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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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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铮轻咳一声,刚要说话,听到里面一声闷响。
好像什么东西摔下来了。
羽公主司空见惯,面无表情的把门掩上了:“寒姑娘,你继续说。”
寒铮挠挠头,道:“十殿下脉象平稳,气息绵长,照理来说,应当身体康健。”
羽公主若有所思:“果真如此?但他十日里有七八日不是头痛,就是手痛骨头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安生地方。稍有不顺意,便说透不过气,心口也难受,面色苍白,分明是虚弱之状。”
寒铮笃定道:“脉象是不会骗人的。”
“可人却会自己骗自己。”羽公主低声呢喃,转而一笑,“有劳了,寒姑娘。”
三人离开松园,却没有走远。
萧岚璧把马车赶到松树后面遮挡起来,三人在马车上有吃有喝,不出半个时辰,一辆平平无奇的灰蓬马车从松园离开。
三人对视一眼,为免被人发现,远远的跟在后面。
等进城之后,人流车辆多起来,萧岚璧才跟的近了些,一直跟到沈府门外。
沈府门外有人守着,马车一停下,立即有人将车拉了进去。
有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面色不善的出来,不知和沈道英说了什么。
沈道英面色不好,却没有反驳,委委屈屈,被他推了一把,不情不愿的进去了。
“这就是沈姑娘的那个爹了。”萧岚璧低声解释,“沈姑娘的母亲虽是郡主,但空有封号,父母早逝,宗室这一脉早就没有其他骨肉。郡主早逝之后,沈老爷不出一年就续弦。”
“他和续弦苛待沈姑娘,不过一个女孩儿,吃不得什么,花用不得什么,竟然不给衣穿,不给饭食,也不让沈姑娘出门走动。”
“后来,是羽公主来探望,偶然撞破此事,告到太后面前。太后一怒之下,就剥夺了沈老爷的爵位。”
“这之后,沈老爷虽认错,对沈姑娘却依然不好,甚至迁怒,动用家法、罚跪祠堂,动辄打骂。如此数次,羽公主干脆将沈姑娘接到松园。”
松园虽是十殿下幽禁之地,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但沈道英毕竟得了羽公主庇佑,得以平安长大。
甚至……
若不是沈道英自己愿意,婚事也轮不到沈家做主。
谁敢擅闯松园?是想试试松园外,闪着寒光的兵刃是否锋利吗?
寒铮道:“我们见过沈道英,她就出了松园,河灯会上的事,她也不肯说实话。可沈老爷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脸色那么难看,又不敢反抗。”
寒铮和萧岚璧齐齐回头,看向刘槐玉。
刘槐玉愣住,骤然明白过来:“不是吧?我的灵感可不是这么用的!”
沈道英一直没出来,沈府门外一直有人守着,气氛紧张。
刘槐玉扔下松枝,顺着松枝的方向往后走,来到沈府后门。
萧岚璧有点不信:“都说你这个小道士颇有灵感,我就不信了,沈府明显有鬼,前门看守的这么严实,后门还能没人……真没人啊!”
三人趁机溜进沈府,跟着松枝的方向进了花厅。
刚进入花厅,就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三人鬼鬼祟祟的钻进博古架后面。
“魏大人,谢大人的长子谢良弼的确与小女定了亲,但二人相识不久,您所说的河灯会嫌犯,我女儿也不知是谁。”
魏萤窗阔步走进花厅,见地上有个浅浅的脚印,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道:“沈老爷与谢大人是旧识?”
这问题和方才的事毫不相干。
沈老爷下意识答道:“是……啊,自然不是,谢大人进京不久,此前我们也并不相识。只是谢大人进京之后,偶然结识,极为投缘,才起了结为儿女亲家的心思。这之前,谢大人外放为官,沈家世代都在京城,怎么有机会结识呢?”
魏萤窗淡淡道:“随口一问,沈老爷不必紧张。”
“不紧张,不紧张。”
魏萤窗:“我能见见沈姑娘吗?”
沈老爷擦了擦汗,连声让人去找沈道英过来。
这时候,他脸色更难看了。
沈道英刚从松园回来,大理寺就来人了。这说明什么?
沈道英过来后,魏萤窗问了几个问题,和寒铮之前问的差不多。
沈道英一一作答,也和之前说的差不多。
魏萤窗自然也发现沈道英有所隐瞒,但也不再细问:“沈老爷,照二位这么说,都不认得嫌犯戚雪丛?不过,谢公子倒是说了,与戚姑娘是旧识,关系匪浅。”
沈道英脸色微白,在魏萤窗走出花厅前,突然出声:“魏大人,昨夜伤了很多人……”
沈老爷拉住她,用力一拽:“大人查案,你瞎打听什么?”
