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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九十五、“无独有偶” ...


  •   我渐渐明白了吴琼所说的偶遇是如何发生的。

      只过了一天,我就再次见到金诚研。我和他是在书店偶遇的,并且毫无征兆,我上一秒还在专心地查看书架上的书,下一秒就瞟到他在我身侧。

      他正在翻看一本书,似乎没注意到我,我立刻走到另一个书架后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来这里只是想找一找吴琼推荐给我的绘画用书,哪知道会这么巧碰上他。我叹息一声,原本打算直接离开,但是我忽然发现书架上放着一本眼熟的书:《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是周涵曾经推荐给我的书,但我却想不起来这本书讲了什么……我伸手想拿起那本书端详,但书架的另一边有一只手同时抓住这本书的书脊。

      我愣了愣,倒不是因为看到了书架那边金诚研的脸,而是因为他手上戴着的戒指——正是我和他分手那天他丢掉的那一枚。

      我出神时,他打量着书的封皮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日本作家的小说了?”

      虽然有些在意那枚戒指怎么又回到了他手上,但我没有过多纠结,只说:“随便看看……”

      他微笑道:“我也一样。”

      我尴尬一笑:“那……我先走了。”

      我朝大门走去,他也跟着我走到收银台,结了帐后又小跑着跟上我。我见他跟上来,诧异道:“有事吗?”

      他的笑开始带上失落:“跟着你走就是有事?商场门不就在前面嘛,我也要出去啊。”

      我“哦”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这样沉默地走出几十米,他突然开口道:“喂……我跟你不认识吗?”

      “认识。”我说。

      他不满地蹙起眉头:“不只是认识好不好,咱俩还做过爱呢,结果现在就到一句话也不说的地步了?”

      就因为那样才会觉得尴尬吧……我叹了口气,问:“那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然后示意我凑近点。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依旧站的笔直。他干脆凑到我耳边,用手捂住嘴,似乎准备跟我说什么重要机密。

      然而我等了足足三四秒,他嘴里也没蹦出一个字,只有他呼出的气流挠在我耳朵上。

      我觉得这种感觉有点诡异,在他有更靠近我的先兆时,我猛地后退一步,但他还是飞快拿嘴在我太阳穴上戳了一下。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则捂住太阳穴瞪着他叫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吗?”他笑得更为暧昧,“你还知道我的敏感点在哪呢。”

      我颇为无语地看着他,他则用柔软的目光将我完全包围,嗲声嗲气地说:“干嘛一直捂着那里,我就亲了你一下,又不是打了你。”

      “你少来那套。”见他还欲凑上来,我连忙后退几步,指着他的腿警告道,“你再这样,我下次见了你真得绕道走。”

      他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你现在见到我也绕着走啊。”

      “对!我就该绕着走!”

      我说完便转身要走,他又冷不丁拉住我,把那本《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塞进我手里,而后拉住我的衣领迫使我俯身:“这次真有话说。”

      我将信将疑地停下,他凑到我耳边悄声说:“你不是喜欢马尔克斯?《百年孤独》我看了,看完之后像是掉进了冰窖里,原来这就是所谓……”

      他停住不说后,我看向他,四目相对的一瞬,他所说出的两个音节重重地砸入我心中:“孤独。”
      他说完便笑着对我挥挥手,转身离去。我则捂住耳朵在原地愣了几秒,这才想起来迈开脚步。

      晚上我竟然收到了金诚研发给我的消息,我点开来看,他发了一些对马尔克斯作品的理解。

      我放下手机,长叹一口气。

      这次他好像比以往更热情了。以前他如果想要和我复合,顶多是给我递个台阶,让我屁颠屁颠去找他,而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有耐心——他很不喜欢花时间阅读文学作品,以前读两页就会说太无聊,但现在他竟然能评论得头头是道。

      不过我还是告诫自己不能动摇,因为之前的经验告诉我这都是假象,等我们重新在一起,他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我原本不打算回复他,可就这样放着那条消息置之不理,我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身上有一根肉刺没有挑走一样。于是最后我还是拿起手机,简短地回复:是的。

