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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故事 ...

  •   燕知年乘剑,飞到了香河云阁,还是那么多人。

      “你好,我找人……你们,认识这块玉吗?”燕知年的玉一直乖乖戴着,僧人点头,笑着引他去了后寺。
      朝着僧人点一下头表示感谢,燕知年看着已经掉漆的红柱,团蒲上跪着一个人,就是……他。
      “施主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外面冷。”无为站起来,看着已经八年没见的人,“如今长大了不少。”
      燕知年没说话,只是拿出碗,“你,可不可以帮我,超,超度她?”
      无为惊讶,双手接过碗,“阿弥陀佛,人既去,勿念。贫僧会的。你,可还有事?”
      “大师知道不知道,会幻境的灵或者肆,或者人?”
      无为一笑,“施主是在考我吗?如果你没有看出来,那想必是厉害的或者趁你不备,那倒是肆的可能性更大,不过……怎么不问你师父?”
      “没有师父了……”无为一愣,心里面打了叶念行小人一巴掌,然后为他点个蜡烛,“那你随我来。”
      燕知年没有当年活泼了,当年第一眼看见自己就是“看啊,那儿有一头秃驴!”结果被师父狠狠地揉头,以后跟自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叫自己老秃驴,尤其罚抄佛经,更是肆无忌惮,天不怕地不怕,事后哭了还得哄着来,无为忍不住看着旁边这位,物非人非啊。
      “时间不早了,知年就在这里歇下吧,我去给你安排房间,粗茶淡饭,还望海涵。”
      燕知年点点头,随意拿了一本经书,“知年,你把手给我。”
      燕知年以为他要看有没有残留的东西,伸手,无为看着体内好好的灵体,还有两个阵法,加上自己的玉,死不了了。
      偷偷发个消息,放下书摇头叹息“看来他挺厉害,那倒是少见。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肆。”
      “不是已经封印了吗?”燕知年坐在团蒲上,惊讶地看着大师。
      “封印了,但是他还活着啊,而且,他可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哪儿能这么乖乖地被我们镇住?恐怕是想尽办法出来。”
      燕知年低头,看着手里面的戒指,不是那个幻想给的,是小时候的那一枚。
      戒指被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但还是黯淡无光。
      “长长久久,白首齐眉。”幻想还是心魔,都把握住了他的弱点,一击就溃。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偶尔烛火的“噼啪”声,连呼吸都平缓了下来。
      “笃笃笃——”
      “进来。”燕知年同无为一起站了起来,看着来人,发现是引他进来的小僧人。
      僧人名悟语,十五岁,被一户人家腊月寒雪天送到了寺庙门口,无为也让他做了自己的弟子,性格沉稳,不急不躁,是个很好的苗子。
      悟语比着手势,燕知年看不太懂,无为点点头,向燕知年解释“四平襄水出现了肆,本是百姓供奉的河神,结果由于异常,护送人过河变成了拉人下水,已经淹死了好几个人了,而且,临河村已经出现了怪病。”
      “要不…你同我一起前去吧,”悟语刚抬手,就被无为按住了,“无事无事,我还不至于出个门就碎了。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出发。”
      悟语点点头,无为同他一起出去诵读晚经,燕知年闻着经书经卷的味道,香火味连这里都有,倒也不难闻。

      “肆名锚,襄水河神,十年前开到临河村,随后常住于此,救遇难者,帮忙过河,两年前村民为他立了一个寺庙,香火还不错,没想到一个星期前,一个过河赶集的人没有回来,村民发现了河边尸体,大腿之下,已经被吃了。所有去的人,全部感染了,一直在流水,恶臭非常,一旦碰了水,就会一起被感染。而且超过三天,那些被感染的,就会失踪一个,第二天就会被发现尸体,死状一样…”
      燕知年皱眉,“那岂不是每天都在杀人?”
      无为看着轿子外面迅速后退的影子,“到了…”
      临河村,临的就是襄水,一个襄水养活了一个村庄。
      燕知年看着那一条襄水,风平浪静,河水也干净,路上没看见人,也没看见尸体,表面上倒还好。

