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七星不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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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璃月武林，名头最响亮的非岩王帝君莫属。街头巷尾不乏岩王帝君似人而非人，实为天神下凡的逸闻。再往下顺延一层，便是璃月七星。
七星当然不是七颗星。七星是七个人。
据传数百年前，邪魔外道八虬曾率军入侵中土，岩王帝君与之展开旷世决战，以一己之力逼退数万大军。为保璃月武林安宁，他将毕生绝学分为七份，分别传给七位高徒，自此，这七人便并称璃月七星，代岩王帝君执掌武林。
如今传承只剩下两份：玉衡刻晴与天权凝光。
刻晴是名门望族出身，世代执掌玉衡星之位。她虽是女子之身，却丝毫不输男儿，一手云来剑法使得出神入化，迅疾无匹，快若闪电。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兼之刻晴有一身至精至纯、至刚至阳的内力，世间能在她手上走过十招的人不过五指之数。
但凡是对武林有所了解的人都清楚，当今的天下第一剑，非玉衡星刻晴莫属。
凝光则是横空出世的，但她的名号，远比刻晴更响亮。
她是最神秘的女人，最聪明的女人，也是最富有的女人。
就连她使用的暗器，也都是由金玉制成的。
黄金坚硬，玉石温润，一颗便可抵寻常人家数月开销，但于凝光而言，不过是云来海沿岸的砂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金玉比铁石更重、更锋利，也更耀眼。摩拉是人永远的朋友，金玉也不例外。曾有不畏死者向凝光下战书，只为拾取她投掷的暗器，妄图发一笔横财。
敢以天权为号者，无一不是智计百出、算无遗策之辈。
璃月上到耄耋老妇，下到三岁幼童，人人都明白，天权凝光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江湖上任何风吹草动，她都早有预料。
凝光早早料到重云会登门拜访。
重云还未递上请帖，仆从便颔首一礼，请重云少侠前往正堂一叙，凝光大人已恭候多时。
宅子很大，极尽奢华，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皆是上品。纵然重云见多识广，也不禁为凝光的阔绰瞠目结舌。
单单是她头顶那支晶莹剔透、温润淡雅的玉簪，便能买下三个融雪观。
凝光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眉如柳叶，目如桃花，肤如瑞雪，脸如朝霞，贵而不娇，艳而不俗，别有一番卓尔不群的气质。
越漂亮的女人，往往就越危险。
她望向重云，莞尔一笑：“重云少侠，请上座。”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如冬日百花绽放，凛冽冬雪皆化作和煦春风。
仆人随即沏茶，绿叶晶莹似翡翠，茶汤澄澈似石珀，水雾蒸腾，余烟袅袅，馥郁茶香交织着清冷熏香，只教重云忍不住打喷嚏。
常言道灯下观美人，灯月之下看佳人，比白日更胜十倍。
哪怕天仙下凡，也不会比凝光更美。
倘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心旌摇曳，神魂颠倒。可惜重云是个笨蛋，不懂得及时行乐的笨蛋。
重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凝光，眼睛明亮而清澈。
凝光抿了口茶，笑吟吟道：“你可知璃月商界当今局势？”
重云诚恳道：“重云不知。”
凝光道：“散户大多小本经营，依赖天时地利人和，倘若撞上天灾人祸，往往血本无归。行家世代经商，家底丰厚，陆续收揽不少小商小贩。商人头脑精明，眼光毒辣，百年间生意越做越大，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这便是今日的飞云商会。”
重云道：“不错。”
他虽没什么墨水，但飞云商会的掌故，他还是懂一点的。
凝光道：“这一代商会主人家庭和睦，婚姻美满，夫人育有二子，长子善行商，次子善诗文。十年前，飞云商会的二少爷行秋化名沉秋，拜入古华派，行走江湖。”
重云神色一凛，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凝光笑道：“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
重云道：“比如你？”
凝光道：“比如有心人。”
少年眉头紧锁：“还请凝光前辈指点一二，这《古华经》的流言究竟从何而起？”