      我本来以为这样话题就可以终结了,谁知道他立刻又跟我讨论起情节。我为难地盯着手机屏幕纠结了几分钟,最后搪塞道:我要睡觉了。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如果他现在面对我的话,应该已经要打我一顿了吧。不过这样态度才明确,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了。

      躺到床上后我读起《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手机又响起消息提示音,我想应该是金诚研在骂我,于是没有去看。

      可是过了很久我也没有一丝睡意,反而夜越深,我越是想起金诚研所说的“孤独”二字,这两个音节仿佛在我的骨髓里回荡。我不堪其扰,最后还是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我不由一怔。
      金诚研给我发送了一条消息:晚安。

      我和金诚研的偶遇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在继续。

      在商场、超市、公园、大马路上、餐厅——几乎所有我可能去的地方,我基本上都和他遇见了一遍。一开始我也没有过于在意,见到他只会寒暄几句,但随着偶遇的频次增多,我逐渐开始觉得邪门。

      我在家门口找了很久的监视器,最后一无所获。我也怀疑过是手机定位的问题,然而扔下手机出门,我也仍然能遇到金诚研。

      不知第几次和他在咖啡馆里“偶遇”时,我彻底感到无奈。我一看到他进了咖啡馆的门,就飞快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想走,然而为时已晚。

      路过收银台时,他一把捞过我,揽住我的肩,指着自己对店员笑眯眯道:“你能看见我吗?”

      店员回复道:“能的,先生。”

      “噢,原来我没问题啊。”他这才扭头看向我,拍拍我的肩膀说,“看我的朋友见着我也不打招呼,我还以为我隐身了呢。”

      我挣开他的胳膊,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你别跟踪我了。”

      “哈?我跟踪你?”他笑了两声,“你也把我想得太闲了。”

      我困惑道:“那为什么我总能和你遇到?”

      他轻哼一声,仿佛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一天到晚不就去那几个地方?”

      “啥?”

      他伸手戳着我的胸口说:“月初因为比较清闲,你就会去商场或者公园,月末要交稿了,你就整天窝在家里,顶多来一下咖啡馆。每天晚上遛UU,就在你家周围的路上绕一圈——知道你在哪还不容易吗?”

      我愣了片刻,拍开他的手反驳道:“但是……那也很难确定啊,你怎么知道我会在家还是在咖啡馆?在商场还是在公园?”

      他胸有成竹地一笑,说出一个玄而又玄的答案:“凭直觉。”

      我只觉得不可置信:“什么啊!也太邪门了!”

      店员端来咖啡,打断我们的争执:“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你爱信不信。”金诚研拿上咖啡,对店员莞尔一笑,“他买单。”

      我还想说话,他却抢先对我笑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来买杯咖啡而已,你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啊?”又撅起嘴小声咕哝,“还是说……你其实期待我来找你?”

      说完他便颇为潇洒地转身离去,根本不给我反驳的机会。我气不过想要追上他,店员却叫住我提醒道:“先生,还没买单呢。”
      “哦……买单……”我只得灰头土脸地付钱。

      吴琼找到我所在的座位后快步走来,边脱外套边问:“怎么忽然这么好心,请我吃饭?”

      “不是好不容易赶完稿了吗?就想放松一下……”我笑着把菜单递给他,“而且你也帮了我,请你吃顿饭,免得你说我是白眼狼。”

      他嘿嘿一笑:“还差一天就该说了,好在你还有良心。”

      点完菜后他好奇道:“怎么看着你这么憔悴啊,不是都赶完稿了吗?”

      “因为金诚研……”我倒着酒叹了口气,“我真的冤枉你了,他总能找到我和你没关系。”

      “总能?”他的脸上顿时写满八卦,“他最近总去找你?”

      我撑起头无奈道:“倒也不是找,只是……碰巧遇见?但是频率太高了,我总觉得有点蹊跷。”

      吴琼嘟囔道:“看来他这次认真了啊。”

      我喝了一口酒,笑着摇摇头说:“他那么了解我,连我要去哪都知道……为什么之前还要那样对我呢?他应该知道那样有多伤人心啊……”

      吴琼沉默少顷,而后问:“所以你还是封心锁爱?”

