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湮无夜》鬼茶绿仙

46、第十九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宇文邺一落地，立刻指挥一队护卫跟随他和宇文桦向天玄楼方向追去，另一队则留守原地。

　　只不过白凌的轻功显然不只高了众人一筹，三两下便失去了踪影。然而宇文邺并不放弃，反而命人细细搜寻，他知晓宇文桦定是在黑衣女子身上留下了可以追踪的痕迹。

　　众人一路追着蛛丝马迹来到了天玄楼。

　　“痕迹到这里消失了。”宇文桦看着地上断了的线索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该不会她平日里便藏匿于这天玄楼而少楼主你却不自知？”

　　“你多虑了。”宇文邺立刻矢口否认，这件事可大可小，不过一旦捅出去被他那些叔伯们知晓，这便会成了那些人打击他的借口。

　　毕竟是宇文邺所居住的天玄楼，因此所有护卫都被留在了外面，只有宇文邺和宇文桦一起进入了天玄楼。

　　两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查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直到进入白凌的房间。

　　两人一见房间，纵使此时光线极暗，却还是不妨碍宇文邺看到房间里的一切，只见地上散乱着黑色的衣衫，而凌只穿了一件中衣就这么生死不明地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宇文邺心中一紧，不待多想身体便先做出反应冲了上去。

　　“凌！”

　　待冲到白凌身边看清情况，宇文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凌不过是被点了睡穴暂时失去意识而已。

　　事情显而易见，那个女人也发现被跟踪了，所以点了凌的睡穴之后，换了衣服金蝉脱壳了。

　　“这便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厮？”宇文桦不知何时也跟到了床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昏睡中的白凌。

　　“你有这点闲情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如去查查那黑衣女子的下落和意图。”宇文邺语气微微带着不耐，他深知他这位堂兄的麻烦程度，最好还是不要让他起兴趣的好。

　　“我哪里乱说话了？他不是你的小厮难不成还是你的男宠？”

　　“宇文桦！”

　　“好，我不说了，我这就去查还不行吗？你等你家小厮醒了问下他那时的情况吧。”在宇文邺的怒视之下，宇文桦后退一步，有些夸张地耸耸肩，拾起地上的衣服识趣地离开了。

　　宇文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凌的睡颜。

　　看着凌，宇文邺这才发现十多日的不见并未消弱一丝他对眼前少年的的心动，反而在此时此刻越发浓烈起来。

　　轻轻抚上凌的脸颊，宇文邺轻叹了口气。仅是看着这样的凌，他便会升起一股绝不该有的欲念，伴随而来的，还有深切的罪恶感。

　　凌，喜欢的是李岚，从这些日子珞稀告知的两人交往甚密的消息便可以看出一二。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一句如自喃般的话语脱口而出。

　　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宇文邺最终还是没有弄醒白凌，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凌的睡颜，转身离开。

　　在房门合上的一刹那，原本陷入昏迷的白凌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之前便已发现宇文桦在他的衣服上面动了手脚，不过那时他已无时间去掉身上的银粉，再加之邺已经避了他这么多日子，他着实想要知道邺避开他的原因，所以才会设计引宇文邺回天玄楼。

　　只不过宇文邺的行为没有打消他的疑惑反而让他的疑惑更深了。

　　邺的那句低语中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感情，让他分不清，道不明。

　　到底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让邺连见他一面都不愿？

　　“邺，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白凌长叹了口气，坐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将窗户开出一条缝隙，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

　　今夜，于北湮楼多数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

　　白凌再度陷入沉思中，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亮。

　　有仙人为其做掩护，再加之白凌的有意误导，北湮楼众人一夜的搜索自然是无功而返。而宇文辰也在暗中做了指示，不要多追究，因此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指示事情虽已了结，宇文邺却仍无回天玄楼的意思，而是继续留在北辰楼中处理公务。

　　经由昨夜之事，宇文邺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也更加惧怕。

　　想要顺利爬上北湮楼楼主之位，他的身上绝不可以出现任何弱点，一旦承认他对于凌的心意，那么凌便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他，必须做些什么，彻底让这份心意散去或者让自己有能力保护这一份心意才行。