      “大师,大师!哎哟,你们终于来了!救救我们吧,大师……”村长是一个已经四十几岁的老人,一个星期已经让他愁得白了头,拄着一个拐杖,被人快步扶着。
      无为行了一个礼,跟着村长进村,听他讲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
      “……现在大家都靠那口荒废的老井过日子了,不敢去啊……好几个发水的人已经,已经自杀了,欸……”
      谈话中,燕知年才发现基本没有什么人,只是空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燕知年顿了一下步,他是不是,之前闻过其他味道?
      不等他多想,当进到一个土房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躺着好几具白花花的人,除了遮住重要部位,其他暴露在空中,空气中一股腐烂阴沟的味道,有的皮肤已经腐烂生了蛆,有的一直在冒水,身下泥土已经浸湿了。
      “我们,这水,不敢碰啊!只能让人每天铺一层土,但这也不是权宜之计啊!今天,今天还没有人被……被,吃掉。”村长哆哆嗦嗦,悟语看着自己师父。
      无为看着他们,冒水的只有脖子以下,脚还在不自然地抽搐,就好像……他们正在被淹但是始终在水里面不得解脱。
      无为正在布阵之时,突然一具□□从床上迅速消失!村长跌坐在地上,“是他,他又来了!啊啊啊,他又来了,他又来了!”
      悟语安抚村长,无为和燕知年迅速去往河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男人瞳孔涣散,朝着村里面的方向,身上干净,连腐肉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胯以下,是不整齐的断口。
      “不过这般时辰,难道他是一只巨大的鲛鲨?”燕知年摇头,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缄默不语。
      无为伸手,那个男人就闭上了眼睛,化成了一颗白珠,“我回去超度吧。走吧,去找村长,看看河神长什么样子,还有那个庙,目前还没有看到。”

      “……怎么办?”一个男人茫然无措中刚好看见了进来的无为,慌慌张张低头跑了。
      无为待伸手询问,就被村长拉着陪他哭泣了。
      “……老衲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放心,这是自然……”无为出了村长的门,已经是夜晚了。
      看着那些人躺在地上,床上,如洪水猛兽一样让人退避三舍,摇摇头回到了房间,悟语已经睡下了。

      燕知年枕着手,蜡烛一跳一跳的,等到了夜深人静,只有自己一个人,燕知年就忍不住去回想,明明不久前的事情……自己,真是个傻逼。
      辗转反侧,梦里面的场景,会在白天不经意地想起,年少遮不住脸上的表情和躁动不安的情绪,只能逃到山下,刻意躲避换来的是夜夜思念,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悬崖,马儿早就粉身碎骨了。
      燕知年翻身,蜡烛熄灭,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把这次任务做完了,就去……找一个有海的地方,他还没有去过……

      “……大师,大师!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所有的男人都被吃啦!没剩一个,没剩一个啊,怎么办?怎么办?大师啊,救救我们吧,我们,我们,我们都是普通人啊。”村长眼泪鼻涕横流,跪在地上,任由悟语怎么拉都不肯起来,头上已经见血了,更老了。
      无为和燕知年看着被啃完还送回来的尸体,脸色好不到哪儿去。
      “村长,村长!”一个男人慌张跑过来,看着站着看他们的无为大师和燕知年,表情收敛了一下,后退了一步,行了个礼,眼睛觑着村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无为皱着眉,手里面的佛珠不停,村长一巴掌呼在那个男人的头上,指着他的鼻子,“都人命关天了,还管什么,在大师面前隐瞒什么啊?!直接说啊!”
      男人立马低头道歉,燕知年站在旁边,看着男人后面还有好几个男人护住一个人,但是燕知年还是看见了,男人被捂住发不出声音以及……断掉的一条腿。
      “现在这么危险的时机,你们全部都呆在这里,悟语,你去帮助那个男人。知年,你同我一起,先去锚的庙。村长,你先去组织村民。”
      无为不等村长拉住,就使个眼神,燕知年看着那群男人离开,跟着无为走了。
      村长看着无为走远,旁边立马就有人来擦他的脸,村长阴骛地看着那个背影,“老三儿呢?嘴捂严了吗?”
      “……捂严了。”
      “那就别松开了。东西藏好了吗?”
      “……放心。”
      村长点点头,看着悟语把人都带过来,“佛祖一定会原谅我们的,我们都是为了……活着,大师也一定会理解的。”
      男人迷茫的看着已经到房间了,为什么还有人来帮他,手还捂着不放,老三儿抬手,突然一热,转头看见了自己的断手在地上,瞳孔睁大,口鼻被人捂住,窒息身亡。
      “呼~呼~呼……老三儿,你一定,一定要保佑我们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你,你就好好待在那里,我们,每年都给你烧纸!”男人把手一起放进被子,近乎癫狂地挖出老三儿的眼睛,然后塞进老三儿的嘴里,用被子擦血,裹起来,木床轻松推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可以容纳成年男人的洞,然后一桶油,一把火,关门,世上,再无此人。