      “不然呢?”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苦笑道,“就这样吧……他那么有傲气的人,总不可能一直围着我转,等他没耐心了,也就算了。”

      他刚张了张嘴,我就打断他说:“你别劝我。”

      “我才不劝你呢,我是他的朋友,也是你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管你们这档子事,你们爱咋咋。”他说着拿起筷子,挺起背看着桌上的菜两眼发光道,“吃饭!”

      他没心没肺地吃了一会儿,而后抬眼对我说:“你也多吃点啊,光喝酒干嘛不去酒吧?”

      “酒吧……我敢去吗?”我有气无力道,“那里很容易碰上金诚研……”

      吴琼投给我同情的眼神:“真惨,和个耗子一样。”

      “那我就是猫咯?”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浑身一激灵,回头见座椅靠背后面浮现出金诚研的一双眼睛,险些吓得站起来。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向我们打起招呼:“你们都在啊,好巧哦。”

      我转头瞪向吴琼:“你……”

      “天地良心,我没有跟他说来要这里!”吴琼立马拿出手机自证清白,“你看,我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给他发过消息……”

      金诚研也替他解释:“纯属巧合,这次真的是巧合。”

      我抓住这句话问:“意思是之前都不是了?”

      他没有理会我,只是起身向我们介绍:“我和朋友来吃顿饭,吴琼也认识的——崔少爷。”

      我懒得看坐在他对面的是何许人,回过头后就继续喝酒。吴琼倒笑着打招呼:“您好您好。”

      我诧异地看向吴琼,他把目光从金诚研那里收回后小声向我解释:“崔氏毛织的少爷,有点背景的。”

      吴琼的父亲和金诚研的父亲一样,也是商界精英,所以他对这些人有些了解。我嗤笑一声,也压低声音说:“你刚才可真狗腿子。”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你也体谅体谅我。”吴琼委屈地嘟囔道,“入世不易,出世更难啊……我自己倒无所谓,但万一连累我的老父亲就不好了。”

      身不由己……看来那个人家境确实不一般。接下来我都把注意力放在听靠背后的动静上,也不知道金诚研和那个崔少爷在聊些什么,我只能听到身后偶尔会传来一阵笑声。

      “阿研最近不容易啊……”吴琼放下筷子,发愁地叹了口气。

      “是因为继承的事?”我问。

      他惊讶地抬眼:“你知道?”

      我转而埋怨道:“这种事你也不跟我说。”

      吴琼撇了撇嘴,再次切换到委屈模式:“是他不让说来着……而且你不是都不是他男朋友了吗?这种事也没必要告诉你吧……”

      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便继续低头喝酒。半个小时后金诚研走到我们这里,对那个崔少爷说:“那你先去吧,我和朋友聊一会儿。”

      那人并不乐意的样子,一只手不安分地揽上金诚研:“和朋友什么时候不能聊?你总是这样溜走,这次不给你机会了。”

      金诚研的神色间隐隐浮出厌恶的情绪,但他还是用微笑把那层情绪掩盖好,执着地坐到我身边说:“他平时都不在苏州,难得过来,我得和他聊聊嘛。”

      那人并没有妥协,拽着金诚研不耐烦道:“走了,朋友们都等着呢。”

      我本来就因为喝酒而头晕,这人又一直在旁边纠缠,吵得我更头晕脑胀。我一阵烦躁,拍开他握在金诚研胳膊上的手说:“行了,你先走会怎样啊?”

      他气得笑了一声,冷冷地问:“你是哪位?管这么多?”

      吴琼站起来试图圆场:“他喝醉了,不过金诚研是真的有事……”

      “他是我男朋友。”

      金诚研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周围寂静了几秒。

      这个姓崔的人突然干笑几声:“男朋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我也从呆愣中回过神,看向金诚研。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了反应,似乎完全是情急之下才蹦出这么一句话,也没考虑后续如何去圆。

      在他尴尬之前,我伸手扶住他的后颈,把他揽向我这边,而后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做完这个动作后,我对那人冷笑道:“现在知道了吧?”

