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第五十六章 殿下 ...
-
夜莺彻底与少年分离了!
他痛苦绝望地一次次飞起又一次次落下,追着少年的队伍飞出了森林,却再也找不到队伍的踪迹,汗水裹挟着鲜血,喉咙尖叫得干涸沙哑,再也鸣不出动听的歌声,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去了。
没有少年,他的人生只会是痛苦与苍白的,如若能与少年再一次地相遇,他不害怕回到以前暗无天日的生活,哪怕相遇只有一瞬,他愿为了那一瞬煎熬半生,或是一辈子。
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汗与血流进嘴里,混合成酸涩泪水的味道。
他想念三月的风,想念那风伴随着沁人心脾的芬芳,想念那淡淡的浅蓝和那双白皙柔荑的双手,想念轻柔的抚摸与银铃般的笑声。
他再也见不到少年了吗?不是说好带他去北冥,去边境的草原跑马,去城北看落日,去青山脚下放纸鸢吗?
他离开了他的契机,他弄丢了他的少年。
天空没有怡人的蓝,清风吹不走仙雾,巍峨的高山潺潺的小溪都不见了,地上的影子破碎零落,他再也看不见那名师画家也描摹不出的好看的身姿,那红绿的纸鸢他也无法抓住了,乌云又遮盖了阳光,黑暗笼罩了明媚。
倏尔,如大地奏着鼓点,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只军队的马蹄声。
马蹄声急促又庞杂,雄浑、磅礴,矻蹬蹬地一阵阵袭来,这支军队是比少年的那支救援灾民的队伍要浩大强壮得多。
马蹄声越来越近,到附近时突然安静下来,继而是一轩昂有力的声音喊道:“将士们,咱们就在这里歇脚吧!”
过了许久,马蹄声也没有再响起,这支军队在附近停下了。
夜莺累极了,他已折腾出血的翅膀再也扑棱不起来了。他望着前方的路口,他该去哪条路寻找他的少年?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卒。
突然,一阵醒聩震聋之声响了起来,声音极为洪大,就像贴在他的耳旁道:“这儿哪来一只死鸡?”
夜莺吓得猛得起身,但已晚,他被一双粗糙宽厚的手捉住了!
被捉住的同时落下兴奋的欢呼声:“正好捡回去炖了!”刚说完,声音的主人却发现他还活着,更高兴了,喊道:“原来没死,肉更新鲜!”
这双手宽大有劲,没怎么用力就能把他掐得死去活来,半点也动弹不得。
这人是位高大威猛的将军,将他捉回了队伍。
这支军队停在附近,方才听到的马蹄声正来源于这支队伍,队伍急于安营扎寨,才没有立即炖了他,只是用铁链捆住了他的双翅,将他系在了一棵树旁。
铁链捆得十分牢固,任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反而他越是挣扎,受伤的翅膀就伤得越重,越发生疼。
他累得又趴下,贴在地面,听到哐哐的脚步声,一抬头,不远处来了两个将士。
他立即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生怕引起注意,当下他正如待宰的羔羊,若被发现只会更危险。
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两个将士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撇过头去,两将士却疾步朝他走来。
将士咧嘴大笑:“我说什么来着,这儿不正有个现成的活物吗?”
另一将士才看见地上的东西,兴奋大叫:“还真有只鸡!”
咧嘴的将士摸着肚腩舔嘴,道:“老子快饿死了,这只鸡正好捉来补补体力!”
将士急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咱们得一起分享!”他卷起袖子,正要左右开弓,被咧嘴将士拦下。
“我先看见的,先说好,怎么分?”
将士比比手,“我四你五怎么样?”
“我八你二。”
那将士不爽,还未开口,只听得咧嘴将士恶狠狠地大喊:“不吃就滚,这衰鸡还用得着两人一起捉?”
将士想想能吃一些是一些,无奈应下:“行、行,老子答应你便是。”
二人急匆匆地再等不了片刻,猛扑了上来。
鸟儿拼命闪躲,竭力得大声叫喊着。
“死鸡,叫什么叫?快给我闭嘴!”两将士用力掐着他,逼他停下来。
他竭力的叫喊召来了一位将军,远远地看见两将士,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一激灵,立即停了下来,捂着鸟儿藏在了身后,结结巴巴转过身来,道:“没,没干什么。”
但与此同时,从他们的身后发出了鸟叫声。
将军向他们走来,怒吼:“你们藏了什么?”
两人急昏了头,支支吾吾想不出借口:“将、将军……”
“还不起开!”将士试图解释,却被将军这一吼吓得直哆嗦,连忙将身后的鸟儿交了出来。
将军拎着鸟儿的翅膀,瞧了瞧,问:“这不是我前几天捡到的吗,你们捉它做什么?”
