《雪川谣》思源三月

9、故事

　　他们把注意打到粮仓上面，可这事要明着做族人肯定不答应，况且是去打夏凉初，那仓房的钥匙还在蛮姜手里。
　　族人偏向谁，首领的位置做的才稳当。硬抢族人的口粮那不等于自寻死路，别说是做首领了，赶出狼族都有可能。
　　狼族王宫的地牢里昏暗潮湿，人关进去只有一堆潮湿的草可以躺着休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关押夏雪的那间受到了特殊的待遇，单无依命人给她铺了床，每日送来新鲜的饭食，甚至还有女仆人伺候，她还是狼族公主的待遇。
　　本来她死也不肯吃单无依送来的东西，后来蛮姜收到夏凉初的传信得知她被抓走了，便在宫里寻找，没想到竟被单无依关在了地牢里。
　　蛮姜见到夏雪劝她先保护好自己，别把自己饿死在牢里等她哥回来就只能给她收尸，她这才大口的吃饭，蛮姜告诉她夏凉初已经跟单无依打了一场，单无依没讨到好处，灰溜溜的回来了。夏雪吃饭就更香了，每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等着大巫师来给她讲外面发生的事。
　　单无依退兵数日后，一伙人依旧想不出什么办法弄军粮。他们想从蛮姜那里弄到钥匙，并且神不知鬼不觉运出粮食，想了很多法子都行不通，大巫师那家伙机敏的很，两次一试探便被他识破。
　　为着军粮的事单无依头痛不已，他避开有狄和白沙来到地牢，夏雪正在与女仆玩斗鸡，看见他来了眼皮也不抬一下往床上一躺眼不见心不烦。
　　她还是被锁了脚关在牢里，牢门打开她也出不去，单无依斥退了女仆换了平和的语气道：“阿雪，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夏雪背对着他懒得理他，态度明确的表示一点都不想看见他，单无依像是苦笑了一声道：“你忘了我们以前，我年长你几岁也算看着你长大，跟哥哥有什么区别？”
　　夏雪实在听不下去，她要是不怼回去怕是要憋出毛病，她起身下床走了起来，还没走几步就被锁链给绊住，然后向他怒道：“哥哥？这就是你说的哥哥，哥哥会这样对待妹妹的吗？”
　　她这会才看见单无依的右臂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反见他倒还委屈上了道：“我也是没办法，我把你关起来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想因为我和夏凉初的事伤害到你。”
　　夏雪不由惊诧道：“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叫有狄那家伙抓我的时候怎么没为我的安全着想？你只想着做首领，软禁父王，勾结白尼族攻打族人，这些事情都已经伤害到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单无依非常激动道：“阿雪！你就不能为我想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一起夜巡、驯马，我们很开心，我多希望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我做首领一样可以像你父王那样治理狼族，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夏雪冷笑道：“你现在做的这些事让曾经的这些根本就不可能了，你的手臂怎么了？是我哥砍的吗？你看，你根本就斗不过他，不论是功夫还是人品。我劝你早些回头，或许哥还可以放了你一马。”
　　回头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可能了，走到这今天他无路可退，只有努力得到。提起手臂他怒火就上来，那人太厉害了，他甚至都没和他单纯的打过，每次都败在他手上，那是他的耻辱，单无依强忍着不甘道：“你哥带回来的是什么人？”
　　夏雪冷声回道：“怎么？三番五次问起他，你怕他？”
　　单无依左手抚着空荡的袖子，眉头拧成八字不语。夏雪恍然疑道：“难道你的手臂是他砍的？”随后大笑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你连他都斗不过还妄想跟我哥跟斗，别痴心妄想了，首领的位置你做不了。”
　　单无依彻底被激怒，他一直强忍着情绪和夏雪说话，这时气的抓着她的肩膀情绪有点失控的吼道：“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失去一支手臂，我要让他偿还，让他偿偿失去手臂的痛苦，让他生不如死，让夏凉初失去一切。”
