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北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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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誉被扔在了野外。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草地上，周围是些野花野草和空旷的山谷。
天，碧蓝碧蓝的，没有云，没有雀，什么也没有，冷风呼啸，断断续续吹奏寒茄，山谷大片笼罩，遮出暗色的荫影。
他合上了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他曾经最为梦幻最难以忘却的景象：鸟儿载在空中的纸鸢上，少年握着纸鸢线奔跑在青青原野，扬出清脆的笑声。
周围安静了，权誉眼前已无任何事物，只有少年的音容笑貌，耳畔听不进任何风吹草动，只有少年怡人美妙的笑声。
突然，他猛得坐起，从衣服上扯下布条，回忆着少年为他包扎的情景，他包扎了自己的伤口。
他起身行走，路过一片溪流时，他借着溪水解了渴又洗了把脸，尽管伤口还在，发丝凌乱，衣裳破旧，但他感觉自己干净了，身上也不疼了，他继续向前走去。
他要好好活下去，他要寻到他的少年、他的光。
曦耀冉冉升起，照亮了前路，穿过荒野，人流渐渐多了。
他到了一处市集。
人们语笑喧哗，马车上的铃铛一路悠扬回荡，他向一路人询问他曾听少年谈及的地方：“请问北冥怎么走？”
那路人指了指前方：“朝着北边一直走，大约再行个三五日就可抵达。”
他谢过路人，激动万分。
白日匆匆而过，夜晚接踵而来，满天的白云与星光相互交替，他朝着北方一路狂奔，他仿佛感受到自己与少年已经越来越近了。
为了能尽快到达北冥，他想尽了办法，一路拾些破烂卖了几个铜板，买了些干粮，渴了喝口水，实在累了就躺下睡一觉，睡醒了又继续赶路。
群山影影绰绰、碧如翡翠，河流弥漫水草的香气，轻风描绘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清晨，晨曦掀开薄雾，射入一缕温馨的光，照亮碧蓝的天空。夜晚，虫鸣唧唧，北极星与一弯如水的月亮映出朦胧的大地，是他从未想过的美好。
终于，不到三日，他在一高墙之外，看见了两个气贯长虹的大字——北冥。
他终于到达北冥了！
他仿佛又看见了少年的音容笑貌，听见了少年清脆的笑声，像在召唤着他：小傻瓜，你来了！
他冲了进去，感受崭新的空气。
这是一座城，他顺利地进了。
他想起少年的话：若是换作父王，他也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他想，少年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是位王孙贵戚。
“请问”，权誉向一过往的路人打听道：“这儿可有“父王”的唤法？”
“有的，兄台是从外地来的吧？”
“是”，权誉激动道：“我刚从远处赶来这北冥城，初来乍到，许多事情都不知，兄台可方便告知？”
路人道：“北冥是半蛟族的地盘，这里聚集了世上几乎所有的半蛟人，我们这儿最大的王是蛟王，就是位半蛟人，蛟王有三十多位公子，公子们称呼蛟王为“父王”。”
“对、对”，权誉欣喜若狂，全都对上了，他的少年一定就是蛟王的某位公子！
“那可知蛟王和公子们住在何处？”权誉继续问道。
“这我就不知了。”
权誉兴奋之余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那人又道：“最近好像有位公子正在招纳能人”，他指着一方向，“告示就在那边的墙上，你不妨去看一看。”
“多谢！”权誉谢过路人后立即赶了过去。
顺着路人的指向，只走了一段路，他便看见有一群人正围着一面墙哓哓不停。
他挤进了人群，果然看见墙上贴着一通告。他靠近些，看清了通告上的字，明白了大致意思：蛟王的儿子公子辰正在广招能人，只要身怀绝技，无论是耍枪弄刀还是吹箫抚琴都可一试。
权誉上下打量自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既不会耍枪弄刀又不会吹箫抚琴。
可他太想进公子府。
他琢磨着，细想自己的擅长，终于想到好在还是有的：他会劈柴挑水啊！他耍不起枪也抚不了琴，但论起像劈柴挑水这类粗活，又有几人能胜过他的速度呢？
