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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缘 ...

  •   燕归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太长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孩儿,不知天高地厚,拉着那个人的衣袖说,“我要当你徒弟!”

      除夕夜很热闹,宾朋满座,觥筹交错,冒着热气的事物掩饰不了亲戚们的笑和那个人的“好。”

      燕归只是一个养子,但是待他好,尤其是小姨,对自己视若已出,小孩儿嘛,自然没心没肺一些人熟了就到了谁看谁想打,狗看了绕路走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后悔不知道怎么写。

      叶念行很少下山,不是别人口中“大仙事情可多了”“大仙要修炼”的那种大仙。

      但是叶念行每次都觉得自己身边都是瘴气,不然为何生人勿近?

      叶念行不下山理由很简单,“冬天冷,夏天热,春秋懒。虽然他山上灵气是足,但是就好比一个水滩和水洼的区别,相差无几,一个人的话时间就慢的很。”

      五岁的小知年不知道何为敬畏,但是那个仙君真的很好看,仙气飘飘,小脸蛋,长睫毛,手好看,腰细腿长,笑起来也特别好看,阿姐都没有他好看,低头一笑那什么,百媚生。

      叶念行是本名,但是都传说本名不好,于是多了许多名号,叶念行甚至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但是他也不是每一个都喜欢,于是他们摸清规矩——叫哪个名字,仙君理你了,那就是认可了,于是叶念行又多了一个名号“若轻云”。

      开始的时候人们觉得,这么女气的名字,怎么能让他背呢?但是看过的人都说好,那长的,啧啧,仙气飘飘的脸蛋,是男是女不重要,更何况,叶念行本就在乎这些表层东西——他不出红尘,留恋红尘,反而流传后世。

      桌上敬酒的人不少,叶念行来者不拒,反倒是喝倒了几个人,自己毫无影响,依旧谈笑风生。

      燕归扒拉在大柱子旁边,被阿姐打了头,一脸幽怨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的阿姐,笑嘻嘻地跟着他看。

      “喏,看小仙君啊”许是话里面的调侃语气太明显了,五岁的小孩儿红了脸,肉乎乎的小手就要捂阿姐的嘴,被阿姐笑着走了,“阿爹,年年害羞了!”

      阿爹是一家之主,老来得了龙凤胎,与夫人是结发之妻,后半辈子也就做做慈善和养孩子了。

      燕归心跳如雷地躲在柱子后面,沈四了然一笑,摸摸乖女儿的头,向叶念行介绍,“吾女沈玥,王月玥,来,说仙君除夕夜玩好,年年顺遂如意,平安喜乐。”

      叶念行笑着拿出来一个小玩意儿——临时捏的,一只小鸡,“上面有我的护身符,随便养,关键时候应该能帮上忙。除夕夜快乐”

      沈老爷子听完站起来就要行礼,被叶念行按下了手,反而拿起酒杯,两个人碰了一下,沈玥笑着道了个谢就拿着小鸡在燕归的面前炫耀。

      燕归也想要小鸡,可是他不说,就憋着,气鼓鼓地看着阿姐,眼睛都红了,沈玥还以为欺负狠了,就伸手,“喏,借给你玩,不过轻点儿揉,不然长不大。”

      燕归有些许惊讶,捧着软乎乎但又带着体温的小鸡的时候,红红的眼睛睁大,肉乎乎的小手和肉乎乎的小球,两个小孩儿蹲在一起,看神情,还以为是多么大的事情,不过是在商量他吃什么。

      “都可以吃,死不了,随便喂。”燕归抬头就看着一双含笑的眼睛,像是黑暗里面的火光一样,沈玥换了一个方向,“仙君,要不你给我弟弟也送一个吧。”

      燕归一时惊讶,但是有又想要,于是低下了头,只剩下软软的头发和红红的耳朵。

      叶念行笑着“那,沈小姐的弟弟,想不想要一只?”

      燕归抬头,在叶念行略带不解的眼神抓住他的肩膀,“我要当你的徒弟!”

      语气铿锵有力,剩下的两个人都蒙了,只剩下燕归涨红的脸,叶念行忽的低头一笑,抓住双手,认真的说,“小孩儿,我和你有缘。”

      可是旁边的阿姐红了鼻子,燕归立马抽出手,跪在地上,拉出袖子,“阿姐,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小孩儿眼神飘忽不定,还以为阿姐也想当徒弟,结果阿姐就看着他说,“你要是当仙君徒弟了,那我岂不是不能和你一起长大了?阿墨他还等着长大和你切磋,你,你也不能看我嫁出去了…”

      叶念行都有一瞬间的怔愣,更何况是燕归,就在燕归又想要反悔的时候,沈玥突然红着眼睛拉着叶念行的袖子,“仙君,要不你娶我吧?”

