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谣》思源三月

52、面圣

　　将军领兵纵马，朱颜故地相望。
　　唐远赶往白尼城从布托那得知祁彤已经攻下了一城，便让人带着元戎辇赶往一城。有了他的匡助祁彤便无后顾之忧，很快攻下其他城池，如此这般收服白尼全族只用了半载。
　　狼族借着大周的气运，此战大获全胜。
　　唐远回来如愿抱得美人归，成亲那天整个草原为之欢呼，这是草原上很有都未有过的热闹景象。那天就连唐家二老都到场为儿子证婚，儿子能娶到狼族公主殿下，二老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年他们家的镖局交给他大哥唐致打理，唐致比他稳重还能干，从他爹手里接过来将唐顺镖局打理的仅仅有条，至今已经成为官商长期合作的镖局。大哥平日里忙的没影，这会倒是抽出空了与一好友前来道贺，那人身姿轩昂，容止温雅他第一次见是在陛下亲征的那年。渝城知州带着当地百姓躲在乡下的时候，他哥亲自护送的商队被劫，哥也受了伤就是这位俞先生在照顾他哥。他当时没觉得出什么，后来又见了几次，他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也不是反对，就是好奇。也问过他哥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哥没有正面回答，这会全明白了。这位俞先生哥叫他子尧，爹娘对他们看着正常，知道指望不上大哥来传宗接代，对他自己尤为上心。
　　大伙喝的烂醉，唐远可不敢这么造，今晚可是他人生得意时，醉了可不好，送走了军中弟兄将领什么的，安顿好了父母亲人他才进到自己的洞房。
　　洞房花烛夜，春宵值千金。
　　二人大婚打破了狼族世代不与外族通婚的习俗，大周铁蹄的到来改变了百年来狼族与周边各族的隔阂，狼族也因此到了一个最为旺盛的时候。他们不必再担心各族之间随时可能爆发的争端，也许只有改变和融入用新的东西增补，才能真正剔除那些旧的、烂的，让人头疼的鄙俗。
　　室内夏凉初再看祁彤从白尼城送来的书信，文书，他一样样做了批示放到一边。治理狼族现在又加上个白尼事就多了起来，他便会请教邓辉，邓辉在凌再平身边待过，许多事依葫芦画瓢自然知道要怎么做。就拿白尼来说，夏凉初想从改革新政，破除他们的奴隶制，就像大周那样朝廷与百姓互利。
　　废除奴隶制，给他们入户籍，分地，建房等等。邓辉接过他递来的拟文看完点点头道：“我认为可以先这么在白尼城试着推行，看看百姓能否接受，先得让百姓能感受到政令是真的在为民着想，否则适得其反。”
　　夏凉初这几年又看了许多大周推行的新政，大周这几年越发鼎盛，百姓富足，伽德州与代城明显可见日益增多的尚过，他觉得可以拿来借鉴。
　　“嗯，先这么试着来，等他们适应过来，在到其他城实施。”夏凉初拉着邓辉的手温声道：“持心，我之前说要给陛下写信要你，这一年事太多都耽误了。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是我还记着。”
　　邓辉笑道：“我不是说了，都依你。你想写就写，忙忘了也没关系，总不能让狼王为了我至其他事与不顾，那我可就真成了祸害。”
　　“别胡说，你可不是什么祸害，你是我的福星。”夏凉初嗔道：“现下我有精力也有脑子去想该怎么写好这封信，我现在就写。”
　　他拿起笔一丝不苟的开始写着信，邓辉则是一边给他研磨一边欣赏他写字时专注的神情。虽然日夜相守，夏凉初认真的样子还是那么引人入目，邓辉忘了昨夜谁把他干哭的他又是怎么求饶的。还是很想，差点没把持住色心一口亲上去。
　　纸上写的那些话像是他早就想好的，居然一下子写完，句句诚挚，句句肺腑。
　　这封信夏凉初托蛮姜送往大周，自从夏凉初攻下白尼族回来，蛮姜就渐渐闭门不出，只在夏雪出嫁的那日出面主持成婚仪式。之后族里谁家娶亲嫁姑娘去请他主持，总是被告知大巫师在闭关修练，写几份祝词便了事。人没到祝词到了也算讨个仙气，族人乐呵的去办喜事。
