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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圣灯 ...

  •   “你……真是上面那个?”安静的氛围,偏偏有人得这么奇葩地打破,燕知年迷惑,叶念行牙疼。
      “唔,很少……”蕙点点头。
      京墨却转过身来,“很少是什么意思?是很少做那什子事,还是很少在……上面?”
      叶念行想一巴掌拍死他,特别是燕知年好奇懵懂地拉着自己衣袖悄悄问自己什么意思的时候。
      “您还真是一个大染缸。”京墨挑挑眉,笑着对燕知年说“小孩儿,长大之后压你师父。”
      燕知年皱着眉毛,叶念行把人夹在手臂出门了。
      “别问,问了也不说,说了你也不知道,闭嘴,背清心咒三遍!”
      京墨笑着看着叶念行狼狈地跑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前者。”
      京墨点点头,看着外面粉色彩霞和桃花绚烂了整片天际,“出来吧,今天晚霞很美,陪他看看。”
      蕙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穿戴好赤足站在了天山之巅,云雾终年不散,什么都看不到。
      可蕙焦急的下山的时候,面前多了一个树苗……枫树……
      “遇见你之前,我是很喜欢枫树的,不过现在最喜欢兰了。”
      蕙用自己白骨小心翼翼摸着叶,眼泪从眼眶掉落,一半眼泪,一半血泪。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蕙笑着,这是李雾拓的最后一首关于枫的诗,蕙收回枫树,或许到了漫天红枫的时候,那个人就转世投胎了,不过百年光景,自己还是等得到的,到时候,青梅竹马,塌边之人都是他。
      叶念行同燕知年一起采桃花,枝桠乱动,又是一阵桃花,燕知年仰头看着师父拿着墨玉酒瓶,笑着看自己,“你就帮我摘了一枝,不帮忙还捣乱。”
      叶念行一笑,从树上下来,伸手拂去了桃花,开口就是一股桃花味儿混着酒味,“好好好,师父帮忙。”
      然后别了一朵桃花在徒弟头上,燕知年:师父可以换吗?送出去也可以,送到家。
      京墨倚在门边,细长的右腿就弯曲立在左腿前面,露出来一截儿细腰,看着叶念行发呆,然后闭着眼睛扶额,叶念行比他厉害,强行窥探灵,果然不好受。

      “那个老爷真是多少女人啊。”舒婆婆上了马车,摇摇头,云先生整理自己衣服,“难怪看着轻浮。”
      安知岁朝那座高山望去,天山顶上长年积雪,终年云雾环绕,非常美,只看了一眼,便坐了下去。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舒婆婆看着狗蛋儿往前走,“天山。”狗蛋儿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
      舒婆婆点点头,“你怎的绣上瘾了?”云先生看着舒婆婆手里的针线,“最近无事,老婆子闲得慌,就拿来练练手,不过眼睛不行喽,得让小岁给我穿针。”舒婆婆笑笑,用针刮了刮头。
      “小岁没有跟着去吗?”云先生看着安知岁,“还不知道是什么,就不跟着去了,再说了,师父还要忙着照顾师兄呢,我就陪着舒婆婆就好了。”安知岁一笑,舒婆婆笑着,人都在颤抖,“好好好,别说,小岁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尤其是那美人痣,哎哟哟,比姑娘还要娇俏!”
      云先生点点头,“是一个很儒雅的人。知年他,是很黏仙君。”
      “可不是嘛,每年冬天都要给人暖手,同床共枕,感情可好了,就是一个小孩儿那么小,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真可怜。”
      “那孩子是什么毛病,仙君没有办法吗?”云先生转头,舒婆婆摇摇头,“都三年啦,现在不是最开始第一年那样手脚冰凉,怎么暖都不暖和——小岁还没有来,你还不知道。”
      “他们感情真好。”安知岁笑着说,“是啊,仙君好像很喜欢小孩儿,不过也是,脾气那么好的人。”
      云先生赞同地点点头。
      “舒婆婆!”燕知年看着人下来了,立马跑过去牵手,舒婆婆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哈哈哈地抱住人,“什么事那么开心啊?”