      “知年,你怎么看?”两个人站在江边的另外一边,看着面前的废墟,牌匾被扔在了一边,像也看不出来了,蜘蛛网上面灰尘,黑焦的木头。
      燕知年和无为前后脚跟了上去,“村长和村民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但是警惕性很高。我看见了一个受伤的男人,但是并不认识,伤势挺重的,一会儿回去问一问。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无为看着倒地的神像,“庙是他们修的,诚心诚意,毁也是他们毁的,真心真意,捧得多高,摔的时候,就有多恨。”
      “正常。我们找什么?”燕知年看着遍地狼藉,翻找着木块下面的东西,时不时来一只老鼠,无为看着燕知年,比之前沉稳,能瞒事儿了,彳亍啊,再不行动,小白兔就变成了老狐狸了,狐狸凑一窝儿,那可真是……臭死了。
      “知年,给你讲个故事,听还是不听?”燕知年迷惑地转头,指尖还是黑色的,“每年,都有人前来许愿,还愿,但是不是每一个人有了心愿,都会来找佛祖庇佑。”无为看向襄水,“他们会有自己的信仰和方法,并且深信不疑,因为……这是他们的精神、灵魂,这也是为什么,还会有些地方坚信吃什么补什么,这对于我们来说无法理解甚至耻笑,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精神支柱以及,存在的意义。”
      “所以,这个村子,有秘密?”
      无为点点头,“一个……让人心酸而又无能为力的秘密。”
      燕知年捻捻手指,“这种事情本来就多。大师,你知道什么了吗?”
      无为看着燕知年眼睛里面极快地划出一抹悲伤,然后归于沉寂,如同黑暗的天空,虽然黑暗,但是不会让人害怕,只会沉溺其中。
      “无论是肆还是灵,都可以传话给普通人,尤其是,我们佛教中人,我们本来就不修灵体,靠的是缘,尘,还有祈福和最重要的德,每个人都会得到佛祖庇佑,于是,我们因此侥幸得到了这种能力,就在去江边的时候,锚,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锚的娘亲是人类,父亲是一个河神,帮助一个比这个村子还小的,妻子是村长的小女儿,婚礼简单却又盛大,但是似乎是上天惩罚这不该存在的良配之人,怀孕居然摔了一跤,孩子还在的时候,都说是锚的父亲积了德,锚按着产婆的日子生的,艳阳日,顺产,胎位正,百家饭准备好了,什么都准备好了,母子平安,但是,锚生下来还看不出来什么,一半在长大,一半,停滞不前,慢慢地,甚至会痛苦异常,那双腿,如同吸血的锁链,最后,还是垮了。
      先是锚的父亲,到处求医,但是就刚好,人死了,死的是锚的娘亲,锚的父亲垮了,阴气沉沉,村民哪儿还肯依,说他们是灾难,诅咒,锚的腿被生生扯断,肠子都露出来一截儿,但还好,他不是人,为什么,他不是人。
      锚的父亲开始给锚喝血吃肉,但是锚惊讶地发现,这样,他可以走路了,有腿了,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父亲的眼神,为了缓解痛苦,锚经常泡在水里面,但是他从来不知道,那条小河这么轻易地被染红,这么轻易地变得冰凉。
      当再也不需要的时候,他们就成了恐惧根源,必须斩草除根,连根拔起,挫骨扬灰,锚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出现在紧闭的嘴里面的时候,看着本该是两条灵活的腿没有了,看着昔日给他吃饭,教他认字,找他学游泳的,他的……亲人,对他喊打喊杀,那双父亲的腿还没有等到他自己消散,就被人砍了,好疼……指尖出了血,指甲没有了,头皮仿佛要被人扯下来,那一瞬间,他以为步入了地狱,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
      他拼命逃跑,他发了疯,他把父亲用水卷到了另外的地方,母亲被父亲安葬了,那一天,电闪雷鸣,山体滑坡,全村男女老少三百二十七人,无一生还。
      锚浑浑噩噩了不知道多久,只能顺着水,他不敢出水面,直到有一天,他碰见了另外一个活在水里面的肆,他手里面还拿着一条手,看了他一眼,走了。
      锚闻着水里面腥咸的味道,看到了一根形状奇怪的木头,走进了,和那个人对视了。
      他被绑在木头上面,脖子,手臂和腰都被绑了绳子,锚下意识就救了他,男人望着天空,锚刚想回到水里面,他还是不喜欢上岸。
      “你,咳咳,你就是,那个肆吧。”锚惊讶地回头,男人看着他,“怎么不吃我?”
      “我不是他。”
      “那你也可以吗?当河神?你吃了我吧。”锚无法理解的回头,男人不过二十多岁,“你就保护保护这个村子,就当……我能为我娘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锚留了下来,留了十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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