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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临水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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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村人离去,宁如初才注意到一旁的权誉似与往日有些不同,问道:“阿誉,怎么了?”
权誉盯着眼前的临水阁,望得出神,听到宁如初的问候后,挽住了他的胳膊,紧紧地贴在他的身旁,无力地缓缓说道:“可能是刚刚喝多了,现在难受得紧。”
“怎么会这样?”宁如初伸手在他的额前摸摸,“也不烫啊。”
权誉更无力了,几乎整个人都软塌塌地粘在了宁如初的身上。
“我先扶你进屋。”
宁如初小心翼翼地扶着权誉,进了临水阁。
进了才发现外表看起来偌大的临水阁其实只有一间正厅和一间内室,白墙发黄,铁锅上锈迹斑斑,门窗爬满了裂痕。
权誉摆手扫去扑鼻的灰尘:“还真简陋。”
到内室门口,里头只有一张木床和折了角的桌椅,木床上的被褥破出好几个洞来。
权誉又盯着这唯一的一间内室望得出神。
宁如初安慰道:“阿誉不必担心,我睡正厅就行。”
不知是哪句话又唤起了权誉的醉意,他软塌塌地完全粘在宁如初的身上。
宁如初关切道:“又难受了?”
权誉无力地点点头。
宁如初耳畔呼来阵阵热气,想起刚不久前的话,道:“某人不是说他是五斗先生量如江海么。”
权誉眨眨眼:“什么时候了,你还嘲我?”
“酒量不好就不要逞强了”,宁如初轻拍着他,道:“我这就去弄些醒酒汤来。”
宁如初欲转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挪动不了半步,权誉几乎整个人都粘在了他身上。
“阿誉,你先松开,你这样我怎么出去?”
权誉岿然不动,像散了骨头,黏糊糊地粘在宁如初身上就是不下来。
“阿炫,不用去了,醒酒汤没用的,以往出现这种情况,都是朋友陪着我睡的。”
宁如初:“什么朋友,还有醒酒的能力?”
“朋友当然没有醒酒的能力”,权誉笑道:“我不是想到这么晚了你该去哪儿弄醒酒汤么。”
宁如初看到外头黝黑的天空,他又不识路,心急:“那该如何?”
权誉眉毛向上扬起,清澈如朝露的眼睛浅浅眯着,道:“你陪我睡如何?”
“好”,宁如初晃着身子,将身上的权誉晃下来一半,“我守着你。”
他将权誉扶上床,帮他盖好了被子,坐在了桌子旁。
这破旧的被褥多少还是添了暖,权誉伸出手来隔着被子搭在小腹,侧头看向宁如初。
“阿炫不睡吗?”
宁如初单手撑头,思绪正凌乱,道:“也不知那位苏公子今晚可有处落脚。”
“别担心”,权誉用余光又打量了一遍小屋,“这陋室也没比外头好到哪儿去。”
宁如初想起白日的事,一时愁绪万千。
窗外树叶摇动,袭来凉飕飕的冷风。
他关了窗户,才发觉躺在床上的权誉还侧着头盯着他看。
“阿誉,睡不着吗?”
他见屋子通亮,才想起蜡烛还未熄灭,便作势要熄灯。
“别”,权誉拦下:“就这么点着吧。”
宁如初应了他,坐回桌子旁,道:“那快睡吧。”
权誉闷闷不乐,转过头去。
不多时,他翻身背对着外面,宁如初不知他是否已入睡,就当睡着了,觉这光太亮,便熄灭了蜡烛。
四周立即黑漆漆的一片,静悄悄地,他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他才发现自己平躺在木床上,被被褥严严实实地遮盖着。
他坐起身,揉着被子。
昨夜是什么情况,自己何时睡到床上的?
竟没有任何酸痛感,若照昨夜的姿势睡上一宿或半宿,不落个颈椎病的下场也该是头昏脑涨浑身不舒服才是。
他瞧见桌子旁被挪动过的椅子,这才隐约想起,昨晚在他刚睡着时,有个人将他抱上了床,对方十分细心谨慎,是在他睡意浓浓时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上了床,以至于他有所察觉却未被弄醒。
毫无疑问,那个人是权誉。
权誉把床让给了自己,那他睡在了哪儿?