      叶念行笑了,真的笑了,低头一笑,拿出一块素白的手帕,“女孩儿的眼泪可金贵了,不能随便掉。这话要是你未来夫君听到了,我该多冤啊。放心,我会带他看你的。婚礼,自然是到场的。”

      燕归赶紧用力点点头,甚至有一点儿头晕,沈玥的眼泪立马就控制住了,衣袖一抹,就站起来追自家弟弟去了。

      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叶念行无奈,站起来,每走一步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去向沈老要人去了。

      燕归看着结伴而来的姐弟,沈四来的时候,看见就是一群小不点儿在商量见面,中秋节见面,端午节见面,重阳节见面,花朝节要一起赏花踏青,一年三百多天,可以见面的日子很多。

      叶念行留宿一晚,就带着燕归走了。

      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是离别,只是被叶念行几乎提起来牵手的时候,一转头,才发现面前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她们在你身后”叶念行轻轻的说,燕归转头,就看见好几个人偷偷抹眼泪,阿姐哭了,墨在安慰她—虽然晚了几秒,但是更成熟。

      山头不远,上山路上是枯枝败叶,虽然有松树,但是不多,更多是燕归不认识的。

      燕归跟在师父后面,那直插云霄的背影,燕归一直看,直到…

      小屋在山顶一处平地,面前空地甚至长草了,燕归抓着叶念行的肩膀扭头,他觉得他被绑架了…

      小孩子藏不住心事,叶念行也没说什么,推开了门,门内布置大方雅致,可燕归就觉得东西太少了,应该有一座金山或者银山。

      他师父好像很穷。

      但是小孩儿还是好奇,指使着叶念行给他参观,每一间房间,甚至连衣柜上面也要瞧瞧,本就折腾了一天,燕归终于扛不住了,昏昏欲睡。

      叶念行把自己的头发从手里面拿出来,闻着一股味儿,皱皱眉——小孩儿不都是香的吗,他家的怎么臭烘烘的。

      小孩儿睡得沉,叶念行第一次给别人洗澡,折腾来去,小孩儿都没醒。看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叶念行叹口气,疏忽了,嫌麻烦没拿几样东西,买着买着倒是忘了常用品。

      翻出自己自己的衣服,随便裹裹,然后把人放在了里面,自己再洗个澡。如墨一般的头发在水里分开,与白色的肌肤对比强烈,叶念行随意一捻,头发就全干了。

      摇摇曳曳的烛火熄灭,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可是那间山间小屋温暖如春,就连春天都比山脚早。

      燕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刚想翻一个身蹭蹭枕头,结果手脚像被捆起来一样,竟然直接滚到了床下面,叶念行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低头就是一笑,眉眼生情。

      燕归挣扎无果,只留了头发在外面。

      叶念行把食盒放在桌子上面,然后把小孩儿剥开,拿出刚刚买的衣服,袖子长了,一身红色,喜庆。

      “吃饭,然后去拜年。”燕归迅速抬头,“回去看爹娘吗?”

      叶念行点点头,然后拿出还冒着热气的食物,金玉满堂,凤凰喜迎春,五福临门……

      香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鼻孔,燕归立马跑了过去,被叶念行按着梳头。

      然后洗了手,坐在一起吃饭。

      燕归睁眼发现自己几乎跪趴在地上,抬眼,阳光照在那个背影,一瞬间还以为是真人……还差一点儿,燕归几乎透明的身体仿佛回光返照一样,还差一点儿,他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荒山有一个名字,是燕归大概某一年下山的时候听见的,“传闻千空山住着一个谪仙,与天地齐寿,守护我们世世代代”但是也有另外一个说法,“灵并非他一个,但是就他入了红尘,贪念人世,已经不干净了”

      灵,应运天地而生,有着最纯粹的魂魄,也有着与天地并肩的力量,但是他们不轻易入红尘,只是等一个契机,救万人于水火之中,然后销声匿迹,最重要的就是净心,不然会消失——风一般忽地没了影子,消失于天地之间,无迹可寻,无处可寻。

      叶念行最喜欢去庆平的一处餐馆——喜乐阁,最下面谁都可以去,二楼雅致,菜是一绝,糕点也是一绝,每每下山,叶念行都会去里面要一盏茶,一叠糕点,有时是桂花糕,有时是栗子糕,都是一个人找一个靠窗的地方,有时晴天,有时雨天,有时春天,有时冬天,叶念行爱旧物,连座位都要一样,近一百年,这阁都给他留位置,室内装饰从来不变,连小二都是那么一个,斟茶倒水,甚至一来二去,倒也成了点头之交。

