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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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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一开始寻找阿良时,我就将难民营地又探了一遍,不是阿良那个假模假样的营地,而是真正属于难民们的营地。
不同于以往带着病痛的呻吟能传出来,整个营地一片死寂。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一直想着等逼问完阿良来看一眼,结果差点让那小子反杀,再探营地的事情也搁置了下来。
我让白凤在外面放哨,自己摸进去看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原本三三两两趴在一处的人们竟都不见了踪影。枯木与树叶搭建的结构下也没人,那些人究竟都去了哪里?
“白凤,出事了!”
他和我一起过来查看,其实真正的难民营地连帐篷都没有,什么都一览无余,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难不成那些难民真的聚众暴动了?
可是阿良明明是意在让姬无夜丢丑,真的煽动难民造反,对他们世家百害无一利,甚至会让姬无夜趁着机会因守城有功而名声大噪一把。
这分明是不符合常理的。
白凤忽然眼神微动,制止了我继续翻找的行为,“嘘,有声音…”
他在侧耳倾听,嗯也学着他的样子,但一时除了呼号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他在干什么,故弄玄虚吗?
我耐着性子多听了一会。
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下,似乎真的有微弱的声音,窸窣轻响,像是春来时蛰伏的虫子们轻轻扒开土层的声音。
“这个方向!”
我抓着匕首靠近,以防有什么跳出来及时将之一击毙命。
被白凤拦住了。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了发出声音的位置,听了一会儿,用手拨开厚厚的树叶。
那下面竟然露出一双小孩的手。
被白凤拽着一个使力拉出了坑洞,那小孩看着也不过几岁,冻的很厉害,满脸青紫不说,还不停的发抖,看到面前有人,吓得慌忙挣扎。
“救命,救命…别杀我…”
温柔的少年声音总是能很好的抚慰人心理的创伤,白凤的轻声安慰很快让那小孩冷静下来。
那也只是相对来说。
他能说出些有用的信息了,但整体仍旧像是在呓语,来来回回只能重复几句。
“怪物…大家都变成怪物了,不要听笛声,会变成怪物…”
像是配合他的话语,远方又响起了笛音,不复在山坳中听到时的悠扬,转而带着一抹如泣如诉的幽怨,呜呜作响。
心中难免跟着一紧,和白凤紧张的对视了一眼。
我们谁也没变成怪物。
只有小孩更加害怕了,不断重复,笛声和怪物的词语。
白凤摇了摇头,“应该是吓傻了,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怪物,呜哇!”
我面无表情的学着野兽的吼叫,却半点没吓到他,反倒是叫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从腰带里翻出半块冻得硬邦邦的饼塞进了小孩的手里。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和将军禀报的事情我已经心里有谱了。
其实我本是没有什么招数的,毕竟白凤把自己作成了死局,难道是做好事连老天都会绑着,才会叫我这么快就发现了情况?
“一切还按原来的汇报,难民们确实是准备舞阳城处造反攻城,只是一夜之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通通消失,这才没有后续的攻城行动,统一口径,到时候你跟我汇报一样的情况,懂吗?”
白凤还是那个天真的白凤,因为这一通瞎话而颦眉,“这…能行吗?”
“不然怎么办?”我摊摊手,“这种情况本身就是预料之外的,我想就算是将军也没办法理解,至于难民消失的真相,就让他派其他人查吧,能拖一时是一时。”
那时候的我也是年轻,头一回想做点好事,脑袋一热就想出了这么一段漏洞百出的话来。
舞阳门被将军的精兵围的水泄不通,越是到后半夜,埋伏的士兵越沉不住气,攻城的人影子没见到,他们的脚趾头都要冻掉了。
姬无夜应当是心情非常不好,阴沉的脸看着十分吓人。
桐油的火把彻夜燃烧,油桃换了一身战甲守卫在将军五步之内,见到白凤回来,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碍于周围的氛围没有开口,只是焦急的朝他使了使眼色。
夜已经很深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难民攻城的谣言马上就要不攻自破,将军会成为各方势力的笑柄。
我站在将军身旁,就算是不看他的脸色,都觉得坐立难安,杀气犹如实质,将军已经不止一次握紧了他身侧的八尺巨剑。
斥候在城墙下汇报。
“回禀将军,前方三十里外,并无作乱迹象。”
这已经是第六次汇报了。
将军都脸色几乎不能单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扭曲,强烈的杀意已经要按耐不住。
凶恶的目光终于是锁定了白凤,“不是说,今夜有叛民攻城么。”
白凤半跪在下首,声音镇定的一口咬定之前得到的情报确实如此——这是我和他商量好的,不论将军怎么问,都要表现出半点不心虚的样子。
将军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既然如此,那等到天一亮,如果还是没有动静,本将军便将你祭旗,如何啊?”
天已经快亮了,叛民再快也做不到在一个时辰内前行三十里,也就是说,姬无夜的意思就是要白凤死。
“听凭将军处置。”
油桃是最先坐不住的,“将军,不可啊,叛民可能会因为什么事耽搁,在天亮了之后赶过来也说不定!”
阴沉的眼睛扫向油桃,“哦?这是在置疑本将军的决定了?”
这样的强大的气场让人忍不住退缩,油桃也很明显了缩了一下,但很快,她咬住牙,走到将军面前跪下,“若天亮后没有叛民进攻,那…春桃愿听将军发落。”
白凤的反应很大,惊道,“不行!”
他是知道的,天亮了也不可能有叛民进攻,那些难民早在夜里就奇异的消失了。
油桃看似是在和白凤共进退,实则是在抛给将军一个选择题,究竟是要白凤生,还是要他们两个一起死。
她似乎忘了,姬无夜是什么人物,这样的行为无异于一种对于权威的挑衅。
“你们两个,很好。”将军再度摸上腰间八尺巨剑时,我扑通一声跪下。
“将军大人,小冷…丹朱有一事禀报!”
三番五次的被打断说话,姬无夜的怒气已经积攒到了一个临界值,一把拔下腰间巨剑,“你是不是也想陪着他们两个一起死?本将军满足你们!”
是的,这是纵然在心中打过无数次腹稿,也未有料到的情况。
有一种愤怒,叫“不听你解释”
“来人,取刻漏来,半个时辰后如果叛民还没有动作,便将着三人一同祭旗!”
“将军,我是真的有事禀报!”被人拿住时,我朝姬无夜喊道。
但姬无夜只是一挥手,便有人用布巾塞了我们的嘴。
三杆绣制着“姬”字的战旗缓缓升起,由我们三个背着,在天际泛起的鱼肚白中迎风飘荡。
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