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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许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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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赐带苏元欣进了荆桃村,苏元欣治好了郑赐的腿伤,教会了他如何吹箫,二人一吹箫一舞剑,以此来维持生计。
郑赐扶着苏元欣朝正厅走来。
宁如初:“苏公子,伤还未痊愈,不宜走动的,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他扶苏元欣坐下后才发现郑赐提着个小小的布袋,正是那日他来时所带来的。
郑赐打开了布袋,从里面拿出来几锭银子,说:“叨扰了良人多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酬谢的,请良人务必收下这些银子。”
宁如初闻言连忙拒绝,这二人本就艰难,他岂能雪上加霜。
苏元欣劝道:“良人收下吧,我们心里也能好过些。”
听着苏元欣虚弱无力的声音,宁如初就更觉不能收下这些银子,道:“你们要真想酬谢我,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好好休息,等你们把伤养好了,我和阿誉才能宽心。”
郑赐听这番话,又要叩谢,宁如初拦下他,问:“你们出来就为了这事?”
郑赐颔首:“元欣怕给二人带来麻烦,是做好离去的准备的。”
“离去?”宁如初急道:“苏公子你这般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苏元欣低下头,他确实不觉身体重要。
郑赐:“这都怪我考虑不周,元欣,你就听宁良人一言,等伤势痊愈后再走吧?”
当下这情况,苏元欣想走也走不成了,道:“那就再叨扰良人几日,但请良人收下这银子。”
银袋送上,上头未绣有任何花纹图案,质地是深蓝的麻布,破旧不堪。
宁如初将这递上银袋的手又推了回去,道:“这事以后再说。”他草草一句将二人堵住,谁也不便再说什么。
临水阁只有一间卧房,宁如初和权誉把这间卧房留给了在养伤的郑赐和苏元欣。
这些个晚上,宁如初帮权誉为郑赐和苏元欣上药,嘱咐他们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后就出了临水阁,倚着树入睡,把正厅留给权誉。以前他从不想太多,都是师父帮他考虑周全,大约是从权誉说他遇事冷静,总能像个兄长般照顾到所有人时开始变的。
说来也奇怪,前些晚上未关好窗子,冷风就吹进屋子凉飕飕的,而这几天晚上明明出了屋子倚在树下,却无一丝凉意,反而有些暖洋洋的。
他望着临水阁微弱的灯光,是从正厅散发出来的,这个时间,郑赐和苏元欣早已入睡,照往常权誉也已睡了,也不知今日在忙些什么。
他渐渐合上了双眼,但就一会儿就又醒了,却见那微弱的灯光还在亮着。
他起身,决定去看看。
轻轻推开了门,屋子很小,散发着微弱烛火的小灯还是他走时的模样,静静地立在桌子中央。
他一眼扫过去,屋内并无一人,他轻唤了声“阿誉”,也无人回应。
他怕扰了内室中已休息的二人,就熄灭了小灯,蹑手蹑脚出了屋子,轻轻关上了门,在屋外四周又轻唤了两声,还是无人回应,心道:奇怪,阿誉去哪了?
四周万籁俱寂,夜晚静谧才得如同一幅画,直到柳条在微风中轻柔摇摆。
宁如初朝着树走去,离树只有了一小段距离,才发现树上有个人。
他走近了些,看的清晰了:一人卧在树上,枕着手臂,似乎已经睡着了,叶子落下暗影,遮住了他的脸,细腰卧在树间,更显薄片似的身躯,长腿架在树枝一端,像轻盈的燕子安然自若。
“阿誉!”宁如初又讶异又好笑,树上的人居然是权誉,他不在正厅竟跑到树上了!
权誉还未睡熟,他睁开眼睛,轻轻一跃,正跃到宁如初身前,“阿炫。”
“你怎么会在这儿?”宁如初想不到任何原因。
权誉看看身后的树,又看看自己,杵在那里,支吾了几个“我”字。
宁如初等着他回答。
“我睡觉。”权誉半天才吐出三字。
宁如初一愣,“你”,他瞧权誉身后的树,又瞧自己身后的屋子,问:“你不会这几日夜里都是睡在这树上吧?”
权誉又支吾起“我”,支吾完回了一句问:“阿炫怎么还未睡?”
宁如初:“你灯未关。”
“哦”,权誉挠挠头:“忘了。”
他只记得自己一心跟在宁如初身后,却不想忘了关灯。
“你还未回我呢”,宁如初盯着他的眼,问了方才的话:“你这几日都是在这树上睡的?”
