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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75、反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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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了一件事,贺舒泽确实在躲着我。
他上次回来取文件就是专门挑选了我睡午觉的时间,所以他大抵的确不想与我见面。
我的推测也在吴琼嘴里得到证实。在贺舒泽离家的时间里,吴琼经常会来找我去钓鱼,或者做一些其它的活动,所以我有幸不至于一直闷在家里。我很感激他愿意陪我一起出来,但面对他的照顾,我的心中也常有疑惑。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一周后,我在和吴琼钓鱼时终于询问:“吴琼,是贺舒泽让你来陪我玩的吗?”
他也并未隐瞒,直截了当地点点头,而后叹息道:“他啊……还是担心你老呆在家里太无聊吧。”
难怪他知道我的那些事,应该都是贺舒泽叮嘱他的吧。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贺舒泽在我脑海里留下的那个违和的笑刹那间显现出威力,令我的心产生一种沉闷的感觉。
我曾经多喜欢看贺舒泽笑?我清楚地记着他的酒窝在脸颊上的位置,可我没想到有一天那两个酒窝会不差分毫地成为捅在我心上的两个小坑洼。
“其实……我前天在苏州看见贺舒泽了,他应该没有离开。”吴琼说完后小心地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去吗?”
我望着湖面组织片刻语言,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和他交谈了……但是……并没什么用。”
“……关于他喜不喜欢你?”吴琼问。
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把目光从湖面上收回,郑重其事地落在吴琼身上:“吴琼,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心中埋藏多年的秘密剖出来:“我……原本真的很喜欢贺舒泽。”
他震惊时,我继续倾吐早已化为疮疤的心事:“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因为不敢说,觉得自己没资格,我太怯懦了……我又软弱又无能,两个男人在一起该有多难呢?我缺乏面对那种未来的勇气。”
“我……我其实高中的时候……有感觉,也许贺舒泽喜欢我呢?可是不管那是不是真的,我都会说服自己,那是幻想,因为我不敢把它想成真的,如果是真的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真的太难了,我也很幼稚,根本不敢看清自己,总想着如果不喜欢男人是不是就能好过一点……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是我一直在逃避贺舒泽……”我自嘲地笑笑,强迫自己把真实的心绪尽数剖出:“然后……他和金诚研在一起了,我忽然……很可鄙地感觉自己被抛下了,所以恬不知耻地感觉难过……其实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根本不行……我不配有人爱,因为我也不敢爱别人,我只会落荒而逃,躲到能让自己舒适的角落里……我只能伤害别人罢了。”
“我不行的……我还有病……跟我在一起一定不会幸福的……”
我渐渐泣不成声,吴琼慌忙翻找出纸巾为我擦泪,柔声安慰道:“好了,别说了……”
将自己的可鄙之处展露给别人看后,我忽然从自暴自弃中汲取到一丝慰藉感,我甚至希望吴琼能够鄙夷地骂我几句,这样我也许能更好受些。
谁知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你别这么说……我能理解你。”他垂下眼睛叹息道:“不……我也不能大言不惭地这么说,因为我不是同性恋,所以无法像你一样体会个中滋味。但是纵使如此,我仍然知道这条路不那么好走,就算你犹豫胆怯,也不是什么可鄙的事。”
“可是……贺舒泽和金诚研他们就很勇敢……”即使已经尽力将哽咽声咽下去,我仍然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我……不敢那样……”
“他们也……唉……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嘛……”
吴琼说完这句话后又张了张嘴,却半天也没再说什么。最终他收起鱼竿铺开餐布,拿出我们准备好的食物笑道:“别想了别想了,吃东西吧。”
我见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我,麻木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给他添麻烦了,便马上拿起一个三明治就着眼泪吃下去。
“哎……”他神情复杂地伸出手,似乎想阻拦我,但最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勉强笑道:“味道还可以吧?”
“嗯……”等我的气息平缓些了后,我立刻对他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我真的很感激他。这些话我从来找不到人说,太亲近的人不敢说,陌生人又无法说,就一直憋在心里任由它溃烂。吴琼愿意听我倾诉,我已经觉得十分知足了。
“别谢谢我了……我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你这么推心置腹地跟我说这些,我也给不上你什么建议。”他为难地笑了笑,沉思片刻后抬手指着我的胸口说:“但是呢……我想你还是遵循一点——就是你的心。”
“……心?”
