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谣》思源三月

3、解毒

　　藏银山连绵数千里皆是白雪皑皑，千万年沧海桑田仍屹立不倒，最高的那座瑞雪峰上生长着世间仅有的解毒奇花：雪琦花。狼族便生存在其之下，亦是守护奇花的一族。
　　即使是狼族人想登上瑞雪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夏凉初与阿迈手里拿着短刀凿开结着冰块的山体，一只手攀着山体表面，手脚并用的爬，他们爬过去脚下凿开的冰块便坍塌下去，等到了山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现在是白天瑞雪峰一片苍白晃眼上面都没有，他们到了山顶也只能等到晚上才能找到雪奇花。
　　二人躺着休息，等着白昼交替的那一刻。
　　几个时辰过去终于迎来黑夜降临，夏凉初四处寻找终于在顶峰的一处峭壁上找到雪琦花，两人事先将绳子绑在岩壁突出的山石上，这会顺着绳子下去。雪琦花散发着光芒，他们小心翼翼的来到雪琦花附近，要采摘到它非常不易。
　　夏凉初先是把自己稳定下来不让绳子晃动，然后用短刀在雪琦花的根部凿开一个裂口，随后在自己食指还未愈合的伤口附近又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顺着手指滴入雪琦花的根部。瞬间只见花的根部迅速变的鲜红，雪琦花像是得到了久违的滋养，开始孜孜不倦的吸食着他的血液，直到花的颜色从莹白变成鲜红，再由鲜红褪去凝聚到根部形成一团血红色像是玉一样的石块。夏凉初这才开始小心的凿开它四周的严冰，最后连着玉石块一道取下，这才算安全的采到雪琦花。
　　阿迈心细赶紧给夏凉初包扎好伤口发现他手上不止一处割痕，这花只采了一朵怎么就多了几个口子他不由疑惑道：“殿下，您这······？”
　　夏凉初看了看自己的手比起平日里有点苍白冰冷，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将雪琦花放进背篓里道：“无碍，我们快下山。”
　　上山的时候阿迈很想帮主子分忧，奈何他不姓夏，不是夏蕴康一脉的狼人，采不了雪琦花。
　　自狼族初始在雪山下居住他们就有一个使命，便是世代守护着雪琦花，这一使命不知从何时开始，像是血脉传承夏蕴康氏成为守护雪琦花唯一的一脉。想要得到奇花就必须用夏氏一族人的鲜血喂养，雪琦花认可才能将其带走，其他人若想强夺只会弄得山崩地裂埋在雪山底下。
　　程长靖他们那次算事幸运的，遇上了夏凉初。
　　采到雪琦花下山对于他们来说就比较容易了，两人收拾好绳子原路返回寒冰窑。
　　夏雪急忙道：“哥，你总算回来了，药采到了？”
　　夏凉初疑道：“嗯，发生什么事了？”
　　夏雪指着冰床上的邓辉忙道：“你带回来的人，我看他像是快要撑不住了······”
　　她话还没说完夏凉初赶紧跑到邓辉身边查看，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上像是严重的缺水，夏凉初上山采药用了一天时间，路上一直都是夏凉初用自己的血混合药抑制毒性，他只离开了一天就成这样了。
　　“哥，你给的药我给他用了，可是怎么还会这样？”
　　夏凉初没空回答她的疑问，因为那药还要混着自己的血才能有效，他将雪琦花从背篓里取出，花泛着荧光。
　　“你们先出去守着，阿迈你带人留意代城，茂宁你派人与大军接头。在我为他解毒期间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
　　“是，殿下。”
　　吩咐完手下夏凉初又道：“阿雪这里还需要你来守着，我带他到后山解毒，你想办法告诉父王我回来了。”
　　夏雪点头道：“嗯，哥放心。”
　　人走光了夏凉初把人往肩上一扛往另外一条外人看来是死路的山洞走去，他每走两步停顿一下，脚下数着步数逐步用力踩踏，走了不下十次面前的一堵冰墙便开启一道缝隙，通道逐渐大开，两人进去后冰墙又严丝合缝的关上。
