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谣》思源三月

4、围猎

　　夏凉初回想起给他喂药时邓辉的反应，那感觉非常真实不会骗人，邓辉是不排斥自己的，只是他思虑的太多，不愿意承认罢了。若步步紧逼得不偿失，但他仍旧盯着邓辉不放，仿佛要把他看穿了。
　　作为凌再平身边的人心思必须缜密，无论何时见微知著，这气氛快压得的他喘不过气了，他实在受不住便开口道：“夏兄？”
　　夏凉初一愣被他喊回神，支支吾吾道：“我······好，你说要报答我，我现在还没想到需要你做什么，等你先养好了伤，我若是有求与你，你可别推脱。”
　　邓辉心里轻松不少，以前他父亲和老师总教导他，做人首先要懂得知恩图报，他便铭记在心。即使是全家被流放，自己做了陛下亲卫也不曾忘记。
　　邓辉瞅着夏凉初包扎的手轻快的道：“一言为定，不过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医治我的？你手是怎么回事？”
　　夏凉初扯谎道：“上山采药不小心伤的，你也知道雪琦花不好采。”
　　他说的云淡风轻像是真的，邓辉本想与他对视看他有没有说谎，一触及到他的眼睛便开始后悔，那眼神比谁都真诚无辜，他也不敢多看。算了，且当你说的是真的。
　　“那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邓辉一脸严肃的看他怎么回答，谁料夏凉初拉起他的手反道：“那是你的血。”
　　“？？”
　　邓辉一脸惊诧，夏凉初省略重要部分将给他解毒的过程向他描述了一遍，只说是雪琦花药效发挥时必须要给他放血才能解毒，他看着包扎的手指脑门发懵的接受了这个说辞。
　　狼族这个地方邓辉来访过一次，这里和他们之前调进来的那这个地方非常相似，邓辉疑道：“这里是狼族我们之前掉进来的那个山洞？我们回来，你的军队人呢？陛下的大军到哪了？”
　　雪狼似乎早就早就察觉夏凉初他们醒来，在洞外敲着冰墙，夏凉初从冰床上起来将冰墙打开，雪狼进来他摸了摸雪狼的头顶，接着便又跑出洞去。
　　邓辉看见雪狼便跟了过来，夏凉初这才道：“陛下此时怕是到了伽德部王城，这里是狼族的寒冰窑，不是你们之前掉进去的地方，既然你醒了就先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你的毒还未全解。”
　　邓辉更加疑惑，他不管毒有没有全解忧心道：“为何？出了什么事？你和我说，或许我能帮你？”
　　夏凉初摇头道：“邓兄，把你救回来不仅是陛下的命令，也是我的心愿，你现在才解了毒，身子虚弱就在这里好好养着，别的事不用为我操心。”
　　邓辉急道：“可是······”
　　这时雪狼又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夏雪、阿迈、茂宁等人。
　　“大人你可算是醒了，你知道殿下有多担心你吗？”茂宁一见邓辉醒了过来激动本来要替他主子诉苦，随后被夏凉初一声咳给吓得憋回去。
　　本来邓辉希望他能说出什么，全被夏凉初给打断。再看这些人也都是认得的，可他们看上去异常焦急。
　　“过去几日？代城可有异样？”夏凉初疑道。
　　夏雪看了看邓辉犹豫要不要在他面前说，只见夏凉初道：“无碍，你说便是。”
　　夏雪不再顾及便道：“哥，这三日我们命人回宫里父王和大巫师已经知道你回来了，正在拖着单无依，只是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大军回城？”
　　夏凉初点点头道：“茂宁，布托回来了吗？祁彤他们带着大军行到了何处？”
　　茂宁从送信的雪狼耳朵取出的特制兽皮纸条递给夏凉初道：“殿下，请看这是布托送回来的信。”
　　夏凉初打开纸条，撒上灰色粉末信上写道：大军以至代城外五十里夏川谷，请殿下指示。
　　邓辉敏锐的警觉让他明白狼族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夏兄，发生了何事？”
　　“······”
　　夏凉初不发话，茂宁他们也不敢乱说。
　　“茂宁传信给祁彤让他带五千人先回代城，就说我与大军还在后头，看他们有何动作，其他人接着留在夏川谷，再等几日。”
　　茂宁领命离去，夏凉初对夏雪道：“阿雪，你留在此处也要当心。”
　　“嗯。”
　　夏川谷地处狼族与伽德部交界之地，两族因纷争剧烈，一般不会轻易的去闲逛，除非是不要命了。今时不同往日，伽德部正与大周开战，自顾不暇，没人会注意到那个地方，倒成了藏人的好地方，夏凉初命人将军队扎营在那里，这样单无依派出去的人便搜寻不到他们的去向，他绝对想不到夏凉初会将十万大军藏在那里。
　　至于何时回城还得看邓辉的毒完全解了夏凉初才放心，夏凉初从腰间拿出短刀交给邓辉道：“邓兄，族内不安，不比中原，你拿着防身。你余毒未清还需修养暂时就待在洞里，我每天都会来帮你排毒。”
　　他这话的意思邓辉怎么会不明白，中原尚且有人暗中行凶何况是狼族？短刀是之前夏凉初给他的那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简单的几句对话也让他听出狼族内像是有人造反的意思，权势相争这种事到哪都很常见。夏凉初不想他参与其中或许是他有把握平叛，他接过短刀便嘱咐道：“夏兄，你自己也要小心。”
　　夏凉初点头道：“嗯。阿迈，跟我回一趟王宫。”
　　“是，殿下。”
　　茂宁在狼族不算突出，因做事谨慎，与伽德部人打过不少架都没输过，是夏凉初从平民里选出来的，跟着他有五六年了，他比布托、祁彤他们跟随夏凉初晚，但一直未出过错，深得夏凉初信任。