      “舒婆婆做桃花饼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好好,想做什么都做,要天上的星星老婆子都爬上去给你弄一个!怎么,嘴馋啦?”
      “嗯,想吃舒婆婆做的桃花饼,师父也想吃!”
      “做什么又拉着我?先生,我们再呆一日,刚好今天会放圣灯,一人一盏,也凑个热闹。”
      云先生点点头,“圣灯可是我们这里独有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倒时候,天山圣子为我们祈福,我们放飞圣灯,红底的是对圣子的祝福,对家人朋友的祝福,白底的,是对已故之人的怀念祈祷。到时候,白底圣灯顺着澜江流去豆江,再去清河,回到淮河,绕了一圈,进去大海,飘向亡灵,每熄灭一盏灯,就是已故之人收到了,消失的话,就是那个人已经转世投胎,生人就别在念想了。红底的灯,无风自起,飘向天山,雾气消散,露出桃花源,每一盏灯化成一根红带,一直到明年这个时候才消失。”云先生摇着头娓娓道来。
      燕知年听呆了,“那……每人只能放一盏吗?”
      云先生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当然不是。只是,红底灯放多了,就怕不灵了。”
      燕知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师父,我们去买灯吧。”
      叶念行点点头,“知岁一起去吧。舒婆婆,你们要买多少?”
      “三文钱一个三文钱一个。”
      “比糖葫芦便宜。”
      男人憨厚一笑,“外地的吧?都是这个价格!天上那位说了,不可以抬价,不然就不灵了!欸,所以我们商量着都是这个价格!放心吧,质量保证!我们一会儿就不卖了,我妻儿都来接我,一起放,嘿嘿嘿。”
      叶念行点点头,要了灯,安知岁看着灯,“师父,你不放吗?”
      燕知年从花灯里面抬起头,“我都不需要,想祝福谁,难道不是我自己就可以来?知年,要不拜拜我,又快又灵。”燕知年瘪嘴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大家都在放灯,就你一个人站着,蹲下身子抬下手又不会丑,真是比黄花闺女事情还多,还是说你就是说不过人家,看不起他?”
      叶念行笑着听人数落自己,“那……知年给我一盏?”
      安知岁刚想把自己的给他,燕知年就把手里面的灯放到叶念行手里面,然后挤进人潮,“我去给你买一个!”
      叶念行笑着看着小孩儿护食一样抱着东西出来,“只有最后一个了,但是他很好看。”
      燕知年拿着手里面的红莲灯,叶念行就推了一下小孩儿,“我帮你拿,你帮我拿。”
      舒婆婆认真地写着字,多是祝福,要是白底的话,她可能要写好几十盏哩,那就写一盏吧,“死去的人好好投胎莫念前世,活着的人好好活着莫有执念,好好的,都好好的。”
      云先生想着妻女的笑容,打开红底,扯出一条红带,“愿妻女同我,健健康康,平安喜乐,万事顺遂,愿天下太平。”
      安知岁捏着红带,不知道在想什么,红带可以无限延长,可他就写了寥寥几个字,放飞了灯,随后脸色就白了几分。
      叶念行执笔,同样寥寥几个字,然后又添了几个字,“愿天下太平,师父陪你好好长大。”
      燕知年是唯一拿了白底的人,蹲在阶梯边,看着属于他从未见过的父母的灯慢慢飘远,然后拿出红底,纠结许久,看到了叶念行看过来的眼睛,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看自己似的……
      燕知年怕写多了,祝福就不灵验了,于是就一笔一画,写下,“愿叶念行平安喜乐。”本来想写师父的,怕他不知道是谁,写了名字。塞进去的时候,刚好叶念行过来了。