　　夏雪被他抓的生疼，火爆脾气上来，一巴掌扇到单无依脸上叫道：“单无依！你给我放开！你要是敢伤害我哥，伤害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死也不会！”
　　单无依挨了一巴掌愣愣的看着夏雪，愤怒使他失去理智，夏雪让他克制冲动，已经扬上去的手生生收了回来，咬牙切齿的看着夏雪。
　　夏雪挣脱掉单无依的手，快速回到床边坐下。
　　她的话让单无依感到无比的心灰意冷，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道：“你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都能舍命相护，为什么对我就这么狠心？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阿雪，你变了，变得我都认不清你了。”
　　夏雪被他刚才激烈的表情吓到，她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眼睛发红道：“是你变了，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罢眼泪就流了出来，回想起少年时光，真是美好和无虑，她在哥哥和父王的关护下长大，相信族里的每一个人，爱他们，是他们宠爱的公主殿下。他们带着她夜巡、游猎、放羊、驯马，直到能独当一面，成为雪域与草原上独有的胜景。只可叹好景不常在，几年间东桥流水逝，花飞人远，日暮西斜，不见昔日逐笑颜。
　　“阿雪······”单无依少有的温柔，他看着夏雪流泪伸手想过来帮她擦擦，夏雪眉眼低垂见他脚步过来立马道：“别碰我，你走，走啊！”
　　“······”
　　单无依驻足良久都不见她再抬头看自己一眼，无可奈何的退了出去。他本想是想来借着看望夏雪的机会，来说服夏雪让她去向蛮姜要来仓房钥匙，这一下看来是行不通，他还得另寻他法。
　　大范围的伤亡使得两军不约而同地停战，双方士兵得到喘息的机会，夏凉初命人给族人修好了屋舍，送去粮食，给死去的士兵家人不少抚恤额，受伤的留大营养伤，大家感激之余更加拥护他。
　　邓辉的伤有玉石养着好的很快，没几日腹部的刀疤就已经愈合，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他仍记得第一次来狼族的时候夏凉初送给他们的俊骁的速度，介于之前他受伤，夏凉初不让他骑马总是在马车里给他闷坏了。这会可算事掉进宝马窝了，总算可以在马背上奔驰，好几日夏凉初都陪着他在草原上没命的跑马，跑累了往草地上一趟任由马儿吃草，喝山涧的水，夜晚还能遇上狼族人放牧，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快活过。
　　他们躺在草地上夏凉初教他吹月湖，跟他说狼族传说。
　　夏蕴康氏出现在这里是长生天的安排，他们守护着这里的雪山，雪山同样养育着他们，其他人在这里不能得到的他们可以。不过他们也得听从长生天的安排，不能随意违背，否则代价惨痛。
　　曾经有一代狼王狂傲自负，不信神言，为一己私欲，听信异族他人谗言，不惜以狼族存亡为代价，想打破传下来的规矩，大力挖采荆棘山上的金石。后来长生天震怒，藏银山连绵数里崩塌，荆棘山山石不分日夜的从山上滚下来砸向族人。直到那狼王被雪山吞噬，荆棘山上长满荆棘，剩下的族人懊悔不已。狼族人丁落败所剩无几，从此他们虔诚的崇拜长生天，将雪山奉为神山，任何人不能轻易毁坏，每年甚至每个节日都要举行祭祀，叩谢长生天的恩慈。
　　邓辉静静的躺着听他的故事，听的入了神像是自己就身在其中。年幼时他经常听爹娘一起给他讲故事，他总是问东问西，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娘回答不上来爹就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叫他滚一边去。自从爹娘被流放，他就渐渐忘了这事，也不再爱听故事。
　　他没想到夏凉初讲的能让他入迷，他望着星空指着漫天星辰道：“凉初，你看夜阑渚星纵银河，我在中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星星，谢谢你。”
　　夏凉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握着他的另一只手道：“你若是想，可以留下我给你讲更多的故事。”
　　他们食指相扣，邓辉望着星空笑道：“谢谢你，凉初。”
　　他只能谢他却无法答应他什么，就像承诺做不到必定会伤人。
　　就让快乐止于此。
