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Chapter 30 ...
-
凡纳海姆城开始下雨，这是入夏以来凡纳海姆下的第一场大雨。虽然凡纳海姆城的周边地区常常下雨，但城市里却很少有雨神的光顾。
大家都说雨是神王奥丁驾驶马车路过时的神迹，是好事。
但今天的雨下得有些过于盛大了，地面已经开始积水，泥土混合着雨水，变成浑浊的浆液流淌在土地上。穿梭于夜与雨交织的幕布中，加邱·德拉姆甚至无法看清前方的路。为了避人耳目，他没有使用魔法，而是披着一件梭麻斗篷遮挡雨水。
雨真的太大了，他又怎么能指望一件斗篷来为他避雨呢？
冰冷的雨水渗透斗篷，滴进他的衣服里，金色的长发已经完全浸湿了，狼狈地贴在脸上，加邱却恍若未觉，一深一浅地踩着水坑超前行进着，手里紧紧地攥着和维拉山庄园围栏一样质地的珂玛虫玉——没有这块石头，他就无法进入庄园。
阿斯加德城堡距离维拉山并不是很远，但需要翻越高高的山坡，才能去往深处的庄园。由于维拉山被禁止允许外人进入，因此整座山都长满了野生的植被，连原先修好的路都被野草和泥土一点点侵蚀。
加邱在房间里给寇米尔留了手信，将格莱特·罗斯德公爵试图谋反的事简单叙述了一下，又郑重地向他道了别，才匆匆往维拉山庄园出发。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密朋友，值得我信赖。”雨水打湿他的睫毛，“我相信他会为我处理好……我的结局。”加邱在这条他走了许多遍的道路上一边疾走一边思考，就如过去的每一天那样——先是登上台阶，然后跨越一大段荒芜林灌木丛，最后穿越橡树林。
当他穿过橡树林的时候，那些橡树忽然开始颤动起来，叶片随着颤动掉落，不停地砸在加邱的脑袋上，又在雨水的作用之下粘在面颊上。
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歌唱声，有年轻的声音、年迈的声音、男士的声音、女士的声音。他们混在一起，叽叽喳喳，听着有一些吵闹：
“荆棘是他的王冠
黄昏也为他加冕
他的内心激动、颤抖
这个可怜的俘虏！
就要为爱情
赴死——”
那歌声过于模糊，加邱听不太真切，只当是因为自己神经紧绷而出现了幻觉，可在玻璃房子里的莱莉娅·阿斯加德却听得很清楚。
她被橡树林疯狂的歌声惊醒。外面在下大雨，砸在玻璃屋顶上发出清脆巨响，即便是这样，橡树林的吟唱声仍然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加邱！加邱！加邱——
荆棘是他的王冠
黄昏也为他加冕
他的内心激动、颤抖
这个可怜的俘虏！
就要为爱情
赴死——”
那种怪异又不详的歌声反复响起，令莱莉娅的心里浮现一丝不安，她捂着耳朵在被子里蜷缩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打算到外边去看看。
莱莉娅没开灯，在微弱的光线里摸索着打开玻璃房子的大门。门外面站着一个人，披着漆黑的斗篷，把她吓得几乎要尖叫起来。
“是我，莉莉。”
加邱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莱莉娅的心登时怦怦地跳着。
“您……您怎么现在来啦？”她打量着他，发出一声惊呼：“您浑身都湿透了！”
“莉莉，我没事。”加邱目光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她穿着一件奶油色的睡裙，头发披散，略微有一凌乱，翡翠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爱意与担忧。
他努力将她美丽的模样记在心里。然后脱下斗篷，将它随手扔在旁边，随口念了一个咒语将身上的雨水凝聚起来，化为水汽，又仔细地整理了衣襟，用流水冲洗了一下鞋子上的泥浆，才回过身去：“莉莉，我很想你。”
“您今天是怎么了？雨这么大，万一受伤了该怎么办？”
“莉莉，听我说。”加邱的声音里带着一些难以捉摸的哀伤，他说话的时候，莱莉娅的心脏狠狠抽动了一下，她抚住胸口，看向眼前的青年。
“你被尤弥尔大公保护得很好，你是这样的高贵、纯洁和善良。”加邱呼出一大口气，“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同你是一样的。世人总是由善良和邪恶交织在一起，甚至有一些人要比尼弗尔海姆的精怪更加阴险。”
他说的话有些莫名，莱莉娅不太能够理解，但不知怎么了，她忽然感觉到慌乱起来。
他要离开她了吗？
“您是尤弥尔的妹妹，这代表了你具有美好品格的同时也被无数人觊觎着。我很荣幸，能与您互相爱慕着……但这也使我感到惴惴不安。如果您没有被关在这座玻璃城堡里，是否还会选择我呢？罗斯德、凯加米亚、巴顿……这个王国里拥有这么多卓越的青年，您是否还会再看我一眼？”
“我会的！”莱莉娅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加邱就是加邱，这和您是否是一名贵族没有任何关系。”
加邱温柔地笑了：“我知道。所以我对您的爱也决不会与任何权利和财富挂钩。”他朝莱莉娅行了一个躬身礼，“亲吻我吧，莉莉。”
“您会……”
“我知道我会死去。”加邱仍然保持着那种柔和的笑容，“用我的生命换来和你亲吻的机会，那很值得。我不会容许别人用我的生命来胁迫你，但如果是将生命奉献给你，我义无反顾。”
“您是我唯一的救赎……”他向莱莉娅走进了一步，“我以为我会浑浑噩噩地就此在罗斯德家族度过我的一生，感恩生命树，让我遇见了您。”
雨声和橡树林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令莱莉娅感到更加焦灼，她退了一步，希望加邱不要靠近她：“这究竟是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