“对,就是你喜不喜欢贺舒泽,想不想和他在一起。”吴琼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其它的那些事先抛到一边,因为只要遵从了自己的心,不管将来遇到怎样的困难和烦恼,都会有动力去克服。”
自己的心……
我正微微出神时,吴琼“哎哟”一声,我抬眼才见他的衣服上沾了一片沙拉酱,便赶紧在包里翻找纸巾。可是在我拿出纸巾时,放在包里的企鹅玩偶跟着滚了出来,顺着向水面倾斜的湖岸一路滚下去,我慌忙去捡,但坡面倾泻的角度越来越大,它滚得太快,我还没抓住它它就已经跌入水中。
我正看着湖面上的玩偶着急时,吴琼忽然从后面一把抱住我:“干嘛!这个湖很深的!”
“企鹅……”我指着玩偶焦急道:“小企鹅掉了……”
“企鹅?”吴琼一脸困惑地看向湖面,看到玩偶后他愣了一瞬,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
我见玩偶在湖面上孤苦无依地沉浮,只顾得上后悔——这些天我习惯了去哪都带上它,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把它放到包里了。
我还呆在岸边觉得心痛时,吴琼拿来鱼竿说:“应该能钓上来。”
他说着开始放线,我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垂下的鱼钩,没想到他果真勾上了玩偶。他将玩偶递给我,我立刻接过来,笑着感激道:“谢谢你,你好厉害!”
他嘿嘿笑了几声,打量着我手里的玩偶说:“很可爱呢。”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丢人,不由将玩偶攥得紧了些,尴尬地笑了笑。他也没有要嘲笑我幼稚的意思,而是关切道:“企鹅有受伤吗?”
我松开蜷缩的手掌端详起小企鹅,确定它没事后我傻笑道:“没有。”
他也笑了笑,和我重新坐回去后他提议:“绑在包上就不容易掉了。这么可爱的玩偶干嘛不挂出来?”
之所以不挂出来,是因为我觉得成年男人的背包上出现这种可爱的玩偶有点违和。我有些发窘地笑道:“有点奇怪……”
“怎么会?明明这个玩偶和你超相配诶!”他说着把企鹅从我手里拿过去,自顾自地把它绑在我的包上:“而且这样挂着也能晾干它了。”
从晾干这方面来说,倒确实该把它挂出来。我看着大大方方挂在包上的小企鹅,只觉得它怎么看怎么可爱,便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嗯,那就挂着吧。”
下午时我和吴琼回到贺舒泽家所在的小区,我想陪他去车库,他却执意要先把我送回家,还说这是贺舒泽交给他的任务。被他如此关照,我再次感谢道:“真的很谢谢你,不过你如果忙的话就不用来陪我了,我不想麻烦你。”
他立刻说:“不忙不忙,你也别觉得我是被贺舒泽强迫着来的,我是因为觉得和你玩有意思才来的。”
我对他笑道:“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荣幸。”
“哎呦……”他挠挠头:“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就说几句话的功夫,我们已经快走到楼下,我远远地看到楼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不由一顿。他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我的手机便响起铃声。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向屿已经循着声音猛地看向我这边,兴高采烈地朝我扑来:“哥!”
他跑过来热情地抱住我时,我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只能僵在他的怀抱中愣愣地问:“向屿?怎么来这里也不跟我说一声?”
“想给哥一个惊喜!”他垂眸看向我,眼中满溢着欣喜:“因为期中考试,我都半个月没见哥了,好想哥……”
我看着他这副小狗摇尾巴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把他从撒娇状态中拉回来:“我也很想见到向屿啊,不过先放开吧……有人呢。”
他听话地收回双手,这才发觉和我同行的还有吴琼一样,看向他好奇道:“这位哥哥是?”
吴琼笑眯眯地说:“项羽你好,我是刘邦。”
竟然用谐音梗呢……
向屿也笑眯眯地点头道:“刘邦哥好!下象棋,咱俩下象棋去!”
竟然接住了!
我见他们一副相见甚欢的样子,也随他们笑起来,替向屿解释道:“向屿的向是向往的向,屿是岛屿的屿。”
向屿听到我的话后愣愣地看向我,我见他显得有些诧异,便问:“说错了吗?”
“没……”他眨了两下眼睛,而后对吴琼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刘邦哥,我叫徐向屿。”
“徐就是……指‘慢慢地’的那个字。”他如此补充一句,目光却悄无声息地落在我身上。
我感受到他的目光后瞟向他,可他已经迅速把视线收回去。吴琼点点头,似乎在品味什么:“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好名字!”
听到他的夸赞后,向屿唇角的笑褪去了些,看起来微微有些出神。吴琼也自我介绍道:“我叫吴琼,口天吴,王京琼。”他勾起我和向屿的肩膀,兴致勃勃道:“向屿很有趣嘛,走,咱们一起去吃下午茶怎么样?”
我不确定向屿想不想和吴琼一起,毕竟上次我们和贺舒泽待在一起时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于是我瞥了一眼他,见他对吴琼十分自来熟地点点头,我这才放下心点点头:“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