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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砂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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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爱罗是在糖罐子和药罐子里长大的。
母亲加瑠罗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沙褐色的短发如绵柔甜蜜的焦糖布丁,靛蓝色的眼睛如点缀其上的蓝莓。她似乎永远也不会悲伤,永远也不会愤怒,无论何时,加瑠罗都是微笑着的。
每晚她都坐在我爱罗床边,柔声讲述娓娓动听的睡前故事:壳里装满悲哀的蜗牛、四处捣蛋试图惹人注意的小狐狸、想和鲫鱼做朋友的猫咪……
加瑠罗声音很轻,像羽毛,像落花,像春天的风,像苦涩的药草。她生来就体弱多病,生完我爱罗后元气大伤,久卧病榻,常年靠补药调养。在我爱罗的童年回忆里,妈妈的味道就是草药的味道。
加瑠罗揉弄他的头发,微笑着说,小爱,你和旁人是不同的。你学走路时,摇摇晃晃,险些摔倒,但砂保护了你。这不是诅咒,而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我爱罗生来就继承了控沙忍术,黄沙围绕在周身,保护他不受侵袭。父亲罗砂禁止我爱罗随意出门,以防他忍术暴走,伤到手无寸铁的孩子。
这并非没有先例,尽管我爱罗对此已全无印象:他一岁多的时候,母亲抱着他出门,有位咿呀学语的婴儿想要啃我爱罗的脸蛋,却被砂子划伤,血流如注。
加瑠罗道:小爱,你要原谅你的父亲。他是砂隐村的高层,自然要为村子着想。
我爱罗展颜一笑:有很厉害的上忍陪我一道出门,也是在保护我呀。
02
他确实是与众不同的。我爱罗心道。他有最好的妈妈、最棒的哥哥姐姐和最特别的朋友。
哥哥叫勘九郎,黑发黑眼,只比他大两岁,活泼好动,调皮捣蛋,怎么也闲不住。他喜欢漫画里的机械装甲,进而迷上了傀儡术。四代目风影蝎正是傀儡术的行家,勘九郎被蝎相中,有幸成为风影大人的第一位弟子,这让他开心了好一阵,走起路来都蹦蹦跳跳的。
蝎的原话是:“没有比勘九郎更好的人选了——虽然他也不怎么样。”
姐姐叫手鞠,是家中最年长的,也最得父亲喜爱。她修习最正统的风遁忍术,背上的扇子足有一人高,忙起来像一团灿金色的风。
除妈妈外,我爱罗最喜欢的就是姐姐。姐姐会给他带来毛茸茸的布偶,巧克力色的小熊或活灵活现的小狐狸;姐姐会同他讲外面的故事,教他堆童话里的沙子城堡。
手鞠也喜欢揉他的脑袋,一边薅头发一边闲聊,问他勘九郎有没有欺负弟弟。勘九郎闯祸后往往想方设法把罪名安在幼弟头上,我爱罗从不揭穿,他以帮助哥哥为乐。手鞠捏着他圆乎乎的脸蛋,无奈道,小爱,你多少也该为自己考虑一点。
等到我爱罗年长到足以上忍校,手鞠和勘九郎联合送了他一份大礼:一个精巧细致的葫芦,用来装我爱罗的砂子。
勘九郎道:“如果同学因为血继孤立你,你就来找我,保证把他们揍得满地打滚,老师长辈还看不出身上有伤。”
手鞠瞪他一眼:“别教坏我爱罗。”
03
同期年岁相似,但实力远不如我爱罗:他们没有与生俱来的血继,也不曾掌握高级忍术,自然不敢靠近他半分。也有一些人讨厌他,仅仅只是因为他有上天的偏爱——凭什么我爱罗一出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其他人却要苦修数十年?