魏萤窗垂目道:“沈姑娘若是想知道,随便问问便可。这桩惨祸,人尽皆知。”
沈道英面白如纸,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刚送走魏萤窗,沈老爷气呼呼的回来,猛地扇了沈道英一耳光。
沈道英震惊的捂着脸:“爹,你不是说,我照你说的做就行了吗?”
沈老爷还不解气:“那你还啰嗦什么?我是你亲爹,我能害你吗?你难道不成亲,不与娘家来往?难道要在松园呆一辈子吗?”
沈道英神情复杂:“我……”
“你乖一点,谢家这门亲事,多好,你这样的人家都不嫌弃,你还要怎么样?不要总是在外面胡说八道,节外生枝。”
沈道英默默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
寒铮三人随后离开了沈家。
萧岚璧不解:“沈姑娘明显有问题,怎么不继续问了?”
寒铮道:“她不会说了。”
沈道英已经做出了选择。
萧岚璧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冷笑出声:“当初羽公主也还小,为她出头,惹的不少人嘲笑。那些人根本不顾沈道英的死活,只会大义凛然,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什么父母管教子女,不须外人多事。”
“到后来,连羽公主的名声都有损,她倒好,竟然又选择了她那个禽兽不如的爹。”
寒铮踮起脚,顺手摘掉萧岚璧头上的草叶子,刚要开口,突然顿住了。
魏萤窗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望向他们三人。
大理寺内堂。
魏萤窗草草说了两句:“你去替他把脉。”
寒铮:“谁?”
魏萤窗见她眸光晶亮,原本什么都不想说,但见她失望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谢良弼。羽公主方才来大理寺了,她说,河灯会当夜,亲眼见到谢良弼行踪诡异,大为古怪。既然有人证,大理寺就有权审问。”
寒铮微微启唇:“羽公主,真的看见了?”
可是那晚,羽公主明明没有离开松园……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羽公主说看见了,那就是看见了。
谁能说羽公主说谎了呢?
就如同嫌犯是不起眼的戚雪丛,她被人伤了喉咙,不能说话,自然也不能自证。
即便她能喊冤,可和兵部侍郎之子比起来,谁会相信她呢?
寒铮入内后,谢良弼放下手中的书,他肤色偏黄,与戚雪丛模样相似,为人谦逊有礼。
寒铮道:“谢公子,我受人之托,为你诊脉。”
谢良弼伸出手:“有劳姑娘。”
寒铮探过脉象,发现他脉息平和,只是有些虚弱。
寒铮告知魏萤窗,他也知道,即便脉象有异,也不能当做证据。
谢良弼毕竟有功名在身,没有实证,就不能拿人当嫌犯。
魏萤窗兵分两路,一面派人去审问戚雪丛,一面抓紧时间亲自问询谢良弼。
但戚雪丛毫无反应,不管什么人问话,都一动不动,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问得久了,戚雪丛突然吐血,魏萤窗只得又把寒铮请来救命。
至于谢良弼,口中的供词和沈道英没有差别,全部都能对得上。
魏萤窗不好再扣留谢良弼,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他离开,假意有紧急公务要处理,脱身离开,把谢良弼晾在了内堂。
寒铮刚施完针:“对方下手很重,就算戚姑娘能活下来,日后也会多病多痛,不得善终。此人身手了得,要制服戚姑娘,根本不用下这种重手。”
魏萤窗突然问:“依你所见,会不会有人平日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一旦受了什么刺激,就突发狂症?”
寒铮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我随父亲游医时见过……”
正要细说,就见沈道英踉踉跄跄的站在大理寺外。
她脸色难看极了,衣裳也有破损,不知怎么从沈家出来的,一见到魏萤窗,便立刻道:
“魏大人,我说谎了!那晚,我发现谢良弼和戚雪丛有些古怪,问他怎么回事。他承认,之前和戚雪丛有过来往,但现在已经断了。”
“我一气之下,提出要退婚,他,他突然变脸,打了我一耳光。”
魏萤窗面色不变:“后来呢?”
“当时人很多,见他一个大男人打女人,好几位大嫂冲过来护着我。我害怕急了,就先走了。”
“那几个大嫂一直拦着他,他也没追过来。我快出灯会时,就听说出了一个疯子,到处伤人砍人,我心里害怕,又没见到来接我的人。”
“我找到一处隐秘地方躲起来,没多久,就见到谢良弼被一个健壮男子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