宁如初爬起来,推开内室的门,只见正厅里权誉系着一件深蓝色的围裙,袖子利索地卷了半截,正围着一口小锅忙碌着,再瞧那桌子上,已摆了几碟小菜。
“阿誉。”
权誉转过头来:“醒了。”
“嗯。”宁如初走近,看见桌上的几盘菜是荠菜和豆腐。
“阿誉,我昨晚……”他挠头。
权誉接下他的话:“昨晚我突然发冷,若不是借着你的温度,我早就发烧生病了。”
“啊?”宁如初愣了片刻,才恍过来:“哦,原来是这样。”他又伸手抚摸权誉的额头,确定正常后,才放下心来,道:“没事就好。”
宁如初正放下手时,被权誉一把抓住了,抓得极快却很温柔。
“你尝尝”,权誉将刚做好的一块酥饼放在了他的手心。
宁如初瞧着这金黄喷香的酥饼,尝了一口,外酥里嫩如嚼月,口齿间浓香四溢。
权誉白皙的脸庞未粘上一丝烟尘,满心期待,问:“如何?”
宁如初细细品尝,眯出弯月,赞道:“味道好极了,阿誉真是好手艺!”
权誉闻言,眉开眼笑,将锅里的酥饼都装进盘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扶宁如初坐下,帮他盛了一碗米粥。
宁如初下山来从未吃过这般丰盛的早膳。
权誉习惯性地夹了一些菜到宁如初碗里,笑眼盈盈:“阿炫,以后我们不去管子了,你的每一餐都由我为你做,如何?”
宁如初尝得极慢,抬头看了眼权誉,道:“这怎么行,你教我,我们轮着来,不答应就下馆子。”他只觉耳根发热,不用看也知道一定通红了。
权誉对视了眼宁如初,断断续续地补充道:“我是说,我跟了你这么久,却什么都没能帮上忙,现在终于有了一件能做得出手的事情,让我尽点恩,我也能心安些是不是?”
听了这话,宁如初坐得端正了些,不经意地翻腾碗里的菜,说:“阿誉,这筷子若只剩一根,我就吃不了菜了。”
权誉毫不犹豫:“那我喂你便是。”
宁如初差点喷出米粥:“阿誉你说什么?”
权誉才后知后觉自己说的太急,一不小心道出了些听上去奇奇怪怪的话,就低头玩弄起筷子。
宁如初看着他手中的筷子说:“若他只剩一只,该何去何从?怕是完成夙愿后就再无活下去的信念了。”
权誉拿单只筷子敲碗,敲在瓷碗上砰砰响。
“阿誉”,宁如初放下碗筷,轻握在权誉敲碗的那只手上,敲击声骤停。
“你手艺这么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权誉闻言喜上眉梢:“真的?”他瞧宁如初碗中的米粥已见了底。
宁如初平静如湖面的眸子闪出点点星光,倒映出对面的那人,其词郑重:“你愿意放下自身安危来陪伴我,真的谢谢,以后不许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嗯”,权誉应了声,眼波流转间泛起层层涟漪。
“你不是说上天让我们遇见,就是一种缘分吗?”
“上天”,宁如初抬眸,只看见结了蛛网的顶棚,“天凌仙君吗?”
权誉顿了片刻,点点头:“或许吧。”
宁如初:“所以阿誉你也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缘分,不只是萍水相遭这么简单?”
权誉:“你都说是天凌仙君了,他自然做不出简单的事。”
宁如初道:“你怎知,你很了解他?”他光听见别人夸天凌仙君了。
“额”,权誉哼了半天,终于吐出几字:“你猜。”
“我猜你见过”,宁如初扒完最后一口米粥,说:“在梦里。”
权誉笑道:“我又不是你……”
“不是吗?”宁如初这话说得快,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不知他是在问“在梦里见过”的话,还是在疑惑“我又不是你”的那句。
“是”,权誉当作后者,看着宁如初的眼说:“是你。”
宁如初只见权誉如墨画的眉下此刻若有所思的眼正扑朔迷离,十分漂亮,一时忘记自己刚刚问什么了。
“那阿炫”,权誉也扒完了米粥,起身收拾碗筷,道:“我们去街道买菜如何?”
宁如初这才注意到锅旁有着一堆菜,问:“你何时买的?这么多。”
权誉洗着碗,道:“你猜。”
“猜灯谜呢。”宁如初撩起袖子帮忙一起洗,道:“我猜你是变出来的。”
权誉夸赞:“真聪明。”
宁如初随口一猜,得到夸奖,内心几分开心,却见权誉夸得不像在说假话,问:“真是变的?”
权誉眯起笑眼:“不然呢?”
“那”,宁如初想想又觉没什么不妥,只感觉怪怪的,他是第一次吃变出来的东西,小声问:“能吃吗?”
权誉上扬嘴角:“不能。”
“啊?”
权誉见他这副样子像猫儿一般,用沾了泡沫的手戳戳他的脸,咯咯直笑:“你不都吃了吗?”
宁如初的脸颊粘上泡沫更像猫儿了,应了声,问:“那还有很多,还要买吗?”
“当然要了。”权誉洗好碗,洗干净了手,又轻轻帮宁如初擦去了脸上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