　　星河璀璨，是属于两人的夜色寂静又美好，到了后半夜草原上温度降下来格外的冷，他们又不愿回到军营里帐篷里。邓辉到底是中原人一天两天或许能坚持着夜里不睡觉，他在凌再平身边顶多守两个晚上便换人，这会跟着夏凉初几天下来实在熬不住，披着斗篷靠着他的背头枕着他的肩膀竟安心的睡着了。夏凉初已经习惯这样，他支着身体让身后的人靠着，用自己敏锐的洞察力为他守护着。
　　狼族人天生的危机感注定是他们用来保全自己和伴侣的本能。星夜过半，晨曦即将来临是正是狼族人回到自己领地的时机，这时也是他们最疲惫的时候。天还未亮，匍匐在半人高的草地里隐忍了整夜的杀手看准时机，将一记小巧的淬了毒的冷箭射向他们。箭即将飞向夏凉初胸口时被他用狼刀击落，随后接二连三不间断的朝他们招呼过来，邓辉被他那一下动作惊醒，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一跃而起，他们立刻拔出刀左右挥动击落朝他们射过来的冷箭。
　　只是那箭越来越多，单凭他们两把刀抵挡起来有点吃力，他们这会离军队大营又远来不及回去，两人心下明镜，这些人是找准了时机专门来杀他们的。
　　他们得想办法摆脱纠缠，邓辉看了一眼刚才他掉在地上的斗篷道：“凉初，顶得住吗？”
　　“嗯。”
　　“那便好办。”
　　说罢他一手持刀将地上的斗篷高高挑起，斗篷还在半空的时候另一只手抓住斗篷的一角扔给夏凉初，夏凉初会意当即用刀挑起，两人一道拉扯着斗篷在半空中不停翻越像是网一样将飞过来的冷箭尽数收入。等到对面的冷箭逐渐弱下来的时候，他们的斗篷里已经挂满箭头，大概这件斗篷是用牛皮做的，这么多的箭头也只是捅了几个窟窿，他们将箭抖下来，足有一大捆。
　　杀手见冷箭没击中目标便准备直接动手，他们不在隐藏大概有几十人一起出现在两人面前。他们知道夏凉初与邓辉厉害很难将他们击倒，先是观察了几天摸清楚二人会在晚上离开军营，他们骑马去往不同的地方，偌大的草原没什么遮挡，这些人不敢跟的太近，两人又是马上疯，骑着马就脱缰了似的在草地上狂奔，这些人也是找了大半夜才寻到二人。
　　正准备动手之际，邓辉与夏凉初对视一眼将斗篷像是撒网似的抛了出去，里面的箭头也随之被抛了出去，不偏不巧正好落在冲在前头的几个杀手身上，杀手身中毒箭当即倒下。
　　后面的杀手不顾倒下去的同伴执着的挥刀过来，现在到了打斗的时候，邓辉与夏凉初同时道：“小心他们刀上有毒！”
　　两人未想到如此默契，相□□头便开始与杀手对峙。
　　夏凉初自幼狼刀就没离开过身，来人使的狼刀对他来说非常熟悉，第一刀劈来他并未躲开，而是一刀迎上去将其压制，他要快速的解决前一个人才能接的住下一个人的攻击。接连击退五六人夏凉初便改变招式，如果重复太多杀手也看的出来便会以其他方式攻击他。于是他刀势一转，挥刀向又攻过来的几个杀手身下小腿扫去，这样他们为了避免截肢只能将刀放下来挡夏凉初的刀。这便给了夏凉初机会，他收刀之际将刀扎进土里，手紧紧握住刀把飞身而起快速的用脚踢在杀手的喉部，他脚上的力道强劲，一脚下去就截断了人脖子上的胫骨，想再活命阎王都救不活。
　　杀手们见状顿时吓得退缩一步，他们知道夏凉初厉害，可他们是杀手，功夫手段也不输常人，没想到还是被他一脚踢挂了几个。杀手是不会退宿的，他们只犹豫了片刻便又提刀杀过来，夏凉初毫不畏惧迎刃而上。
　　邓辉的刀法自祖上传给他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代了，父亲让他学。他当初不想学刀，觉得使剑姿势潇洒，风流倜傥，招式耍漂亮了还能引来佳人驻足，称赞，这得多快活。
　　他不情愿学，父亲给他扔军营里，这下好了刀剑一起学，哪个看顺眼了学哪个。不出半年在凌再平得教唆下他两个都上手了。他们家祖传万仞刀法统共十九式，每一式都与前一式相差不大，一般人看不太出来就觉得这人怎么老是用那一招。其实是下一式根据前一式稍加变换而来，与人对打时动作要快，这样别人看不出来他到底用的是哪一招哪一式。万仞刀法十九式，第一式十八刀，后面的每一式逐渐递增三刀，以此类推，关键的便是后面每一式递增得刀法。
　　与拿刀的杀手对上轻而易举将其击退，他先使出第一式先礼后兵十八刀，便让杀手忙的只顾后退躲避快刀。杀手们的刀近不了邓辉的身，在空中乱舞。
　　这些人来路目标明确不用审问便知道是谁派来的，邓辉他们没想留活口让他们回去报信。击退了他们紧接着他便使出第二式，这一回是延续第一式的强攻重点在最后三刀上面，突然快如闪电般的刀立刻收回，在杀手们还再做自卫的动作时顿时出刀，他一个侧身一举连杀九人，这叫走马观花。
　　天将明时杀手逐渐落败，最终在邓辉与夏凉初的合力击杀下全数去见了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