　　而白凌设计让宇文邺昨夜看见那些场景便是为了引起宇文邺的担忧之情，进而今日不再避而不见，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何一夕间邺便开始对他避而不见。

　　只不过他的期望还是落空了，等到夕阳西下也未曾见到宇文邺的身影。

　　白凌有些烦闷地拿出自来北湮楼后便一直搁置一边的碧玉箫，打算吹奏一曲用以平复心境。

　　一曲《临江仙》随心而出，略带空灵的箫声顿时回荡在天玄楼这不大的后院之中，曲音中除了空灵还多了一丝他心绪上的忧愁。

　　一曲吹罢，心情反而更为郁闷，正想着换支轻快的曲子换换心情，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掌声。

　　“好曲。”一名身着玄色锦衣的男子慢步走入后院，笑意吟吟地赞道。

　　宇文桦，昨夜对他下暗手的男人。

　　认出眼前之人的身份，白凌的心情更差了，只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现在理应和眼前这个男人素不相识不是么？

　　“您过奖了，不知您是哪一位？来天玄楼所谓何事？”由于眼前男子身上华贵的衣服白凌刻意用上了敬称。

　　“宇文桦。”面前男子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脸上却多了一丝兴味，“你便是邺堂弟此次带回来的小厮，我记得应该是叫凌，没错吧？”

　　白凌点头承认了这个身份：“桦少爷，您是来找邺……少楼主的么？他最近都未回天玄楼，您若是想要见他，不如去北辰楼看看或去找范统领问问吧。”

　　“我并不是来找邺堂弟的。”宇文桦面上的笑意更甚。

　　“那您……”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不知桦少爷找我做什么？”白凌面露疑色，他好像与宇文桦就昨夜见过一次，那次他还在“昏迷之中”，宇文桦怎会在一夕之间对他产生兴趣？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刻下他还是小心应付为上。

　　“也没什么，我不过是对邺堂弟带进来的小厮有些好奇罢了。”宇文桦向前跨了一步，而白凌则见势向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怎么？我如此可怕吗？”宇文桦见状调笑道。

　　“不是……我……是……”白凌的表情变了又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宇文桦看到白凌的表情不禁大笑出声。在北湮楼中他已经多久没有看见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了呢？这个少年，还真是有趣的紧啊。

　　不过他会来这里可不是因为这个，更多的是因为自家堂弟对眼前少年的态度，明明似乎对其很关切，却又故作冷淡。

　　宇文桦似乎已经预料到很快将有一场好戏在北湮楼上演。

　　可看着少年慌乱的表情，宇文桦不知怎么的心中竟会升起微微的罪恶感，他决定今日久暂时到这里。

　　“好了，不逼你了。我很喜欢你的箫声，下次有时间再吹给我听吧。”

　　“哦，好。”白凌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宇文桦见状笑笑打算离开。

　　“请……请等一下，桦少爷。”白凌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了宇文桦。

　　“还有什么事？”宇文桦停住脚步转过身，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白凌见状露出一副紧张的神情：“那个……桦少爷能见到少楼主吧？”

　　宇文桦闻言点点头。

　　“能请您稍等一下么？我有东西想请您转交给少楼主。”

　　宇文桦再度点头。

　　白凌立刻转身跑入天玄楼，不一会儿拎着一个食盒跑了出来：“请将这个交给少楼主，拜托了。”

　　似乎是由于跑得太急的缘故，白凌胸口激烈地起伏着。

　　宇文桦接过食盒，有些好奇地开口：“这里面是什么？”

　　“我做的一些糕点。”

　　“好，我会转交给他的。”

　　“那就拜托您了。”听到宇文桦应允下来，白凌愉快的心情溢于言表。

　　宇文桦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便转身离开了。

　　白凌看着宇文桦远去的背影，笑容瞬时有些发冷。

　　宇文桦么，这次可是他自个儿送上门来的，到时可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白凌转身走进天玄楼。

　　“这是什么？”宇文邺看着桌上的食盒，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家小厮托我带给你的。”宇文桦面上一脸笑意，实则仔细观察着宇文邺的一举一动。