　　夏凉初请他的时候，他还是躲屋里不见。夏凉初便搬条凳子往他门前一坐，一副视死如归一定要把他请出来的架势。
　　蛮姜在屋里哀叹这些凡人瞋痴愚昧。攻下白尼族他自觉修为损伤大半，整日的不出来就是为了重修仙道，但是进展不大。
　　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人道陷入崎岖自有天道来扶正，他修行便摈弃了所有，这么帮着狼王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脱下身上这层皮，与他们一道随心所欲，岂不快活？
　　帮不行，不帮也不行，师父走的时候连个屁都没留下，这叫他怎么参透？
　　蛮姜在屋里发愁，他道心乱的找不到源头，他想师父了。可是师父在哪？怎么找？他走的时候好像隔绝了一切能让蛮姜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狼王你找别人吧，我真的不行。”蛮姜被他磨的头疼，这会略带哀求的口气道。
　　夏凉初倒是不弃霉，鼓励道：“你行，你是大巫师。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你不是把阿雪的婚事办的很圆满，我只是让你去送信这有何不可？等你带着陛下的旨意回来，你想在狼族任何地方修行我都不阻拦，等你成仙以后我给你建庙让世人供奉。”
　　建庙供奉，哪个修道的人不想这样被人敬仰？这玩意是在哪学的油嘴滑舌？
　　大周与狼族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到的，蛮姜算过两地来往的路程，最快也得走个十天半个月，走过去又要耗费不少修为，狼王这是在坑他，他才不干。
　　虽然夏凉初说的好听，这后来的事谁说得准，不靠谱的事他不轻易答应。他在房里道：“你行行好，体谅体谅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族里那么多身强体壮的，你找他们去送，肯定比我好使。说不定他们听说是去大周，一高兴十天就给你送到，不耽误事。”
　　说完还没等夏凉初说话他又道：“阿迈，我看他最近挺清闲的，前天还来找我给他看姻缘，他最合适不过了。”
　　夏凉初笑道：“可我还是觉得您最合适，您在狼族地位不容小觑，只要您去见了大周陛下，便说明我族诚心与大周相交，陛下一高兴，肯定会再对我狼族施以恩惠。您也算是为狼族百姓做了件善事，与你也是件功德。”
　　蛮姜被这小子油嘴滑舌说的心里又开始犯嘀咕，善事？功德？
　　围着这两个词他念道了一天，结果把门外的夏凉初给忘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他打开门一看门外坐着两个人，邓辉也跟来了。
　　这弄得哪门子事？
　　再这么晾着人家也不太好，于是将他们请进屋，蛮姜给他们倒了茶水：“我这几日道心紊乱怠慢二位，希望二位不要见怪。我知道你们所来何意，但是我恐怕无法帮到你们。”
　　夏凉初本想再劝劝他被邓辉拦了下来，他喝了口茶道：“大巫师的事我听凉初说了，我虽不是修道之人，但也知道道藏三千，修道之路本就艰辛，谁都无法细究每一条道。大巫师不是说过紫微帝星极旺，大周今日盛世之态汇聚八方气运，大巫师若是肯到中原之地走一走或许能揭开心中迷雾。”
　　“······”
　　蛮姜恍然惊愕道：“你是说，去大周？”
　　“正是。”
　　邓辉道：“大周一贞道长乃先帝从山上请下出来的道人，后任命与司天监。他与你相似精通运势命理，帮先帝推算大周气运，辅佐两代帝王，你或许可以去求陛下见一见他。”
　　大周能有今日这般盛世有诸多缘由但一定少不了高人指点，蛮姜念道：“一贞道长······”
　　不日蛮姜便带着夏凉初的信前往那个他从未踏足却耳熟能详的繁盛之地。
　　凌再平听闻狼族大巫师来访，诧异之后便明白夏凉初之意。在他还未见到这位大巫师之前，凌再平万万没想到他入京的主要目的竟是为了向他要人。
　　当着朝堂上百官的面大巫师将信交给宫人呈上去。