凝光悠悠道：“这并非全然流言。”
重云道：“哦？”
凝光道：“经书秘籍，皆是功法。古华派独门武学，难道不能称之为古华经？”
重云细细思索一番，方犹疑道：“莫非前辈指的是裁雨剑法？”
凝光道：“不错。”
她抿唇一笑：“行秋终究是古华派的弟子，能会什么旁的功夫？倘若有心探查，必会发觉他所学唯有裁雨剑法而已。”
重云道：“行秋剑法能在十年间小有所成，靠的是他的天分资质，而非古华派的不传之秘。”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嫌多，一是摩拉，二是朋友。人生难得一知己，行秋与重云不外如是。他们自幼相识，至今已有一十五年之久。若论行秋的逸事，绝没有人比重云更清楚。
凝光道：“不错。因此必然有人推波助澜。至于幕后黑手是谁，我已有些眉目。”
重云道：“请前辈赐教。”
凝光沉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纵然是璃月七星，也有难以抗衡的敌手。”
她眸光一闪，道：“你可曾听过愚人众？”
璃月有名有姓的门派不多，但也并不少，单单璃月港周边一千里，就有二十七个武林门派。重云闯荡江湖数年，走遍大江南北，自诩还算见多识广，但也从未听过愚人众的名号。
凝光道：“五年前，神水宫宫主横死家中，全家上下一十三口人死于非命，亲传弟子亦不知所踪，引得江湖震动，重开武林盟会。”
重云道：“不错。”
那年他正闭关苦修灭邪剑法，不曾亲历现场，仅凭口口相传，自闲言碎语中拼凑出事发经过。据传那不孝孽徒杀师夺宝后逃之夭夭，各门派颁布通缉令，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至今仍未寻到她的踪迹。
凝光道：“世人皆说宫主死于弟子之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重云道：“哦？”
凝光道：“幕后真凶伪装出师徒相残的景象，试图祸水东引，借刀杀人，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终究留下了一点疏漏。”
重云道：“怎么说？”
凝光道：“在神水宫侧面的瓦砾上，黏有一只箭羽。白里透粉，质地柔韧，浸水不腐，正是产于至冬的粉鸥。”
重云惊道：“至冬？”
璃月的极北之地，终年严寒，四季如冬，因而称作至冬。重云以为那里寸草不生，从未想过竟有人烟。
凝光道：“不错。七星怀疑有至冬人士在场，甚至可能窃走了神水宫至宝，无色无味的毒药，天一神水。璃月境内确有一批至冬遗民，他们自称为愚人众。愚人众犯下的罪行，只怕不止这一桩。”
重云道：“请赐教。”
凝光道：“三年前，嵩山派掌门病故，长老封锁山门，不再招收弟子。”
重云道：“不错，死者为大，依照掌门前辈的要求，嵩山不曾广邀同道，大办葬礼。”
凝光道：“但这位冷掌门，却并非寿终正寝。”
重云道：“莫非他是死于愚人众之手！”
凝光道：“正是。嵩山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剑法，冷掌门便死于剑伤。愚人众改容换面，易容成掌门贴身道童，趁其不备取走性命，盗走门派绝学。掌门被害身死，内功心法寒冰真气、子午十二剑失窃，嵩山如何还有脸面收徒？”
重云凝眉：“愚人众似乎十分关注各门各派的传承。”
凝光道：“愚人众的目的，正是搅乱璃月武林。”
因此，愚人众假借《古华经》之名，陷害行秋，进而对古华派下毒手，岂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重云不禁冷汗涔涔。连德高望重的嵩山掌门都死于非命，行秋又如何能保全自身？他捏了捏眉心，强作镇定。凝光抿唇一笑，羊脂玉般的手抚摸上少年的手背。
即便是重云，也不得不承认，凝光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凝光道：“比起为朋友忧心，你不妨担忧自己的处境。如今旁人寻不到沉秋少侠，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你讨要说法。”
重云对此不甚在意。为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本就是义不容辞的事。人固有一死，哪怕因此殒命，也算是死得其所，此生无憾。
凝光笑道：“你倒是和旁人不同。”
重云道：“前辈可知行秋身在何处？”
凝光抬手一指，重云望向那盏富丽堂皇的灯。灯光鹅黄，如春日的新叶，投下一团朦胧的阴影。有光明的地方，就必然有黑暗。
凝光幽幽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4-七星不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