      不过自从带了一个小孩儿,那位置便换了人,仙君只是提着食盒,里面的东西也开始变了,一样一样不重样,笑着提走,笑着送回来。

      燕归灵不稳,叶念行第一眼还没有看了出来,因为寻常不稳便是小病不断,大病缠身,甚至心智不坚定,容易成为肆的宝贝,可是他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替他补全了灵,叶念行因此一眼没有看出来,虽是如此,也得找回来,他活了这么久,也算是行一个善事。

      闲来无事,叶念行干脆就折了一枝树枝,然后上山,石阶是来时就有的,为了防止下雨天路滑,甚至铺了石子,一颗颗圆润的鹅卵石,或深或浅的花纹,走着也没有硌脚的感觉。今年冬天没有那么么冷,松树的枯枝落了一片地。

      燕归正在地上坐着参禅,,只不过脑子里面全是今天吃的桂花糕,甜而不腻,滑软软糯,唇齿留香,想着想着,肚子饿了,叶念行看着小孩儿皱起眉头,就伸手抚平了,一双手仿佛一直是暖的,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指尖还是粉的,一头长发随随便便地垂在身后,燕归幽怨地看着他,叶念行出力不讨好,把手里面的枯枝拿了出来,只有叶念行小指粗,燕归看着它,“这是什么?”

      燕归一双眼睛清澈透明,阳光折射下,竟然是淡淡的雾霾蓝,衬得肤白貌美,“乌金子,徒儿给师父栽着,长成树了泡茶喝。”

      燕归看着手里面的枯枝,“他还是活的吗?”

      叶念行点点头,看着小孩儿站起来,跑进屋子里面拿出小短剑——桃木剑,挖洞专用。然后就在空地里面四处查看,最后找了一个风水宝地,或许是站着不得劲儿,一身雪白的衣服就沾了土,挖了一个浅坑,把枯枝埋了进去,然后拿出茶壶——师父泡茶用的,浇水,冬天里面很清楚地看见了有白雾,然后一擦脸,爬了起来。

      叶念行看着燕归拿茶壶的时候是准备说什么的——他爱好也不多,就泡泡茶,可是看着冒烟的乌金子,也不知道谁可怜谁。

      “师父,他什么时候长成树啊?”叶念行看着自己的衣服被弄脏了,深吸一口气,,把人抱起来,往后院走,“你长大时候。”

      那时候,燕归天天跟着师父混迹山头,种银杏,种松树……后来燕归觉得只有树不好看,非要弄个池塘——沈家的那样最好,于是叶念行又混迹鱼市——给买金鱼,乌龟,还要买红莲,买文君拂尘,还要睡莲,一个池塘还不够,叶念行还得给他挖两个,干脆中间就是一道拱桥,燕归就叫他晚月桥,睡莲有了,还要有假山绿萍,金鱼锦鲤,最下面是一层鹅卵石,有了这些,还要有花,于是木屋前面的空地,燕归全部栽了乌金子。

      进山是一片空地,燕归就栽了竹,进山小道旁边,是花,星星点点的那种,然后就在后院搭了一个凉棚,燕归抱着“小狗”指挥,最后栽了朱藤,叶念行看着小孩儿兴致勃勃的样子,忍不住把人抱起来,“你可真会折腾父。”

      最开始几天总是新奇的,一天三次变成了一天一次,忽地有一天下了雪,天地银装素裹,燕归却是红了眼,叶念行只能把小孩儿领过去看那刚冒出来的绿,下雪的时候哭,浇热水的时候比谁都开心。

      小孩儿真好玩。

      盼着盼着,到了春天,本就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下了雨,春天一到,燕归就六岁了。

      雨细如牛毛,飘飘摇摇的,润泽大地,叶念行撑着一把青色的伞,一身白衣总是纤尘不染,燕归撑着下巴看着用手慢吞吞地佛衣袖上的水滴,“师父,我好无聊啊”

      叶念行略微有些惊讶,转而一想,虽是山大,但就小孩儿一个人,自己更是修炼起来一个月算少的,“那给你找一个小师妹还是小师弟?”

      燕归皱着眉头认真地想,“唔……师弟吧,师妹的话,就我们是男的,长大了不好。”叶念行低头一笑,重新拿伞,稳稳地把小孩抱在怀里面,“那就下山去挑。”

      叶念行对燕归不可说不纵容,除了原则性的东西,都是宠着,哭了抱着哄,对小孩的兴趣不可谓不大,但是又来一个人,断不能明面上偏爱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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