两人闻言直跪在地上,嚎叫:“小的不知这是将军捡来的,小的……”
“你们想捉它去炖了?”将军看二人慌张,听不下解释。
“不、不是……”二人连连摆手,心虚透顶。
将军厉声呵斥:“这只活物是我特地捉来留给殿下的,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想和殿下争抢食物吗?”
两将士闻言连连磕头赔罪,哭喊道:“小人是真不知这活物是要留给殿下的,小的真的不知,求将军饶命!”
“罢了”,将军挥挥手,“还不滚下去!”
“是,这就滚,这就滚……”两人立即灰溜溜地下去了。
鸟儿被将军拎到了别处,仍用铁链捆着他的翅膀系在了树下,命人看着,时不时给他喂些水喝,就这样被系了三天,营寨扎起来了,他不知这支队伍是否就是少年口中的南樾军,若真是南樾军,少年的军队该是走远了,不用再害怕这支队伍追上,也就不用急着赶路,少年可以安心休息了。
一想到这儿,他翅膀的伤痛就立即减淡了,他呼了一口气,终于合上眼睡去。
可不一会儿,翅膀一阵刺痛,他睁开眼,眼前是晃动的地面。
拎他的是那将军,将军走了一段路,进了一间白色营帐,把他扔在了地上。
他侧着身子,看见一排烛光,烛光后的身影被桌角挡去了一半,隐隐约约现出雪白的衣角。
将军单膝跪地,一手抚剑一手垂在身侧,恭敬道:“殿下劳累,属下特地捉了只活物献给殿下,但现下情况特殊,属下眼拙,不能确定此物是否安全,特来交与殿下定夺。”
“起来吧。”这声音出奇地清澈,平静、磁性,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谢殿下。”将军起了身。
清澈如许的声音又从桌后传来:“怕什么,谅他们也不敢,难道他们还能派只野鸡来投毒不成?”这口气不怒而威。
“是、是”,将军在这人面前笑盈盈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何人敢在殿下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就是自寻死路,一帮喽啰都不配给您提鞋的,我这就去炖了它!”
将军拎起鸟儿,台上之人忽道:“慢着!”
将军停住了,被这突然的一道口谕吓得颤了颤身子,小心地道:“怎么了,殿下?”
桌后之人站起身,让将军手中的鸟儿才看清了一些,着着一袭雪白的长袍,长身玉立,一泻千里的长发散着淡淡的光泽,身姿当真极为好看,只是此刻眼光蹭亮,冷飕飕的两束寒光似乎正盯着他看。
这人缓缓走下台,玉掌轻轻一挥,那将军便立即放下手中的鸟儿,退在了一旁。
鸟儿趴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见那着白袍者朝他走近,带着一股浓烈的英气。
在距离他半米处,那人停下,右手置于口下,又合并两玉指向地上的鸟儿指去,念就一声:“气神引津,驭使雷霆!”
霎时间,一道紫光闪现,鸟儿滚在地上,惨叫一声,竟发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放大,然后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
他的咒语被解开了,他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
立在旁边的将军见过的血腥残酷事不计其数,却也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诅咒成一只鸟儿,这种惩罚太过残酷,他吓飞了魂魄,捂着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他、他是个人!”
权誉趴在地上,蜷缩着,遍体鳞伤,两条手臂血淋淋的,全身都火辣辣地疼痛着。
着白袍者又念就一声,左手一挥。
权誉紧闭双眼,却未感到增添疼痛,他缓缓睁眼,抬眼看去,未见利器,也未见彩光,只见眼前人身段笔直,高瘦清秀,单手负于身后,袖口处系着银环,右半只脸和脖颈处的皮肤白皙若美瓷,灯光下的睫毛更显狭长,在明媚的右边那只凤眼下遮出一层淡淡的阴影,棱角分明又不失优雅,但美中不足的是,一副银质面具遮住了他的左半只脸。
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视线不再模糊,他的眼睛被治好了!
将军反应过来,立即单膝跪地,低着头,道:“属下该死!”
面具男子转过身去,冷斥:“废物!”就算是骂人也声音清亮,极为好听。
将军跪地不敢抬头,深觉自己罪不可恕。
“罢了”,面具男子步回到台上,拿起摊开的兵书继续翻阅着,冷冷道:“起来吧,他并非敌方派来的细作。”
将军闻言才宽了心,拎了把冷汗,道:“谢殿下。”他起身,看着蜷缩在地上的血淋淋的人形物,低声问:“殿下,那此人该做何处置?”
面具男子一双长腿高高架起,侧卧在长椅上看着手中书,眼也不抬,说:“让他滚,莫脏了本王的眼。”
“是”,将军禀了吩咐,立即对旁边的小吏道:“快带下去。”他满眼嫌弃厌恶,不愿去碰地上这个被诅咒过的不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