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谣》思源三月

19、朝拜

　　宁玛人分工明确一部分人负责与祁彤他们打斗引开看护物资的人，等到这些人被引开他们就过去哄抢物资，谁料这次他们反而出师不利，人才刚过去就被陷阱卡了腿脚动弹不得，更别说是去抢东西了。
　　其他人在和祁彤他们打斗，那几个被捕猎钢夹夹住腿脚的宁玛人，痛苦的在地上哀嚎着，他们的若不及时治疗今后就可能废掉。
　　这些人都是壮年，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靠狩猎牧羊过活，费了腿脚等于是断了他们的生路。
　　他们流着眼泪痛苦的哀嚎：“我是造了什么孽？什么都没抢到还被夹断了腿，这以后要我一家老小怎么过活？老母亲还病着，家里还有染了风寒的孩子，就等着我这次能弄点口粮糊口，衣物挡寒。狡猾的狼族人，你们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
　　他的同伴大概是和他一样的境遇，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泪流满面，张口就大骂狼族人没点人性。这让狼族士兵听了十分的气愤，他没去将他们都杀了已经算是仁慈的，这会反倒糟他们的骂，一个狼族士兵过去一鞭子抽在宁玛人身上，痛的那人连连叫疼。
　　有了援军没过一会，这边负责打斗的宁玛人已经被祁彤他们制住，打斗停了下来，他们被带到夏凉初面前。
　　宁玛人面对夏凉初骨气倒是挺硬，夏凉初还没发话他们先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道：“既然被你抓到，是我们时运不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人没有一点畏惧的神色，夏凉初和邓辉猜测说话的应该是他们领头的，或是在族里地位比较高的人。
　　夏凉初面对其他人总是冷声道：“你们着实该杀，总想着不劳而获，可知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狼族与伽德部族百年积怨因何而起？如若不是你们总是想侵占更多，今日你们族人也不会落在我手上。”
　　那人面色铁青，狠狠的咬着牙道：“别以为你们有多清高，你们狼族也不是什么善茬，饲养狼群专门来咬我们的牛羊，我们族人难道就不该向你们讨回点什么？”
　　“那你们还杀过我们族人，这又从何算起？”
　　“是你们先来打我们羊群的主意。”
　　“是你们不守约······”
　　这些事说起来跟和稀泥一样，越搅合越糊涂，谁都说不清错在哪一方，到底该怪在谁头上。宁玛人与狼族士兵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服气谁，开始对骂。
　　“够了！”夏凉初懒得跟他争辩这些，怒道：“你们若是遵守约定这些事一件都不会发生。”
　　“呸！”
　　那人仍旧不服往地上啜了一口。
　　被抓了还这么强硬，狼族士兵气不过抽出马鞭一鞭子抽到那人身上：“我叫你嘴硬，我今天要让你看看到底是你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说完便叫上几个人一起抽打他们，夹住腿脚的几人被一道带了过来，雪白的路上被染了一地的血迹，异常醒目。
　　夏凉初任由手下抽打他们，大概过了一刻时，他们打累了才停了下来。这时那几个被夹了腿脚的哭着求饶道：“夏首领，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抢东西的，您也知道草原上一道冬季就到了荒季，更是打不到猎物，牛羊过冬还要吃草，可别说是我们人了。实在是家里孩子父母熬不过去，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来抢您的东西，您大发慈悲就放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夏凉初没有说话皱着眉看着他们哭诉，反倒是手下士兵一听要首领饶了他们，一下子赶紧道：“首领，你可别听他们的，他们没一个好人，他们这会讨巧卖乖，只要一放了他们，日后还是一个德行跟我们狼族作对。”
　　“夏首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老母妻儿要养，母亲患病卧床不起，家里的吃食都供养了母亲，妻儿在挨着饿，他们已经两天没吃口热饭食了，我若再死了，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
　　狼族士兵正要去捂住那人的嘴不让他再说话，被夏凉初阻止。
　　“首领？”
　　邓辉在一旁看了半天，这人还知道供养母亲，为自己妻儿着想，想必本性不坏，只不过是贫瘠让他来到了这里，却又遭受断腿的罪，搁谁都要恨天怨地了。
　　他想了想向夏凉初道：“凉初，这是你们两族的恩怨，此事本不该我插手。可我想说一句，他们也只是为了糊口才来抢这些东西的，眼下我们没有损失多少，我看还是将他们都放了吧？”