　　他写好了信塞进雪狼耳朵里，然后他又把同样的字条放在了一只驯养服帖的鹰抓上绑好，任其飞往王宫。
　　夏凉初回宫意在探查单无依在宫中到底布置了多少人，狼王定是已被控制，只有大巫师或许能在宫里与住处来去自如，唯有找到他才能进得了宫中。
　　蛮姜的住所距离王宫半炷香的距离，虽然蛮姜在狼族来去自如，但是暗中盯梢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夏凉初带着阿迈和两名手下来到他住所外并未直接出面进去，他们先观察了四周的暗哨，门前对面的阁楼上有人影，屋后沟渠下用杂草掩盖趴着的，四面八方只要能装人的地方都藏了人。
　　于是夏凉初几人商议先从屋后下手挨个解决，几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埋伏在四周的眼线，趁其不备一刀割入要害，连给他们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人便倒地，不消半天功夫便清除这些碍眼的玩意，他们才翻墙进去。
　　狼族大巫师蛮姜的住所里并无他人，平时总是大门紧闭，外人看来非常的神秘，但这并不妨碍狼族人相信他，可以说他在狼族人心中的地位不比狼王差到哪去。
　　走进屋里摆设全都是狼族人常见的东西，吃的用的不挑，唯独他读的经书，可谓是集各路门派，宗法不一，他什么都学，道、法、佛、术、医，百家杂学。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出自哪一个门派，跟他师父一样神秘。按理说这样的人没有人敢跟他接触或是信他说的话，可偏偏他就深得狼族百姓的拥护，他也让狼族夏蕴康氏百年间屹立不倒，这是在与以往战乱中衬映出来。
　　“没人。”
　　“稍安勿躁，我们就在这等。”
　　“是，殿下。”
　　夏凉初找遍了整个住所都不见他的人影，便在他的书房里停了下来，这里有很多他自己制作的法器和祭祀用的东西。这些都是在祭祀或是推算的时候夏凉初能看见的东西，唯一让他产生好奇的是装在透明琉璃盏里的蝴蝶，里面数量不少，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蝴蝶感触道有人在周围纷纷挥动着翅膀，颜色鲜艳，姿态绮丽，夏凉初忍不住用手触碰，顿时蝴蝶顺着他手指划过的地方来回飞动。
　　阿迈与另外两名手下讶异的看着琉璃盏里的蝴蝶，惊叹于这蝴蝶像是被驯养过一般。
　　王宫议事的大殿里单无依从手下手里接过鹰送来的信，高兴之际不忘掩盖兴奋的表情，熟悉的字迹。他终于等到信，自夏凉初带兵出征这是他收到最有用的来信，这也得益于给他写信的人。
　　他略轻松的叹出一口气，一口喝下兑有狼血的酒，思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有狄在他旁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道：“单兄弟，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让兄弟我替你高兴、高兴？”
　　单无依本不想理他，但许多事情还需要有人去做，他把纸条递给有狄。信上道：夏凉初带领百人孤身回代城，现藏于寒冰窑。大军藏于夏川谷，近日祁彤将带领五千人进城试探。
　　有狄看过之后比他还兴奋，粗犷的嗓子道：“好、这真是太好了，可他为何孤身回来？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单无依眼神锋利盯着手里的酒杯道：“我们能知道他秘密回来，他知道代城的消息也无可厚非。围猎开始了。”
　　夏凉初是雪域上最敏锐锋利的狼，他孤傲，强横、厉害、治服敌人手段高明果决。夏明轩放任他到草原、雪山锤炼，他像是狼群首领游走在草原上保护着自己的族人，带人抵御伽德部军队的掠夺，多次阻止白尼人想进入荆棘山盗取金石。伽德部人怕他，白尼族人怕他、恨他。狼族人怕他、敬他，需要他。
　　单无依不甘心屈服，满是妒意。他只是没有像夏明轩那样的狼王老子，一开始就地位悬殊，所以在夏凉初赶走白尼族人开始极力的攻打他们占领他们的土地，他的地位一下子得到提升，只可再没有什么事发生让他大显身手。数年后终于让他等到机会，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仇人。单无依与白尼族是敌人，白尼族与狼族是仇人。在位期间领土被夺是白尼王的耻辱，单无依深知白尼王白格的脾性，两人顺利结盟各取所需。
　　夏明轩不让他带兵将机会给了夏凉初，恰好促成一个绝佳的时机。他现在要做的是绝不能让夏凉初活着出现在代城，他只能死在与伽德部的战场上，他要让回来的五千人进不了代城，夏川谷的大军出不了谷。
　　两人合谋了大半天，他随即下令城里的军队带上辎重，白格提供足够的武器和硝石，箭弩赶往夏川谷，只留下一部分用来歼灭那回来的五千人马。夏川谷易守难攻，两山之间形成的古道悬崖正是抵御的天然屏障，不过他早有准备，因为不需要他们出来打。
　　安排好了这些，最后单无依决定带着手下亲自赶往寒冰窑，他要亲手杀了夏明轩用心锤炼出来的狼崽子，证明他比夏凉初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要看看夏蕴康氏还怎么在狼族一手遮天，霸占着狼王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