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花 随笔》木泠墨

9、Step9

　　一连两周过去，或许是我的保持距离让她放下警惕，她突然在深夜从隔壁病床递了一张纸给我，上面是漂亮的文字。

　　我偷偷打开手机电筒灯照在纸上，她凑过来贴在我旁边，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甚至触碰到她皮肤下滚烫却缓慢的血液。

　　“你看得懂我在写什么吗？”小依问我，我看完后有些惊骇，那是我和故人一同创作过的诗文，只是字体被更改，衬得更加漂亮。

　　“柳絮，随风奔跑的柳絮，对吗？”我沉默一瞬后回答她，她那双无神的眼睛瞬间闪出了光亮，星星点点地印在瞳孔上。她嘴角上扬，笑得有些开怀，喉咙发出抑制不住的咕噜声，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

　　“原来你记得啊，原来你记得我啊，小序。”

　　我僵住，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带着几分时光的锈味。

　　我没猜错，她是小依。

　　“爱是世界人类虚伪心灵的幌子，也是打压的帮凶。”她突然指着那张纸上的句子，念了出来。

　　“爱是很沉重的话语。”她说，就像千千万万情感的集合基调。

　　那双蕴着一股雾气的眼眸，又看向外面漆黑的世界。像是要掩盖能被窥视的想法，她凝视黑夜，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沉沉的，像一团千年的雪。

　　“当你说出那一个字的时候，就代表你对那个人的感情已经到达了顶峰，所有的包容、爱护和理解都会由最高值慢慢降低，直到你的激情彻底消散。”她不知道在对谁说，或许在背以前看到过的书里的文字。

　　“小依——”我动了动嘴皮，也只吐出两个字：她的名字。阔别许久的会面出现这样的交流僵局，我不是没有预想过，但在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才知道手足无措四个字的意义。

　　人或许就是这样，永远在考虑里稳操胜券，等到临摹的那一幕到来的时候，才会发现所有的演习全都是无用功。只有那一瞬间，只有那一分秒的组成里，我们才能知道我们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但她忽然转过头对我一笑，千年的雪开始融化，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冲我眨眨眼睛，再语气轻快地说：“但你别担心，我一直爱你呀。”我一直爱你呀，这沉重又虚伪的世界。小依内心没说出的尖叫，我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