      “去上面放,这里不安全。”燕知年点头,拿着自己的灯,叶念行看着那盏红莲,挑挑眉。
      漫天灯稳稳当当地飞到空中,天山那白色的雾散开,燕知年看着把夜空弄得亮堂堂的灯,想着自己素未蒙面的父母,还好,旁边有他们,父母看到自己这样肯定会开心的,虽然自己一盏圣灯只写了师父,一盏圣灯写了许多人,但是,师父肯定会保护我们,那就先让他保护师父,以后自己保护。
      身边的人热热闹闹,垂髫嬉戏,暮年同散步,商贩都还没有走,竟然比白天还热闹,燕知年看着一个个新鲜事物不想走,先生,舒婆婆同小白回了客栈。
      “知岁哥哥!你看!你带这个肯定很好看!”燕知年把安知岁拉过来,手里面是一对耳饰,红色艳丽,老板是个女人,看着安知岁的时候眼前一亮,看着叶念行的时候更是竭力推荐自家产品。
      叶念行站在一边等人,燕知年就买了那一对,然后踮脚给安知岁戴,叶念行看着两个人快要亲一起的距离,皱了眉,然而很快燕知年就开始夸安知岁,叶念行向着转过头来的安知岁点点头,的确是好看,难怪先生总说他公子世无双了,也不知道以后找的娘子有没有他好看。
      燕知年挑挑拣拣,给另外两个人买了许多东西,倒是自己,买了一个挠背的,还是给先生的。
      叶念行驻足,看着两个人身子坠子都在,安心去了一个店铺。
      安知岁看着叶念行消失在店铺之内,陪着安知岁看花灯。
      “师父回去了吗?”燕知年看着已经没什么人的街道,安知岁点点头,嘴里含着糖,“应该早就回去了吧。”
      “真是的,爱偷懒的师父!”
      “师父不在的时候说了多少坏话?”叶念行拿过安知岁手里面的东西,然后又拿走燕知年的,前者那双不怎么暖的手,走在街道上面。
      “还不让人说话。”
      “又不乖,乖一点儿,不然东西不送给你,喊声师父,好不好我听听。”
      燕知年跑远,“才不要!”
      安知岁看着叶念行,“他就是脸皮子薄,对着舒婆婆撒娇才会有向大人撒娇的感觉吧。”
      叶念行点头,“再不欺负,长大之后就欺负不了了。”
      安知岁一笑,和他慢慢踱步回去。
      “啊~姐姐,你就让我一个房间吧,好不好?”
      “仙君就说了就要这么多房间,再说了……”
      “燕知年。”
      燕知年正在实施苦肉计,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又看到了师父没什么表情的脸,立马就怂了,拉着衣袖,“师父……咳咳,回来啦,睡觉去吧……”
      梅洇笑着捂嘴,叶念行却是直接走了,安知岁要了房门钥匙,留下一句,“师兄,自求多福。晚安。”也跑了。
      燕知年看着留了缝的门别别扭扭不想进去,但是又害怕师父生气了——虽然每次结果都是自己吓自己。
      “还不进来?等着吃早饭?”
      燕知年低着头进去,“师父……”
      叶念行倒了一杯冷茶,坐在椅子上面,燕知年就低着头,“是今天不想和师父一起睡还是一直不想和师父睡?”
      燕知年抬头就和那双琉璃似的眼睛对视,抿了一下嘴,“一直都不想……”
      “那不想之前怎么没有好好说”
      “…………”
      “过来。”叶念行没有等到答案,小孩儿就站着,不肯动,叶念行把人拉过来,头反而更低了,手握成拳。
      “燕知年,你是在闹脾气还是说真话?”
      “……说真话。”
      燕知年在叶念行出门的一瞬间,忙用衣袖擦眼睛,又来了,明明就好好的,自己又这样……
      “自己去三楼找房间,我们还要呆两天,就睡那儿吧,不早了,我要睡了。”燕知年握着冰冷的铜钥匙,低着头,眼泪让他看不清路。
      燕知年一个人摸黑进了房间,所有人都睡了,只有他一个人在三楼。
      “妈的,这个小孩儿又是什么都没有偷到,老子白养你吗!”
      “呜呜呜,我错了,我……啊!”