　　信中道：大周皇帝陛下万安。天子穆穆，吾狼族夏蕴康氏，凉初。拜谒。吾与邓氏持心相识至今诸多事宜患难与共，携手伉俪，逐心生爱慕，八年分离，今重续旧好。吾族今日已清除忧患，幸得驻军相助，陛下仁慈。大周与狼族边境再无异族滋扰，边境有望同中原百姓般安居乐业。恳请陛下应允持心与吾共结百年之好。陛下若允，吾与持心自当感一世之皇恩。夏凉初敬上。
　　狼族攻下白尼族的事凌再平早已知晓，更是见到了邓辉的那两副地图，白尼王室竟妄想染指大周。狼族攻下白尼族可见夏凉初未雨绸缪之智，但狼族的弊端便在于缺兵短将，打完白尼族还得依仗大周驻军守城。帮狼族守城无异于是在守卫自己的疆土，凌再平自然没那么傻叫人搂着元戎辇不外借。
　　其实凌再平早已默许狼王与邓持心二人，让他未想到的是夏凉初竟专程为了持心写信来求，这让他很吃惊。
　　有狼王如此真心相待，邓持心这小子看来真是后半生的福气。
　　他看完信笑道：“狼王有心了，竟为着此事专程派人送来书信。既然狼王诚心愿与大周相交，朕成人之美亦无不可。”
　　蛮姜见到真实的凌再平，那是真实的九五至尊，不仅英俊逼人，比起他在铜镜里看见的更加威严，帝王之相在他身上展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他恭敬的拱手道：“多谢陛下成全我王。”
　　“大巫师平身。”凌再平抬手道：“徐爱卿，将此信读与众臣听听。”
　　礼部尚书徐衡领旨宣读了夏凉初的信，众臣听完无不震惊，他们这是头一次见证这种事。虽有不能领会男子之间为何会有此好，但是信上写的可不止这一件事，陛下都愿成人之美，众臣也不必为了这点私事耽误边境大事，边境守好了大家才能安心过日子，从而国泰明安，天下太平。
　　那狼王能灭掉比他们族大好几倍的白尼族，想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有大周驻军相助，但谋划八年只身闯入虎口，可见狼王的耐性与毅力。
　　对待这样的只能驯服，逆着他的性子逼急了反噬一口就有得受了。
　　狼王的意思大伙心里明镜似的，大周边境是否安定全在陛下，况且狼族诚心与大周相交，陛下给他一个侍卫有何不可？人家两情相悦，外人阻拦个什么劲？答应了将来说不定还能传为佳话。
　　这事就在大臣的昏聩与凌再平纵容下皆大欢喜。
　　凌再平见臣子们听完都闭口不言，便知大伙是赞成了：“众爱卿若无异议，礼部着人备些厚礼待大巫师回程一同带去给狼王，算是朕给他们的一点心意。”
　　徐衡欣然领旨：“臣遵旨。”
　　凌再平点点头道：“既如此众卿若无他事要奏那便退朝。”
　　蛮姜这是第一次来大周，至少他觉得是第一次，第一次面见大周陛下，不知道上朝是怎么样的。邓辉说来大周可揭开他心中迷雾，其他人就算了，这个一贞道长他心里直觉告诉他一定要见，否则后悔一辈子。可要见他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唯有这坐在朝堂上的天子想做什么一呼百应，据邓辉所言一贞道长任命与司天监，若是能通过他找到隐世的高人，岂不省了他许多事？
　　说完了夏凉初的事他自己还没着落，蛮姜一听要退朝一下子急道：“陛下且慢！我还有一事想请教陛下。”
　　凌再平疑道：“大巫师还有何事？”
　　蛮姜朝他拱了下手道：“陛下宽以待民，任贤用能，使得大周百姓丰衣足食，太平盛世。国家自然气运昌盛，有陛下天子气运想必洛京定是汇集了不少修为高深的隐世道修。在下久居狼族一隅之地，修为停滞，大为困惑。听闻大周司天监一贞道长修为高深，在下冒昧想请道长为我解惑。还望陛下成全。”
　　凌再平：“即是来向道长请教，那有何不可，朕准了，下了朝徐爱卿就带着大巫师去见一贞道长便是。”
　　徐衡：“是，陛下。”
　　蛮姜一听凌再平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高兴脚在地上的差点蹦起来，但是在别人看来他照在那层特别的衣服之下，仍旧是端的八风不动，稳如泰山。
　　他再次拱手道：“谢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