　　“你去了天玄楼？”宇文邺却没有给宇文桦钻空子的机会，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果然好眼光，居然弄回来个如此有趣的小厮。单凭她那一手箫便可冠绝京城，留在北湮楼着实可惜了。”宇文桦意有所指。

　　不过宇文邺却少有地没有注意到宇文桦如此明显的暗示，因为他将所有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面。

　　箫，凌之前确实有说过他会吹箫，而且也曾经说过要吹给他听，只不过却一而再地错失了这样的机会。之前是因为千水阁的追杀，回到北湮楼之后他又因为自己的心意而不得不避开凌，所以这件事一直被搁浅，没想到今日却被桦这个家伙捷足先登了。

　　宇文邺一想到这一点，心中顿时隐隐不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凌宁愿委身北湮楼而非抛头露面自是有他的苦处，又何必灼灼逼人？”

　　宇文桦闻言有些错愕地看着宇文邺，似乎面前坐着的根本不是他那冷情无心的堂弟：“邺，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居然将不知底细的人留在身边。”

　　“你认为我会把不知底细的人留在身边吗？”宇文邺反问。

　　只不过这一次确实是一个例外，只是宇文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能够查到的只有凌出现在苏苏身边以后的事情，再之前凭的全是对方的一面之词。凌之后帮了他那么多次，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凌不会骗他。

　　“……那你确定他不会给北湮楼和你带来麻烦？”

　　“我既然敢把人带回北湮楼不就说明了一切吗？”宇文邺对宇文桦一而再地试探感到有些不耐，索性将话挑明，“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想区区一个小厮不可能让你起这么大的兴趣吧？”

　　“这要看他在你心中究竟占了多少分量。”见宇文邺将话挑明，宇文桦也就不再旁敲侧击。

　　宇文邺闻言心中一凛，他没想到宇文桦竟会如此敏锐，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

　　看来破绽还是那一夜吧，他一急之下忘了防备宇文桦。宇文桦虽然非敌，却也算不上友，难保不会在某些事上倒打一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厮而已。”宇文邺迫不得已避重就轻地敷衍。

　　“既然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厮，不如卖我个面子把他让给我如何？”宇文桦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就是想看看一向以骄傲自私出名的堂弟这次是不是真的转了性子，还是说他想要利用那个少年做些什么。

　　“我可没说过‘无足轻重’这四个字。”宇文邺心念急转，终于在看到那个食盒之后松了口气，他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糕点递给宇文桦，“拿一块尝尝。”

　　宇文桦有些狐疑地拿过一块糕点尝了一口。

　　“……你这家伙还真是好命，从哪里挖来这么个宝？他的手艺都比得上八宝斋的那些大厨了。”宇文桦一把抢过宇文邺手上的盘子，“把他让给我，我从今往后与你一心。”

　　宇文桦本就对少楼主这位子没多大兴趣，早点确定阵营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可能。”宇文邺拒绝道，“以后还想要尝鲜就来天玄楼吧。”

　　他自是不能将凌拱手送人，毕竟就算他没有动心，凌原本也是作为他手中某件事的重要棋子儿存在的，自是不可能这么容易便放弃。

　　“你这个奸诈的家伙，居然想借此向那两人宣告我们的同盟关系吗？”宇文桦似乎误解了宇文邺的实际意思，不过这样一来更好，宇文邺也因此乐于成见。

　　“你当然也可以不来。”宇文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居然被反将一军，宇文桦脸色僵硬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依如今的情况来看，这次试探他是完全白费心机了，邺的口风滴水不露，若非那一夜的惊鸿一瞥，他真要以为对方是因为少年的那些才艺才将其留下。

　　不愿意说实话是吧？到时可就别怪他用些手段逼问了。

　　宇文桦眼底闪过一抹冷笑，他原本不过是略感兴趣地插一脚，如今却已转变成了好胜心。

　　“只要你同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宇文桦顺手牵走那个食盒，“这个就给我了，反正你回天玄楼就能吃得到，不要和我抢。”

　　宇文桦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宇文邺并没有阻止宇文桦的离去，待其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外后这才面露忧色。

　　今日看上起是他占了上风，但依宇文邺的个性是不会轻易罢手。

　　凌……

　　宇文邺突然站起身，他决定回天玄楼见一见他一直刻意回避的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