　　夏凉初眼睛里一瞬间的不解，随后向他质疑道：“持心，你为何帮他们说话？”
　　这倒把邓辉给难住了，是啊自己为什么帮别人不帮夏凉初？
　　他看着夏凉初愣怔一会才道：“我是想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做这事只是一时糊涂，他们还有家人要养，若是杀了他们家人怎么办？”
　　不杀他们难平众愤，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着实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夏凉初一时无法用手捏着眉心。
　　反而他的手下大为吃惊道：“邓大人，大周不是才与他们打了一仗，你为什么要帮伽德部的人说话？首领待你不好吗？还是在狼族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了？”
　　邓辉一听解释道：“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争端固然可恨，可这些百姓有什么错？”
　　狼族士兵道：“邓大人，狼族与伽德部的恩怨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开的，我们也是看在首领待你如家人般，你这么为他们说话，想过咱们首领心里的感受吗？”
　　“······”
　　邓辉彻底惊愕，他看着夏凉初紧蹙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便在心里自责道：都怪自己只看见宁玛人的难处，却没有设身处地的替夏凉初想过，要让他放下曾经两族的恩怨哪会是那么容易的事，凉初这会一定很难过吧？
　　“凉初，我······”
　　突然夏凉初将手按在邓辉的肩膀上，对其他人道：“狼族与伽德部的恩怨是因贫瘠而起，因伽德部恶僧强硬把持内政而起，陷两族百姓百年世仇之中。如今幸得大周相助拔出伽德部恶僧根基，还伽德部太平，草原清朗。今后狼族与伽德部族人秉承大周皇帝旨意，两族之间绝不可再发生打杀伤人之事，草原领地两族共享，买卖自由。若谁再犯还请大周驻军决断！”
　　他说这话时铿锵有力，令人不容反驳，狼族与宁玛人还在震惊中他又接着道：“诸位拿走的物资我便不再追究。祁彤，分一车粮食与一车衣物给他们，放他们走吧。”
　　“首领？”
　　大周送来的一车粮食可不是只有几石粮这么简单，他们的运货车辆很大，大到可以装得下一个撑开帐篷，里面装的粮食可想而知是有多少了，一车粮一车衣物足够他们几十户人家度过这个寒冬了。
　　狼族士兵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直到祁彤命人松了绑人的绳子这才确定他们首领说的是真的。
　　宁玛人不敢相信夏凉初会放了他们，更让他们不相信的是夏凉初还给了他们物资。
　　人都有骨气和傲慢的时候，他们开始不太相信夏凉初不杀他们还给他们东西，愣怔了许久，直到狼族士兵不耐烦了抱怨道：“你们到底要还是不要？不要说一声，这可是我们用宝马跟大周换来的，白瞎了还要给你们！真不知道首领是怎么想的？”
　　“······”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米面和暖和的衣物，既能填饱肚子又能御寒保暖，他们求之不得，妻儿老母还在家里等着这些东西救命。狼族的施舍对于他们来说真是天大的笑话，那可怜的自尊在能活着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几人还在犹豫，邓辉催促他们快点搬东西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狼族首领给他们物资。
　　他们自由了，受伤的人被同伴扒开了夹子，腿上血肉模糊。他们被同伴扶着躺倒板车上与货物一起运回族里，走了老远一截路这些人又都停了下来。
　　这次他们一道向朝拜一样对着夏凉初他们匍匐跪下，并虔诚的跪拜。
　　狼族士兵还在眺望被他们驮走的物资，心里还是不太痛快，看着被拉走的物资咬牙切齿，突然看见这一幕跟见鬼了似的吓了一大跳。他们赶紧叫夏凉初，狼族和伽德部相邻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邓辉之前也见过伽德部人朝拜的样子，这时的他们是带着最虔诚祷告和祝愿向他们跪拜。
　　邓辉终于释怀微笑着道：“凉初，你看，你的心意总算没被辜负。”
　　夏凉初对他总是温柔的：“嗯，他们能得到这些全都仰仗你。”
　　邓辉对他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可不敢居功。
　　这对于狼族士兵来说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稀奇，给他们物资本来就不太情愿，可他们突然整这一出，叫人恨也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