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养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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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将二人领到客房，送了一壶茶水过来就离开了。
这间客房收拾得十分简洁，一张小床放在墙角，地上铺的是青石板，一尘不染。屋子里到处挂着药草，散发出淡淡的味道。
桌子旁是两个镂花的木凳子，被擦得光滑蹭亮，二人坐上木凳，千笙帮慕七倒了一杯茶水。
“小七，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你一定很累吧。”慕七是人类，虽在千窟城长大，但体质远远不如精灵和仙子们。
慕七握着茶杯摇了摇头。
千笙望着窗外，只见一排排铺满红豆的筛子还在屋外，也没个人来收，道：“这个奇怪的叔叔会是谁呢，小七，你说他会帮助我们吗？”
慕七握住了千笙的手，带着茶盏残留的余热，很是温暖。
千笙惊道：“你不会是觉得这个奇怪的人面冷心热，是个善良的人吧？”
慕七微笑颔首。
“啊？怎么会这样？我倒觉得这个人……”她放低了声音：“虽然我们是有求于他，但就刚才来看，我觉得他可不像什么好人，小七，我们还是当心些妥当。”
慕七比划手势，让她不用担心。
天色渐渐暗了，窗户被掩下，门也锁紧，窗外沙沙作响，风无止境地刮着，缓缓地一阵阵吹来，却并不柔和，听着像寒冬腊月里凛冽的冷风。
千笙半睡半醒，睡得十分小心翼翼，时刻保持着警惕。
“咚咚”声响，她睁眼看去窗边，那灰黑的夜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中隐约瞄出一道轮廓。
过了许久，这轮廓一动不动，像刻在了窗子上，在风中微微颤动，她渐渐阖眼，正要睡去，忽然，这轮廓动了。
她张大眼，才发觉这是个身影的轮廓，身影在晃荡！
这竟是个人！
她出了冷汗，紧紧盯着这身影，呼吸变得紧促。
可正当她准备起身时，这身影又消失了。
她又躺下，盯着窗边，只有薄薄的一块月光，呈窗子形状，窗外没有遮挡物，走了身影，连原本杵在窗角的筛子也不见了。
筛子！
她忽然想到，原来方才来的身影竟是来收红豆的吗？
她想一定是这样，才终于渐渐合上眼睡去。
凌晨时分，她正睡熟的时候，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千笙睁开眼，没见到什么人，床上也只有她一人。
她焦急地乱翻着被子，喊道：“小七，小七……”她又慌又急地闯出了门外。
屋外被初升的太阳照得通亮，她一眼瞥见窗子上的筛子，盛放的红豆还是昨日傍晚的模样，昨夜的那身影不是来收红豆的！
她心急如焚，慌张地在屋外疾跑，一边跑着一边唤着：“小七，小七你在哪儿？”
在一间屋外，她停下，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这间屋子里有人。
她走了几步，通过敞开的窗户看见了一人，正是昨天那个奇怪的小叔，旁边还有一人，被遮住了，没听见这人的声音，只听见小叔在与他说着什么。
千笙奔向门口，门只掩了一半，她推开这半掩着的门，看见听小叔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慕七！
她猛得冲进来，一把将慕七置到了身后，凶恶地看着小叔。
慕七摇摇千笙的手，是在问：你怎么了？
小叔见这凶狠的眼神却只笑着道了一句：“你家妹妹真是可爱。”
千笙用凶神恶煞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中年人，盯着他出了屋子，渐渐远去，背影也逐渐消失，她才转过身来，抚着身后的姑娘，温声问：“没事吧？”
姑娘含笑，摇了摇头。
“有心事吗？”千笙问，她太了解慕七，觉她此刻的神色比往日更沉重，眉间总有几分化不开的忧愁。
“这个人太奇怪了，真不像好人。”
慕七拿出了一枚荷包荷囊递上去。
千笙问：“他送你的？”
慕七颔首。
千笙拿过荷囊细看了一番，是灯笼形的丝质小包，缀有流苏，绣着绿色波纹，散着清香，闻着像昨夜屋内淡淡的草药味，做工精细，无瑕绝伦。
“你喜欢这荷囊么。”
慕七浅浅一笑，她眉间的忧愁淡化开，千笙的忧心也消散了一些，抚摸着慕七的秀发，道：“但愿是我错怪了他。”她自己也知，能找到一个可以帮助她挽救家园的人有多么不容易。
二人往方才小叔所去的屋子走去。
屋内小叔正在整理床铺和一些衣裳，见二位姑娘走来，道：“坐吧。”语气还似昨日那般冷淡。
千笙问：“您就是掌林人陆前辈吧。”从昨日来时到现在，老槐树指的这地方只出现过小叔一人，若他不是掌林人，也一定与掌林人有着联系。
小叔听她口气不像是猜出来，道：“是，姑娘果真聪明伶俐。”
千笙：“我想古树爷爷一定早就向您禀了我们来此的目的，不知前辈您的意思？”她这口气与方才那句丝毫不差，不像是求助人帮忙，倒像是欠了东西的人必须要还给他一样。