权誉避不开这两道炯炯的目光,回了“嗯”,他低头微微点了两下。
宁如初回想从认识权誉后的每一个晚上,不是为了省银子只租一个房间就是权誉生病了需要他照顾,好像都是各种方式他们睡在了一张床上,这才发现原来权誉从未单独睡过一间屋子。
只是这几日被他倚着的树上卧了个人他竟一直未发现。
宁如初才明白了一二:“阿誉,你是不是不习惯一个人睡?”
权誉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听了这话应道:“是啊,就是这样。”他说得太急,放缓了语速:“也不怕阿炫笑话,以前我都是跟朋友一起睡的,现在突然一个人,总是会害怕。”
宁如初拉着权誉,安慰道:“无妨,你想去哪儿睡觉,我守在你旁边。”
权誉瞧挂在天边的新月如一叶扁舟,道:“难得今夜月色如此美好,我们就睡在这棵树下吧。”
二人坐在了树下,月光如流水潺潺穿过树梢洒在地下,划过几束清亮的光辉,映出斑驳交错的枝影。
宁如初才聊起那朋友:“阿誉究竟有多少朋友,目前听来是三个,不过前两个是同一人,那便是两个了。”
“猜错了”,权誉幸灾乐祸般笑着,“只有一个呢,我难道没说过以前都是朋友陪我睡觉这话?”
宁如初想起确实有这回事,道:“我也想见,你那朋友。”
权誉眼见地上的清辉,看向了树梢,问:“阿炫可知这是何树?”
宁如初细瞧了一番,弯弯曲曲的树干上挂着墨绿,光看着便能让人敞开心扉,道:“以前听师父说过,应该是棵还未长大菩提树。”他初来临水阁的那日就注意到这棵菩提幼树。
“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
斑驳月光映在权誉的脸颊,映出他胜月光三分皎洁清丽的眸子。
“阿炫,我们许愿吧!”
“许愿?”他从前常与师父师兄们许愿。
“许愿。”他合起手掌,闭上眼睛,喃喃念着:“那就许我忘却三千烦恼,早日寻回习龙叶。”
权誉听这话觉有趣,道:“三千烦恼?原来阿炫有这么多不如意的事。”他合起手掌,许道:“保佑阿炫早日忘却三千烦恼。”又闭上眼睛,呢喃说了些话。
声音很小,在静谧的夜晚也听不太清,宁如初问:“怎么不说了,就一个愿望么。”这愿望还是他说的,现在这愿望便是许了两次了。
“还有一个”,权誉将方才呢喃的话说出:“愿他早日忆起我。”
说完,他睁开眼,盈盈一笑:“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么,不过这第二个愿望我先是默念过一遍的,若说出来的真不作数,那它多半也是能实现的。”
宁如初皱眉:“怎么会?说出来才能实现的。”
他那被许了两次的愿望都说出来了,他以往在习龙宫许的愿望也都是说出来的,若真如权誉所言,那他许了这么多年的愿望岂不都白许了?
“对了”,宁如初好奇,本想不该多问,但不知怎么就问了:“他是谁?”
权誉也没想到他会问,回:“一个朋友。”
宁如初望着菩提树,道:“师父说菩提树是有灵性的,它能感受到灵力高深者的夙愿,帮他们实现。”他眼收无边的天际,道:“这世上灵力最高深的当属万物之主天凌仙君了吧。”
权誉轻声应着,趁宁如初不注意,将他的手轻柔地攥在了怀里。
“不过阿誉”,宁如初由他攥着自己手,“像你这般真诚的男孩子,菩提树一定会听见你的愿望,你的朋友不会忘了你的!”
“那就借阿炫的吉言。”
权誉抬头望着悬在半空的月亮,月光如水,清澈地照在临水阁前的石桥上,与两侧的溪流交相辉映,他望得深情,仿佛融入其中,依旧是天地一物,却发出了超出天地之外异常空灵之声,虽明明白白只是轻言细语:“不会忘了我的!”
话毕,宁如初忽头痛异常,他双手抱着脑袋,痛苦地惨叫了起来!
他的脑海里竟闪现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产生一些奇奇怪怪又似曾相识的画面。
“阿炫!”权誉他搂抱宁如初,眼里尽显万分的后悔。
宁如初在权誉的怀里一段时间后,头痛慢慢地缓解了。
“阿炫,怎么样了?”
“阿誉”,宁如初苍白无力,口中缓缓念出几字:“你是寂寞之神吗?”
在他最孤独无助之时,寂寞之神给他的怀抱,那种温暖安全、充满希望的感觉他是永远不会忘了的,可如今为什么会在权誉的身上有了这种感觉?
“寂寞之神,阿誉,你是寂寞之神对不对!”
权誉抱着宁如初,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未听见,轻轻抚拍着怀中人。
“阿炫,睡一觉便什么都好了。”
宁如初乖乖合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