      他怔了片刻,而后僵硬地笑笑:“这算什么……”

      金诚研忽然不再呆滞,他猛地把我推到座椅靠背上,而后直接坐到我腿上,二话不说凑上来深深地吻我。他的动作太突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等他舔上我的嘴唇时我才想要抵抗,可是我的腿和手都被他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旁边的顾客听到动静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立马把目光收回去。我只觉得面颊发烫,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数倍,令我倍感煎熬。

      他实在撬不开我的嘴,便报复似的大力吮吸我的嘴唇片刻,直到我的嘴泛起热辣的肿痛感,他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转头对已经目瞪口呆的那人说:“因为他不常在这里,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但他的确是我男朋友。”

      那人叉起腰,眉宇间塞满怒意:“你就这样耍我?”

      金诚研笑眯眯地道歉:“不好意思,但是……”

      “好啊,金诚研。你真以为我傻?”他板着脸恶狠狠地说:“你想跟我家谈合作,以后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说完便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金诚研也没再理会他,只是靠到座椅上长出一口气,似乎为此感到了舒爽。

      餐桌上静默了几秒,吴琼这才缓过神来,呆呆地问:“你这算……谈砸了?”

      “砸了就砸了。”金诚研很自然地拿起吴琼的饮料喝了一口,不屑道,“早就想这么对他了,拖到现在才做是他的福分。”

      我的嘴唇还有些发麻,脑袋也因为刚才的吻而懵懵的,所以金诚研对我说了“谢谢”后,我并没有及时回应他。但片刻后我觉得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当做赶走那个人的工具用太亏,于是我对他说:“不客气,给我一万块钱。”

      他原本看起来还算愉悦,可听到我这句话后,他的嘴角顿时垂下来。不过很快他又翘起嘴角阴阳怪气地问:“贺舒泽,你的业务什么时候这么广了?”

      他摸上我的大腿,坏笑道:“好啊,我给你十万……今晚你敢上我的床吗?”

      我立刻拍开他的手,恼火之下口不择言起来:“这就愿意让我上你的床了?不是之前还烦我烦的要死吗?”

      “我什么时候……”他刚提高了声音,就忽然把话憋回去,只别过脸嫌弃道,“算了,你哪里能值得上十万?”

      “我哪里值不上了!”我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只得瞪向他喊道,“你很有研究啊,都知道值不值十万!”

      在金诚研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吴琼举起手一脸小心地插嘴问:“那个……你们是在调情吗?”

      “不是!是在吵架!”我和金诚研一齐对他喊。

      “对不起,我错了!”吴琼吓得趴到桌子上,捂住自己的嘴,“我不插话了,你们继续……”

      但是气焰一被扑灭,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再吵些什么——我和他之间似乎已经吵无可吵了。他也不再吭声,只是气鼓鼓地双手环胸。这样沉默半晌,我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他敲敲吴琼面前的桌子,“吴琼,想让我走?”

      吴琼一直埋头吃饭,吭也不敢吭一声。他翻了个白眼,靠着座椅翘起二郎腿,以一种总裁般霸道的口吻擅自决定道:“贺舒泽不是喝酒了?我送你们回家。”

      “吴琼开车了……”我刚想拒绝,就因为吴琼突然的动作而震惊得把话咽回去。

      他毫无征兆地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我大脑运转的速度跟不上他喉结翻滚的速度,等我伸手去阻止他的时候,他已经喝下去三分之一的酒。

      我愣愣地保持着把手举在半空的姿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金诚研也呆呆地看着吴琼,直到他放下酒瓶才叫道:“你不能喝酒!”

      “无妨,死不了……”才一会儿功夫,他的脸就已经开始泛红,并且写满了大无畏的奉献精神。他扶住额头含糊道:“但是……不能开车……”

      我当即想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清醒一点,但金诚研倒是很受用的样子,立马掏出车钥匙得意洋洋地甩了甩:“那没办法了……就让我来送你们回家吧。”

      “我自己……”

      我话还没说完,吴琼就强撑着他最后一点清醒的神志做起缺德事。他一只手勾住我的肩膀,一只手勾住金诚研的肩膀,把我们俩死死绑在身侧,然后很欠揍地笑道:“我……我就交给你们啦!”

      还说不管我们的事……虽说吴琼不地道,但金诚研完全不会照顾人,让他一个人送吴琼回去我也不放心。最后我只能翻个白眼,支起瘫倒的吴琼对金诚研客客气气地说一句:“麻烦你了。”

      他也报复似的回我一个客客气气的微笑,搀住吴琼说:“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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