陆若尘见怪不怪，道：“我可以帮助你们。”
千笙：“当真？”这本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可她一想到昨夜和方才的事，仍对眼前这人没个好印象，况且这人紧锁的双眉让她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不过”，果然，陆若尘继续道：“要以长期住过当地的血肉之躯为养料，才能诱变土质，萌出树苗。”只是出乎意料，他提出的不是个人条件。
千笙似懂非懂：“长期住过当地的血肉之躯，什么意思？”
陆若尘未言，只看向一旁的慕七。
这长期住过当地的血肉之躯是指慕七、他是说牺牲慕七才能诱萌出树苗！
千笙猛得站起了起来，怒气冲冲，朝陆若尘吼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慕七是我的人，我宁可一辈子无家可归！”说完，拉起慕七往外走去。
“不送”，陆若尘静静地坐在那里，冷冷道：“只有这一个法子，恕我无能为力，二位姑娘请回吧。”
“再也不见！”千笙不愿再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拉着慕七往外跑去。
可才走到门口，那被她攥在掌心的手却挣扎着甩开，它的主人转身，跑到陆若尘身前双膝着地，向他合掌磕头。
她在求陆若尘用她诱萌树苗！
“慕七！”千笙将慕七一把拽起，睁大眼：“你疯了！”为什么她也与陆若尘一样会有这样的念头？用活人重塑绿洲，这样荒唐的事，为什么这个她最亲近的人会有这种想法？
慕七落起泪，用白嫩的手比划出几道手势。
手势描绘的是小船鲜花，还有一杯杯的蜜露。
她们一起在绿洲划过船，一起带着小仙子们采过花蜜与露水。
千笙不曾忘记。
没人比她更渴望恢复家园，当初下的决心有多坚定，现在她就有多后悔、多愤怒。
她怀念昔日快乐的时光，她知慕七想让她回到从前那个快乐的自己，可谁又能明白，那也都是有慕七的身影，若牺牲了慕七，即便完好地恢复了家园，她如何快乐得起来？
没有慕七，她将永远无法快乐。
千笙红了双眼，已失了理智，哽咽：“为什么一定是她？”她是她最重要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是她？
千笙拽下慕七腰间的荷囊朝陆若尘扔去，“还给你！”她哭道：“你个骗子，你就是对她不怀好意，我告诉你，她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动她分毫！”
见千笙一直将慕七死死地护在身后，陆若尘反而消了怒气与清冷，这是他第一次对二人温声：“长期住过当地之人只剩你们二位，但你不可以，你是灵枝之身，只有血肉之躯才有这种子所需的养料，那不是普通的黄沙，这也不是一般的种子，若非无可奈何只有这一种法子，谁又愿意牺牲这样一位娇俏可爱的姑娘？”这不是反问，是解释者悲痛的惋惜，所以这一切不是空口无凭，所以要恢复家园就必须要牺牲慕七！
“不”，千笙抹去泪水，斩钉截铁：“若真只有这一种办法，那就弃了，我不要恢复家园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我的小七好好地一直留在我身边！”
陆若尘长叹了一口气，问：“一直留在你身边？”他直言道：“不可能的，你能千年不灭，而她只是个人类，等再过几十年，等她老去，你依然年轻，等她逝去，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她终将会离你而去的。”他用最安静的话残忍撕碎了少女的梦幻。
慕七还小，千笙确实未意识过这件事，她无法想象没有慕七她该如何活下去，“我会让她修炼，成为半仙人。”她说得太轻，显得没有底气。
陆若尘：“你以为什么人都能修炼成半仙人、拥有不老之躯？只有前世非凡人这世才有机会修炼成仙，若她前世只是个凡人，这世你们注定是要分离的。”他说的正中千笙失了底气的顾虑。
千笙：“这是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管！”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她只知她离不开慕七，没有慕七，她该怎么办？
她转过身来，紧紧握住慕七的手，她要带她离开这里。
身后人半步不移。
“小七？”
慕七望着她，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千笙抚摸在她的脸颊，帮她拂去泪水，自己却落下泪来，还是那哽咽的语调：“我不许你再有那种想法，你听见了吗？”
慕七用泪眼诉说着她做不到。
“小七？”千笙忽觉全身无力，软下身，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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