权誉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奴隶的十几年里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一把撕下了告示，旁人指指点点，他们当中好些个达官贵人，看了半天都心痒痒却没人敢揭，这会儿居然被一个衣衫破烂者给揭下了。
旁边守着士兵，不等士兵问，他道：“我会干活，能进去吗？”
周围的人们忍俊不禁：“这也行？我们也会干活啊，我们也想进！”
众人起哄，正等着看笑话，谁料士兵守了几日，终于来人揭了榜单，喜道：“行，跟我来。”
那群人后悔不已，这榜单半月一次，只招十五人，贴满城内各处，若人已招满，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就此流失。
权誉跟了过去，进了一所院子。
那士兵推开院子中一间屋子的一扇门，腐朽的气息扑鼻而来。
这是一座瓦房，屋内布满了灰尘，大大小小的蜘蛛网缠满了每个角落，窗口处爬满了枯萎的植物藤条，墙皮早已脱落，墙上凹凸不平，桌椅倒地，四脚朝天，门口斜挂着破烂不堪的门，轻轻一弹，尽落灰尘。
士兵道：“你说你能干活，限你一个时辰内将这间屋子清扫干净，你能做到吗？”
权誉坚定道：“能。”
他先搅了蛛网，又扫了灰尘，然后擦拭屋中的各类器具，他行动得极为迅速，士兵看花了眼。
不到半个时辰，这瓦屋变了样，桌椅整齐，窗口藤蔓不见了，凹凸不平的墙壁被白纸遮掩，像换上了新皮，走近大理石的柱子，蹭亮得如晶莹的宝石泛着光，空气也清新了。
原本脏乱不堪一片狼藉的屋子被他清扫的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他喘着气，问：“你看可以吗？”
士兵探进屋子，眼前一亮，他是头回见到速度如此敏捷之人，迅速灵巧到不像常人。
“不错！”这士兵吩咐门外的小吏：“带他进府！”
万里晴空，是淡淡的浅蓝，他仿佛又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感受到三月的温暖的风。
门外的士兵遵了命令，领着他走去。
穿过街道是宽阔的原野，他抬头，只觉上空飘拂的白云若缓慢翱翔的纸鸢，耳畔又回响起清脆如银铃般动听的笑声。
一路峰回路转，直到一处入口，通向一条静谧悠长绿林荫荫的长廊，长廊两侧的林木郁郁葱葱，将长廊笼罩在一片浓绿中，只留丝缕阳光射入。半日后，再回头，已是万水千山，这羊肠曲折的长廊外，殿宇巍巍。
他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有留意到府前牌匾上的刻字，只一个“辰”字。
这便是人们口中公子辰的府邸。
过了高门大第，府内朱楼雕栏，分南中北三路，朝中路走去，头顶高空覆盖层层琉璃瓦，一处亭台楼榭转了方位，朝西行，穿过汉白玉的拱门，是一排排小巧精致的院子，人渐渐多了起来。
他随着士兵进入了一所院子，院子不大，像这样的小院这里不计其数。
士兵离去，领着他的是一位衣衫干净利落的中年人。
中年人递上一套崭新的深蓝色衣裳，吩咐：“你今夜先在此歇息，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招呼。”
中年人离去后，权誉推开院子的门，里头两三小小房舍，奇草仙藤苍翠，异香扑鼻。
他想起来时经过了一座泉水池，便拿着崭新的衣裳返了回去，不多时看见林园深处一条碧清的带子，走近，方见一片盈盈水域，四周环绕雕砌的龙头，泉水自龙头汩汩涌出，溅落的水珠碰在玉石内壁，跌入碧清的潭中。
他瞧四周无人，便解了衣裳，轻轻一跃，水流沐过肌肤，舒缓温暖，他晃在温水中，一手搓着黑发，散下，如飘逸秀气的瀑布，洗净泥垢，白皙无瑕的皮肤变得晶莹透亮。
洗完澡，他换上新衣裳，自白玉拱门回到院子，推开里头房舍的门，屋内狭小，一张简洁的小床，一习木桌一把木椅，简简单单朴素异常，但与他以往居住过的坏境相比，这是再干净再清新不过。
他躺上床，阖眼，很快入了梦乡。
梦里枝头打颤，纸鸢飞过，惊起一片雅雀，伴随少年的笑声，夜莺鸣歌，荡荡悠悠，入了清水入了山腰，飘过云纱薄雾，浮动芬芳微微荡漾，氤氲开淡妆浓抹的烟岚云岫画儿。
星光照在屋顶，梦中人笑靥如花。
从他出发寻找少年的那刻起，到现在，这短短的三日里，他每日都在离他的少年越来越近，他渴望着立刻见到他的少年，在与少年越来越近的每一刻中，他都激动不已。
深夜，他不再是一个人，既然上苍让他遇到了人生契机，他便一定要找到它，那是属于他的光。
美梦燃尽羽化成思念，这情愫成了蛊入了髓，他时刻期待着重逢或下一场美梦。
纸鸢牵出银丝红线，绵绵延长，若有止境，握着它的，该是香火琳宫的月下老人。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北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