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蛟龙临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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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了，我要见你们世子！见不到她，我绝不吃！”段盈盈掀翻饭食，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实在没什么震慑性。
且还因为身子虚弱，绵软无力的摔倒在地。
她心中凄凉，对着面无表情的壮实仆妇，似哭似笑：“等我死了，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无愧悔？背负一条人命，他还能做那光风霁月的君子吗？”
厚重的门板突然打开，光亮刺的她睁不开眼。
段盈盈看清魏萤窗的脸！
她虽然一直叫嚣着要见他，可看见他的一瞬间，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惊慌。
段盈盈瑟缩着往后退，胡乱抓着一张小凳，挡在身前。
“你，你做什么！”
魏萤窗垂目，面无表情：“不是你要见我？”
“对！”段盈盈压下心中惧怕，支棱起来。“我要出去，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凭什么关着我！我要见母亲！”
魏萤窗道：“见你母亲？你要去牢中见她吗？我关着你？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倒不如说，是我给你容身之处，让你有口饭吃，足以苟活。”
段盈盈愤愤道：“是你害了我们……”
“罪有应得！”魏萤窗冷冷打断她的话。
段盈盈颤抖了一下，复又理直气壮的叫嚣起来：“是，她让人谋害寒铮，是罪有应得，可我是无辜的！是你骗了我，我以为你真的喜欢我，我以为世子夫人这个位置唾手可得，除了……除了寒铮这个绊脚石。”
“要不是这样，阿娘她怎么会铤而走险，犯下杀人的罪？”
“信我？”魏萤窗看向不足巴掌大的透气小窗，这间房是他特意安排，用来给段盈盈磨性子的。
整个房间除了这个小窗口，没有别的光源。
但即便是巴掌大的口子，也能看见天外高远深邃的蓝。
只是有的人，从不愿意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愿意低头抱守在沉昏之中。
魏萤窗漠然道：“我骗你？我骗你什么？我不过稍稍对你有几分关心，你便认为我心悦与你。说到底，你们母女不过是贪图权贵，被贪欲冲昏了头脑，才轻易被蒙蔽罢了。”
“要说骗，也是你先骗了我，骗我是你救过我，用你所谓的咳疾来骗取我的怜惜。表妹，如果不是你先试图骗我，你本可以躲过这场算计的。”
这些日子，段盈盈已经想通了。
他的无微不至是假的，怦然心动是假的，细心呵护也都是假的。
她眼中所见的魏萤窗，除了俊逸明朗的皮相，几乎没什么是真的。
段盈盈崩溃道：“那你关着我做什么？还来找我做什么？”
魏萤窗依旧面无表情，可他周身的气势压下来，如蛟龙临渊，整个人都完全不一样了。
冷风从门外扫进来，段盈盈打了个哆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出于本能的惧怕，浑身颤抖。
她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剥了皮的蛇，在草木灰里疯狂卷动，已经走到了绝路。
“你到底要干什么？”
徐平张开嘴，明明是一个八尺男儿，口中吐出的，却是一个小女孩的娇娇之声。
“姨父，我什么也不知道，姨父不要问我，姨母不许我说。”
“姨母给我一根糖葫芦，叫我在外边玩耍，她自己去了里边。”
段盈盈瞪圆了眼睛：“这，这……”
这个声音，这些话……
徐平学的是她，是小时候的段盈盈。
魏萤窗压低身子，看向段盈盈双目，低声问：“想起来了吗？”
“十年前，我母亲和你母亲一同出去，随后便失踪了。后来，父亲和姑母问你话，你说，我母亲给了你一根糖葫芦，让你在厅中玩耍，她独自一人进了里间。”
段盈盈僵硬的昂起头，蠕动嘴唇，几乎在一瞬间，年幼懵懂时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后来，父亲又单独盘问过你，你又说，你偷偷跟进去，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男人。”
段盈盈被吓傻了，轻轻摇头，又连忙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她当时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母亲教什么，她就说什么，包括后来的——
“姨母常带我去玩，每次都给我糖葫芦，让我在外面等她。”
“那个人我见过，好像是外祖府上的马夫。”
“我说那个人很丑，姨母还打我了呢。”
…… ……
等等，这些都是母亲教她的。
她听母亲的，也不管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一五一十的照着说。
后来，她也渐渐忘了这桩事。
