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并不方长》姜平

5、那个带着故事的女生

　　往事后退。
　　姜末继续往前骑行。
　　三月末的天气不错，道路旁的迎春花开的正盛，郊外的天空广阔，树多路宽，一大块白云在前方，像一个小人的形状，姜末盯着，人若是能在那里多好。
　　湛蓝的天空里一群大雁飞过，呜呜泱泱。
　　前方的树越来愈多，空气清清凉凉。
　　姜末停下来，仔细看了看蓝天白云的样子，陈钰鹤骑在前方，回头看姜末，姜末蹬车去追他，他笑着放慢速度。
　　他们穿过一条隧道，从白进入黑，出来再一片光明。
　　总会走到光明的地方。姜末想。
　　陈钰鹤叫姜末停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林喜乐对那男生感兴趣？”陈钰鹤问。
　　“他叫俞延，市一高的，很优秀。”姜末说。
　　能让姜末用优秀形容，那俞延是真的优秀。
　　“那你呢？”陈钰鹤问，“你对谁感兴趣？”
　　“没有。”姜末说。
　　陈钰鹤眉眼弯弯，唇角咧开，露出一排白牙，“我就知道，没人入得了你的眼。”
　　没人入得了她的眼。林喜乐也曾这样说过。
　　可就是那么轻飘飘，非常不意外地，有一天晨跑，在操场上，她看到了站在她身旁一班的徐方长，看起来沉默寡言，跟她一样厌世的人。
　　如果要喜欢一个人，那第一次见面该是特别的，具有纪念意义的。所以是那样，姜末明白，第一次之所以特别不是因为时间、地点或者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而且因为，那是第一次见他，外面的平常，内心的慌乱，是因为人。他可能没有在意她，毕竟他们的目光都没有漂移，他们都是立在那里，安安静静，平平常常。

　　林喜乐第一次见到俞延是她在母亲书店里帮忙的时候，她坐在收银台，一抬头他就站在她面前，她每天都会见到很多人，就是那平常的一抬头，她看见了他，竟格外不同。那天她穿着花色毛衣，卡其色的长裙，自然卷的长发高高束起，零碎几根卷曲的绒毛散在额头上，林喜乐自小长得好看，身上的艺术感与生俱来，她就是穿个麻袋也好看的那种。俞延看到林喜乐的时候也微惊了一下，两人都愣了几秒钟才想起要一个要付钱一个要收钱。那以后，每周六，俞延都来买书，固定的，新一期的《读者》，渐渐他们熟了，也常常联络。

　　周末下午返校，晚自习课上，班主任领进来一位新的女同学。
　　“大家好，我叫周锦，以后和大家就是同学了，希望能够和睦相处，互相帮忙。”
　　姜末索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周锦，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白白的皮肤，细长的单眼皮，洁白整齐的牙齿，匀称的身形和长长的头发，还是那么漂亮，那么惹眼。
　　周锦的到来引起班上同学的的热烈欢迎，尤其是后面的男生，一到下课纷纷围过去和她说话。
　　那节晚自习课，姜末一直在偷偷发短信，她发给林喜乐，告诉她，周锦转来她的班里。林喜乐也很吃惊。
　　旁边的人传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姜末的名字，陈钰鹤递给姜末，姜末看到字迹往周锦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也正转头看着她。姜末坐在教室北面靠墙，正数第四排，周锦坐在最南边靠墙第二排。陈钰鹤也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周锦收回目光。
　　姜末打开纸条：我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谢谢。
　　姜末撕碎了纸条，埋头和林喜乐发短信。
　　下课，花小玉转头忽然盯着姜末看，目不转睛，姜末白眼拿书挡住自己的脸。
　　“其实，姜末，仔细看就发现你五官挺好看的。”花小玉笑着认真地说。
　　姜末撇撇嘴，不以为意。
　　姜末还记得初中的时候宿舍里晚上聊天，有人问你们觉得班里哪个女生最漂亮。有一个女生说了姜末的名字，她说，我觉得姜末好看。
　　那时候宿舍里其他女生轰然都笑了。姜末记得清楚她们的笑声，也记得那个女生淹没在她们笑声里的话，我就是很喜欢姜末啊。
　　其实姜末不在意长相，对她来说只是皮囊，她一直都是平平无奇的样子，没有什么大不了，她自己知道。但是一定没有人知道，很久很久之后的姜末会长成什么样子。那是只属于姜末的样子，带着她自己独有的气质。
　　林喜乐说过，姜末就是姜末。
　　姜末看向窗外，操场上依然有朝气蓬勃的少年。
　　晚自习下课，姜末在教室等林喜乐。
　　“怎么这么巧，就转到你班里了。”林喜乐说。
　　“我们班学生少。”姜末说。
　　“她变化大吗？”林喜乐问。
　　“跟以前一样，脸没有变。”姜末说，“性格好像也没变。”
　　“她走读吗？”
　　“恩。”
　　林喜乐和姜末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