　　他将邓辉放下取出雪琦花，同样是生食，可是邓辉虚弱的连眼都睁不开，浑浑噩噩的连在哪他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无边无尽的梦里，梦里欢声笑语、颠沛流离。以前他看不清爹娘的脸，都在这时看的一清二楚，他们在向自己招手，像儿时那样呼唤自己，邓辉想一把抱住他们，但是身体像是被人点了穴动也没法动，这可把他急坏了。
　　突然他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他，他来到这里哪里都冷，每当夏凉初握住他手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没见阎王。那感觉很真实一次次把他从梦里拽了回来，这样熟悉的感觉，是他。
　　夏凉初只得把雪琦花塞进嘴里嚼开了才渡给邓辉，雪琦花寒凉，嚼在嘴里像是在吃冰。双唇相触碰的那一刻，夏凉初仍旧像是触碰到了冰块，只有邓辉察觉到温暖和柔软，他不自觉的微微张开唇瓣，想要更多这样的温暖。夏凉初感觉到邓辉嘴唇动了便将嚼碎了的雪琦花送到他嘴里，刚才还是一片温暖一下子冰凉入口呛得邓辉止不住的咳，他咳的急促夏凉初迅速用嘴堵住他的唇，用舌将药推进邓辉的口中，这才避免药被他咳出来。
　　温暖的唇再次附在邓辉唇上使他安心便不再抗拒，一股寒凉入口间伴随着柔软舌，他不知怎么许是脑子浑噩非常的贪恋这一点微暖，缠着夏凉初的舌头用尽全身的力去汲取，想把那股寒凉与微暖一起吸入腹中。
　　夏凉初一点一点的嚼碎雪琦花喂给邓辉，他们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把药吃完。
　　喂完药两人嘴上像是蘸了一嘴的冰渣子，夏凉初从怀里拿出带着体温的手帕给邓辉把药渣给擦干净，才给自己擦。
　　做完这些他扶起邓辉坐着在他胸口和腹下点了穴位，便开始打坐，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夏凉初感到邓辉的手上渐渐有了体温，但不是正常人的体温而是发热的症状，这正是雪琦花的药效。
　　五行相克，雪琦花生于雪域极寒之地属水，六角飞镖之毒来源于毒木，其毒性猛烈列属火，顾然水克火木，可解其毒。
　　然而寒凉之物入腹，人体出于自卫开始提升热度来对抗外来之物，邓辉此时体内如同燃烧的火焰，额头上的汗珠可见他异常焦灼，热的难受若是再不给他缓解恐怕人都要被蒸熟了。
　　雪琦花的药效逼迫着邓辉体内的毒上蹿下跳无处遁形，夏凉初便用刀在邓辉的中指划开一道口子让毒血流出，血泛着黑紫快速的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来，一会功夫邓辉便虚弱的再也坐不住向一边倒下去。夏凉初一把接住他，让他伏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又划开另外一只手指将血滴在邓辉后背的伤口上。雪琦花感触到狼族血脉便开始汲取夏凉初的血液，直到邓辉流出的血变成正常的血色，脸色也恢复成常人的样子才止住为他送血。
　　夏凉初给他包扎好伤口，脱下自己的外衣为他垫在身后将人放下，然后把雪琦花根部的玉石放在邓辉腰间贴身的衣物里，与伽德部的血玉蛊不同，那玉石本寒凉是吸食了夏凉初的血液后变的温热，是个养身体的好物。
　　做完这些夏凉初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头重脚轻，是失血过多的遗症。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里面装的是以防受伤时失血过多而准备的，他数也没数一股脑的倒进嘴里。他有些累了，便握着邓辉的手在他身边躺下，他的确需要休息一会。
　　洞里的时辰无法掌控，邓辉慢慢恢复知觉，燥热和寒凉已经离他而去，比之前一直躺着不知舒服了多少倍。虽然之前保护凌再平也让他受过伤，但也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挺尸了这么多天。
　　他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四处都是寒璧。一转身便看见夏凉初躺在他身边，昏迷时他知道一直是夏凉初守着他，醒了还能看见他真好。他侧着身子仔细的看了一会，发现他是睡着了，他可真好看。
