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并不方长》姜平

3、你好，小尾巴

　　自陈钰鹤来了之后，姜末以为有了新同桌会安静一些，然而，这个新同桌实在是太招眼了。
　　只要下了课，就有女生围在前后桌说话，姜末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周围，这些女生的目光转移到陈钰鹤身上的频率也太明显了。几个女生看到姜末的神情有些害怕，班里人都知道，姜末是很安静，安静的眼神杀让人汗毛直立的那种，没人敢主动靠近她，除了花小玉和五班的林喜乐。被姜末目光巡视过的女生们纷纷走了。
　　花小玉前一秒还高高兴兴地和同学们聊天，这会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离开，她就知道姜末又开始眼神杀了。她转过身，姜末已经趴在桌子上。看到陈钰鹤看姜末的目光有些意味，花小玉用手指指姜末小声地说，她就这样，冷冰冰的。
　　姜末手指关节敲敲头顶桌子边缘，花小玉闭嘴。
　　班级卫生轮到花小玉、张坤、姜末、陈钰鹤。
　　下了课，花小玉去擦黑板，高处够不着，在讲台上蹦着。姜末过去拿过她手里的黑板擦，麻溜地擦完黑板，拍拍手上的粉笔灰，看了一眼花小玉，她一脸无公害地笑着，每当花小玉这么笑，姜末就觉得在她脸上看到一朵花盛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个子高真好。我是没希望长你那么高了。”花小玉说。
　　“你长这么高干吗。”姜末说，“擦黑板？”
　　花小玉又咯咯地笑，她特别爱笑，笑点也低。
　　“傻。”姜末摇摇头。
　　姜末回座位硬生生地撞到刚回来的陈钰鹤身上，陈钰鹤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姜末拧着眉看他一眼。陈钰鹤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姜末坐到位置上，朝窗外看去，这节是一班的体育课，远远的红色塑胶跑道上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她却知道那里面有她想看见的人。她一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花小玉也盯着操场看了好一会儿。
　　陈钰鹤看着姜末的侧脸，抽出一本书，里面夹着一个信封，他习以为常地把情书放进桌洞里。姜末看向他，他也看向姜末。

　　晚自习课，花小玉的好朋友常珊想和姜末换座位，姜末一口答应。花小玉不胜感激。就这样，晚自习的第一节课，姜末坐在了离原位置最远的平行线上，也是窗口。
　　安静的走廊有人经过，姜末抬起头，一班的徐方长从窗口而过，徐方长目视前方，步伐从容，身影挺直，姜末起身出了教室去厕所，方向一致，她看着他的背影，徐方长转身，姜末拐进厕所的方向。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常珊跑来和姜末把位置换回来，姜末看得出来她脸色不好。姜末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座位，陈钰鹤郑重其事地说，“姜末同学，你以后能不能别跟别人换座位？”
　　姜末看都没看他，关你什么事。
　　陈钰鹤还是太招人尽管他平常安安静静地也不在意那些，可是姜末忍受不了。她去找班主任调座位，希望跟女生坐在一起或者自己坐也行。班主任王伟却说，“姜末啊，陈钰鹤刚转过来，他喜欢安静，你平常最安静，正适合跟他做同桌。”
　　姜末不放弃，仍坚持要调座位。
　　王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他是校长朋友家的孩子，校长嘱咐我给他安静一个老实的同桌，除了你，班里真没人比你老实。而且就这一个学期，下学期他就出国了。”
　　调座位以失败告终，王伟都把陈钰鹤的关系和下学期出国的秘密事都曝出来了，她还能怎么说，反正就一个学期，开启自动屏蔽功能。
　　课间，依旧有女生跑来放情书在陈钰鹤的书里，还有礼物，吃的喝的摆件什么都有。姜末抬起头看着那些女生微红的脸颊，拿着的不是一纸情书，而是自己跳跃的小红心，青春期的女孩子们都是这样，其实她也是这样。她突然想起，月考的成绩榜公布了，她跑去楼下看公示牌，第一名，高一一班徐方长。
　　她不由自主嘴角溜出了一点笑意，转身，陈钰鹤双手插在校服口袋兜里别有意味地看着她。
　　姜末回教室，陈钰鹤也回教室，上楼梯，一路上，二楼几间教室的走廊上都有女生们投来的目光，姜末匆匆往楼上去，没注意人，眼看就要撞到一个人，她身子往旁边撤，没撞到人，她撞到了墙上，胳膊肘吃痛，那人停下脚步，看了看姜末，姜末没看他，揉了揉胳膊抬脚要走。在他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她回身看向他。
　　对不起，同学。徐方长说。
　　没事。姜末说。
　　她匆匆往楼上教室去，回到座位坐好，翻开一本书，思绪如天远。

　　下午大课间，打扫卫生，姜末和花小玉先把椅子倒扣在桌子上，陈钰鹤擦黑板，张坤在扫地，花小玉和姜末一人扫一排，陈钰鹤扫走廊，扫完，张坤和花小玉去涮拖把，姜末一个人把垃圾清理好。
　　陈钰鹤过来说，“姜末同学，我去倒吧。”
　　“不用。”姜末拎着垃圾袋就往楼下去。回来，花小玉和张坤已经在拖地了，门口那桶水已经被拖把涮黑了，姜末拎着桶，陈钰鹤跟着她，她接了满满一桶水拎在手上，陈钰鹤直接从她手里抢过水桶，拎在手上，姜末瞥了他一眼走在他前面，姜末涮了拖把继续拖地，打扫完教室，他们把凳子放下来，同学们陆续回教室。

　　“姜末，有人找你。”有男生在教室后门喊。
　　姜末和陈钰鹤同时回头。陈钰鹤盯着走廊上的林喜乐看，姜末懒懒地走出去。
　　陈钰鹤也走出去，靠在后门框上，林喜乐看着陈钰鹤，指着他问姜末，“他，有点面熟。”
　　姜末回身一看，林喜乐说的是陈钰鹤。她和林喜乐站在同一条线上，一同看着他。陈钰鹤笑着不说话。
　　有女生经过看到陈钰鹤忍不住犯花痴小声嘀咕。
　　“小尾巴。”林喜乐说。
　　姜末还是没想起来，“又矮又胖又黑的那个，有一年暑假在我们那天天跟在你身后，撵都撵不走的那个。郭奶奶家的外孙陈小胖啊，你忘了。”林喜乐说了一通。
　　哦。姜末想起来了。
　　不过还是跟脸前这张脸对不上。“不像。”姜末说。
　　“是我。”陈钰鹤说。
　　“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我记得你家很有钱啊，小时候我还开玩笑让姜末对你好一点，以后就是有钱人的媳妇。”
　　姜末拍她肩膀，闭嘴！
　　“你是找我，还是找他叙旧？”姜末说。
　　“当然找你。”林喜乐说，“周六出去玩。俞延，我和你，要不叫上小尾巴，行吗？”
　　姜末示意。
　　“小尾巴，周六出去玩，来吗？”林喜乐问。
　　“好啊。”陈钰鹤说，面容已是忍俊不禁。
　　“我走了。”林喜乐说完正事就离开了。
　　陈钰鹤还靠在门框，姜末进教室，他一只脚拦住。
　　“干什么小胖子。”姜末说着露出一点笑容，陈钰鹤一下子懵了，难得的有点害羞，说不出话来。
　　坐到座位上，姜末又转头看了看陈钰鹤，“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
　　那语气听起来好像一脸嫌弃。
　　“我这样怎么了？”陈钰鹤无辜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