      小黑屋很小,很黑,即使是三岁的燕归,也只能是躺在里面抱住自己的头,听着外面的恶犬撕咬东西,狂吠,喘着粗气的声音,他只能尽可能蜷缩自己,麻痹自己。
      燕知年点燃烛火的一瞬间,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他怕狗,很怕,但是最开始进了沈府,阿姐养了一条黑色的狗,燕知年为了不被赶出去,逼迫自己,强迫自己,和他说话,摸它,同他一起玩,可是他还是怕,那种心悸在每次有狗的时候,都会让他记起那件事,黑暗也是……
      燕知年无力地靠在门边,每次他觉得他和师父都很好的时候,自己总是这样,再好的关系都经不起自己这样折腾的。
      燕知年躺在床上,冰冷的铺盖,冰冷的床,他不是不想和叶念行一起,但是他怕,即使他许了大逆不道的愿望,但是他以后还是得一个人,终究会分开的,他一边沉溺,一边清醒,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过如此。
      他只是再不想一个人,现在这样以后起码还是师徒,作揖倒茶也比今后再也不见的好。
      燕知年迷糊着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只是那一瞬间,汗毛倒立,鸡皮疙瘩伴随着头脑越来越清醒更多了,空旷的街道回响着一声声……狗叫。
      “……剁碎了喂狗吧……”
      “关小黑屋,关两天……”
      那一瞬间燕知年光着脚,什么也不管的冲出了房间,从楼梯上面摔了下去,一时脚没了意识,拖着腿,叶念行看着的就是撑着墙,头发凌乱,肩膀露了大半,按着脚,哭着问自己的燕知年。
      “师父,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叶念行让听着动静的人都回去,对其他人道了歉,才关上门,一瞬间就来到了床边,小孩儿背对着他,浑身都在颤抖,自己也不让碰,“知年……怎么了?”
      叶念行刚一碰到燕知年,那人就崩溃地贴着墙,待他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哭着摇头,哭着说“对不起。你不要过来。”
      叶念行捏拳,这肯定不是因为佛文的原因了,一伸手,那人就躲,叶念行看着人没哭了,才把人捞过来,整个人都是冰的,没有力气反抗。
      “师父在呢,怎么了?怕黑?怎么不和师父说?脚还疼不疼?师父错了,晓得你是这个反应,以后,不会这样了,乖,别哭了,师父看着心疼得紧。”
      叶念行续上一盏烛火,轻声细语哄着人,最后下了药才让精疲力竭的人睡上两个时辰,结果又醒了。
      “师父,对不起……”叶念行看着纸条的时候,叹口气,玩儿脱了,“我出去走走,不必担心。”
      燕知年漫无目的地走在澜江边上,带着小雨的风,让远方如同起了雾,燕知年以为自己会忘了的,毕竟那么小的事情,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歪着头看他的王八,燕知年愣了一下,又出现了一只。
      “师父……”
      “嗯,别哭。收拾收拾哪天告诉我为什么,这是命令。送你一个东西,本来想着以后再送的。”
      燕知年想转头,就被人按住,身后靠在那人的胸膛,叶念行拿起燕知年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然后带动着他,旁边水汽翻动,一笔一画,画出了……一个小王八……
      燕知年笑了,叶念行看着人笑了,立马遮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燕知年,师父在呢。”
      燕知年转身,看着叶念行身后场景瞬间呆了:漫天细雨化成了荧光,漂浮在空中,桥上就他们两人,澜江这里最宽,“小孩儿,看身后。”
      燕知年转身,看到平静的水面泛起波痕,一圈一圈,突然一阵空灵的声音,直击心脏。
      一条巨大的,蓝色的鲸飞到空中,周围瞬间黑暗,手被人握住,漫天荧光如同置身于星空,那条鲸摇摆鱼尾,从上而下俯冲,吻了吻燕知年的额头。
      然后瞬间破碎,化成了漫天细雨,一切恢复原状。
      “看来有的人已经看蒙了,不错,效果达到了。”
      燕知年红着眼睛看他,被人揉着头按进怀里,“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说,想的话就像,师父是顶天厉害,世间最好的人。”
      燕知年用力地点点头,“谢谢师父。”
      “师父好不好?”
      “师父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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