　　如果美是来形容女人的，俊是形容男人的，那夏凉初就是美的英俊，睡着了都那么馋人。他可没见过哪个小族有这么绝艳的人，若是放在京城说是冠绝一时也不为过，连陛下都为之赞叹的样貌，谁看了不为之称赞一番。好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与以往他见过的异域美人大不相同，反正就是俊。
　　这样在心里毫无顾忌的夸了夏凉初一番，不知哪来的自信心里正美滋滋，猛然间邓辉一个激灵，他这才醒来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糜烂玩意，自己堂堂陛下亲卫见过的美人没有八千也有七百，何时这般猥琐过？竟被他睡着了的时候□□了！垂涎狼族未来首领美貌，这传出去他京城陛下第一护卫的名声怕是不想要了，脸都没地搁回去还怎么见手下弟兄？
　　他本想揉眉来缓解尴尬，虽然这里除了他两没有其他人，也没人能瞧见他那不可说的心思，但总要做作一番才能显得自己正经。正要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被夏凉初攥着。夏凉初给他喂解药的时候他昏昏沉沉记得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就是他。至于怎么把他医好的这还的等他醒来再询问，不过夏凉初看上去似乎很累，他就不打扰他歇息了。
　　于是邓辉动作轻缓的坐了起来，为了不弄醒夏凉初他轻轻的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他发现自己与夏凉初的手指被包扎了起来，疑惑间他便瞧见地上全是血迹，这些血迹已经浸入到结冰的地面，渐渐淡去。
　　这雪？他更加疑惑的看着地面和身边的人心道：夏兄他是怎么给自己解毒的？
　　要知道这些还得等人睡醒了再说，他认真的环顾了二人所在的地方，霎时想起这不正是他之前和长靖、宗林来过的地方吗？
　　······
　　结合当下情况猜想定是夏凉初把他弄进来的，他是在这里给自己解的毒，难怪自己总觉得冷。
　　他轻叹一声从冰床上起来活动着四肢看看自己恢复的如何，除了身体还有些虚，体温有些高别的没什么不适。不过他发现这里又不太像他们之前掉进去的那个洞，那个洞里哪有冰床呢？
　　“持心，你醒了？”
　　正当他还在疑惑的时候，夏凉初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叫他，他听了先是一愣，私下里除了陛下会这么叫他，多久没听见人这么叫他了，他愣怔的转过身不知如何回应。
　　夏凉初见他不语以为他是听见自己这么叫他心中不快，便改口道：“邓兄，你醒了，感觉如何？”
　　邓辉这才尴尬的回过神，他坐到夏凉初身边：“我没事，夏兄多谢你救了我，如果有什么可有报答你的，你尽管说我一定为你做到。”
　　夏凉初像是失落的叹了口气道：“我不要你做什么，你没事就好。”
　　“······”
　　邓辉心里叹气，人家狼族首领哪需要你来做什么事？他现在人已经清醒过来，没有像夏凉初之前说的解毒需要一年之久，现在说走就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人家救了你。之前在军中种种历历在目，谁也没法将其抹去，突然两人之间好像隔了层纱，说不出捅不破，蒙的人有口难开。
　　邓辉扭头视线移到地上的血迹，不知他是用什么方法救了自己，他知道雪琦花能解毒，但具体怎么解他是不知道的，他也不顾夏凉初会怎么想，抓起他的手道：“夏兄，我真的很感激你，想谢你。这次受伤仿若再生，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邓辉一辈子记着，你若说无需我报答，叫我怎么自处？”
　　邓辉注视着夏凉初的眼睛，深邃、静谧，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在里面，他瞬间仿佛看懂了，心中噗通一声。
　　以身相许那不行！
　　他们之间天差地别，他迅速逃开深潭，本能的掩住慌乱，不敢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