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红花曼陀罗之诗》开心豌豆

24、Chapter 23

　　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以前，加邱推着餐车缓缓走来了。夏季的夜晚太阳总是回去得很迟，天空上泛着一层浅浅的金黄色，和雾蓝的底色交织在一起。

　　莱莉娅和往常那样，扑闪着翅膀坐在玻璃房子的屋顶上等待加邱。她一下一下地晃着腿，身后的黑色翅膀微微泛着光亮。当她看见加邱的时候，眼睛便也一下子亮了起来，挥动着翅膀飞下了屋顶。

　　“让您久等了，莱莉娅小姐。”加邱把餐车推到她的跟前，“今天的晚餐是奶汁炖山羊肉，白面包搭配火腿和莴苣叶。”
　　“谢谢您。”莱莉娅朝他微笑，然后又颇有些好奇地询问：“您明天这样忙碌，一定很累吧？”
　　“莱莉娅。”加邱用很轻地声音叫着她的名字，“能够照顾您是我的荣幸。”

　　莱莉娅想起下午他落在她手背上的那个吻，于是脸有倏地一下变得通红，就像一颗果肉饱满，泛着生机的红樱桃。
　　只不过他们恢复了过往的常态，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那件事，只是浅浅地交谈了一会儿，加邱便要离去了。

　　“加邱。”
　　“是的，莱莉娅。”
　　“你能给我带一把竖琴来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您为什么忽然需要一把竖琴呢？”
　　莱莉娅抿着嘴，没有回答，她的手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衣角，不敢看他。加邱宠爱地微笑着：“无论您想要什么，我都会为您带来的，不要害怕，莱莉娅。”

　　他握住餐车的手柄，向她行了一个礼：
　　“那么，晚安了，莱莉娅。”
　　“晚安，加邱。”

　　莱莉娅站在原地，目送着加邱远去，他的身姿挺拔，姿态优美，星星和月亮也仅仅只能为他做配。也许是一种名为爱情的魔法正在生效——莱莉娅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思忖了一小会儿，她从长裙的内袋里抬出掏出那枚飞行戒指，戴在了手指上。

　　翅膀很快就被释放出来，她挥动着翅膀缓缓上升，前行——她行动得很慢，但看得出没有任何的犹豫。

　　一只忽然充满勇气的金丝雀开始朝鸟笼的边缘飞去，试图追上她心爱的人。
　　再靠近一些，她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橡树林在刹那间沸腾翻涌了起来，甚至还有橡树发出了尖叫。
　　“走开！”
　　“别过来，你要害死谁？”
　　“快离开这儿！”
　　“啊啊啊——她要过来了！”

　　莱莉娅几乎要飞跃过玻璃庄园的围栏了——橡树的尖叫声却疯狂地钻进了她的脑袋里，无边的绝望与痛楚像涌动的潮水一般将她完全吞没——黑色的蝶翼停止了扇动，她就那样停留在了半空中。
　　她听见了，那些橡树的话。

　　橡树们仍然在不停地尖叫与咒骂，莱莉娅却没有理睬，而是怔忪地盯着加邱远去的背影，直到青年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维拉山上。而她漂亮的，如同祖母绿一般的眼睛，此刻已蓄满了泪水。

　　莱莉娅眨了眨眼睛，一滴沮丧的泪水便被迫从母体中分离，跌落在了庄园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发出“滋滋”的蚕食声。她有些惊慌，胡乱地用手抹去了脸颊上淌满的泪水，又捂住自己的耳朵好叫那些吵闹的声音不要来叨扰自己。

　　“我是一个被诅咒的灵魂，连眼泪都是这样的可怖……又怎么能够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夺走其他的生命呢？”莱莉娅的眼泪又蕴满了泪意，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没有任何迟疑地转身，翅膀沉重地扇动着返回玻璃房子。

　　在将要着落之时，她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庄园外面的世界，那里绿意葱茏，浓郁的绿色即使藏匿在黑夜之中，依然是具有生命气息的。
　　然而这片绿意是不属于自己的——她只要安心呆在玻璃房子里就足够了。
　　寻觅爱情的金丝雀最终也没有找到鸟笼的出口。

　　莱莉娅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玻璃房子里，她抱着自己的小熊多侬，痛哭了很久，又如同过去在流泪中睡着的每一天，悲伤的小姑娘蜷缩在地毯上，陷入了梦境。

　　“我已无法离开这里。
　　我想要逃离这里。
　　我是蚕食橡树的蠕虫，
　　是深渊尽头锋利的碎石，
　　是炼金术士药剂瓶里的毒药
　　是死去的笼中雀
　　我究竟是谁？”

　　在她的梦境里，一个声音不知疲倦地歌唱着，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