可如今记忆回笼，段盈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自然也明白，那些所谓的“孩子话”，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而且，段盈盈心里清楚，她其实不是真的记不清这件事，而是选择性的遗忘。
因为即便她当时还是个孩子，她心里依然清楚，有些谎话是不能说的，说了，是要人命的。
所以，她想嫁给表哥时，母亲才会是那副神色，不赞同，隐约还有几分畏惧，因为心虚。
后来见表哥的确对她“很好很好”，母亲才放下心来，嘀咕了几句，“也是，那会他也还是个孩子，懂个屁。”
可魏萤窗从不是一般的孩子。
她们母女两自以为智计百出，想算计别人，天知道，她们两不过是个笑话！
段盈盈缩在床脚，胡乱道：“十年前我才几岁？那时候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她怕极了，她落在魏萤窗手中，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可是，可是这种事怎么能怪到她这个孩子头上？
“你怪我？你怪我有什么用？魏萤窗，你母亲声名尽毁，难道全是我的错吗？你忘了，是谁带人闯入你母亲的阁楼，亲眼看着一个男子从她的阁楼逃走？”
“是你自己！”
“你母亲的名声，从那时起，早就坏了。”
魏萤窗冷冷的看着她的反应，已经全明白了。
她果然是在说谎，她也没说错，那时她还只是个孩子，能知道什么？
他再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门上传来重重的捶打声，这扇门又被锁了起来。
屋内昏暗，只有巴掌大的透气窗有一点亮光。
段盈盈又害怕起来，扑到门边：“表哥，我……我错了，可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是我说错了话。可姨母的失踪和我没有关系啊，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我自始至终，只是喜欢你啊，我没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啊。”
魏萤窗早就走了。
徐平封好门，大声道：“段姑娘，你母亲下狱的第一天夜里，就暴病死了。”
要不然，世子早就去审问那个老的了，干嘛和这个小的浪费时间？
不过，眼下看来，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徐平跟在魏萤窗身后，见他气势沉沉，无奈的挠了挠头。
魏萤窗却突然问：“查清楚了吗？对杨秦氏动手的，确定是她的人？”
徐平连忙点头：“没错。是她身边的亲信动的手，怎么说呢？那位甚至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扫尾，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好像要特意告诉世子，就是她干的。”
这也的确像是她的手笔。
他的姑母，太后身边最为信重的女官，魏岚。
母亲的失踪和姑母到底有什么关联？
…… …… …… ……
寒铮一直留在陶家，白日去药馆帮忙，几日时间不过眨眼之间。
陶母听说她要离开京城，不免惆怅万分，常常劝她留下，又问：“这魏国公世子虽然不是良配，可京中好男儿多的是，难道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不成？”
寒铮柔柔一笑，语气软和：“我自然舍不得伯母，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您。”
陶寒水倒是巴不得寒铮快些出京，也不赞成她和金绿酒往来，但河灯会当晚，还是亲自驾车，将寒铮送到灯会。
寒铮掀开车帘，只见远远望去，河道上便是一艘莲花灯船，光华熠熠，璀璨夺目。
莲花中间立着一位身姿窈窕的美丽少女，手持莲花灯，轻盈优美，舞姿翻飞，若仙若灵。
寒铮睁大双目，看的入了迷，都忘了从马车上跳下来。
陶寒水也不急，亲手稳住马匹，让她多看一会儿。
片刻，寒铮才回过神，正要跳下来，倒被早就守在一旁的陶寒水接住了。
“师妹，好看吗？这才只是开始，里面的花灯更好看。”
寒铮连连点头，虽然她平素已经较同龄人稳重些，但这样的花灯会，不论男女老少，谁见了不喜欢？
茶馆阁楼。
金绿酒居高临下，远远的就瞧见寒铮应邀而来。她没急着下楼，漫不经心的先看了一会儿。
等看见陶寒水那殷勤的模样，忍不住嗤笑出声，与对面坐着的人道：
“这个陶寒水的心思，还真是明显。打着师兄的旗号，说什么把人家当妹妹照顾，其实呢。”
“可惜，他的身份不行。”
金绿酒自认为，自己坏了寒铮的婚事，若要诚心补偿，那起码也要是个士子。
陶寒水此人，墙头草一个，游移不定，虽说喜欢寒铮，可又是个商户，除了脸面能看，其余都是不配。
金绿酒说完，发现对面一直没出声。
她抬起头，看向魏萤窗，发现他正垂目饮茶，根本连看都没看楼下的寒铮一眼。
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寒铮呢。
金绿酒心下熨帖，语声温和，可亲可爱：“世子稍坐，我下去陪陪那丫头。到底，是我请来的客人不是？”
魏萤窗略一颔首：“县主请便。”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蛟龙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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