我爱罗向来是个聪慧早熟的孩子。他轻易察觉出同学们的畏惧和敌视。
没关系。我爱罗心想。拥有这么棒的家人,他已经很幸运了,人总不能太贪心。
他在课堂上很安静,竭尽所能做一个透明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实则早已神游天外,开始思索今晚家中的饭菜。姐姐喜欢栗子和豆腐汤,哥哥喜欢汉堡牛肉饼,后者常常被母亲责备,因为这种食物并不健康。在饮食上,加瑠罗常常迁就他们,专挑小孩子们爱吃的餐点。
母亲让他在外边也要交朋友,但这种事情得慢慢来。一味依赖哥哥姐姐是不行的。
成熟的孩子不该让亲人操心。至少我爱罗是这样想的。
04
他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是守鹤。
每年冬日祭我爱罗一家都会前往寺庙祭祖,这也是他少有的家族出行。分福和尚很喜欢年幼的我爱罗,夸赞他有颗澄澈纯净的心。
寺庙的后院寄居着一只怪物。这是守鹤的地盘。
砂隐村常年火伞高张,烈日炎炎。哪怕是在一二月,也热得出奇,沙丘起此彼伏,热浪扑面而来,如灿金色的波涛汹涌的海。
砂隐是四面环海的孤岛,黄沙将绿洲与沙海隔绝开来。
守鹤便是生于沙海的尾兽。
早在传说中的、六道仙人的时代,守鹤便已诞生。它像一只狸猫,沙黄色的皮毛上布满漆黑的咒纹,尾巴蓬松、毛绒、矫健有力,倘若用心观察,甚至能看出几分憨态可掬。但当狸猫化作庞然大物后,恐惧压倒了其他一切情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守鹤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长辈三令五申,勒令小孩子不得靠近,说寺庙里有张着血盆大口的可怖妖兽。但我爱罗有黄沙护体,自然没有这种顾虑。自砂隐建村以来,守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
他还没有守鹤一只巴掌大,头发是黯淡的红色,眼睛圆润而清澈,整个人都软乎乎的,像一团奶白色的包子。
守鹤道:“你不怕我?”
我爱罗坚定地摇摇头:“你不会伤害我,我为什么要怕你?”
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好,一尾先生,我叫我爱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没礼貌的忍者小鬼,”守鹤低吼,“要叫守鹤大人。”
05
我爱罗和鸣人的相遇同样在冬季。
自从父亲允许他自行出门,我爱罗就时常前往寺庙拜访守鹤,同他讲述家里和学校的趣事。尽管守鹤从未亲口承认,但我爱罗早已单方面认定,守鹤是他的朋友。作为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守鹤教导他风遁忍术,教他如何操纵砂子——在守鹤的口中,这是磁遁,沙漠里最珍贵的血继限界。
他尽量只挑有趣的事情说;我爱罗知道情绪是会传染的,他不想让守鹤难过。
但伤心事不会因为缄默就不存在。母亲的病越发严重,非得住院不可,我爱罗八岁那年,医忍下了病危通知书,说加瑠罗活不过三个月。即便是千代奶奶,也对母亲的病情束手无策。
三个月。我爱罗呆滞地数着日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知道死亡是什么。死亡就是与世长辞,从此再也无法见到母亲的笑容。他还没有长大,还没有从忍校毕业,还没有像母亲期待的那样,交到很多朋友,抚养一个孩子。
我爱罗坐在守鹤肩上,尚且年幼的男孩如一个天真烂漫的奶团子,碧绿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湿漉漉的水汽。
守鹤道:“我爱罗……你怎么哭了。”
他摸了摸眼角,两行清泪不觉间簌簌滚落。
06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太阳懒洋洋地投下光线,像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黑发如瀑的中年人仰起头:“小朋友,你在为妈妈的身体担心吗?”
他仿佛是凭空出现的。砂隐村的寺庙本是禁地,按理说不会有闯入的外人。我爱罗自认对砂隐村的忍者还算熟识,但他确实未曾见过这位客人。
守鹤浑身紧绷,寒毛直竖。它认得这个男人的查克拉。
男人身旁有一位男孩——漩涡鸣人——同我爱罗差不多高,金发碧眼,脸上有六道猫须状的胎记,身着橙底蓝边的运动服,领口绣着漩涡一族的家纹。
我爱罗拭去泪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突兀造访的来客。他能察觉到中年人身上蓬勃的查克拉,繁荣兴盛,生机勃勃,一如在沙漠里扎根发芽的树。
我爱罗道:“家母病重,我……”
鸣人抓住守鹤的绒毛,铆足了劲往上爬,他忍术基础扎实,速度飞快,三下五除二爬到我爱罗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别再伤心难过了,柱间爷爷是忍界最棒的医忍,如果有他出马,你妈妈一定会被治好的说!”
我爱罗愣怔半晌,才道:“您是千手柱间大人?”
千手柱间无愧于忍者之神的名号,他开启了忍界的新时代。千手一族掌握着最前沿的医疗技术,许多医疗仪器的研制都有他们的功劳。
他是最强的忍者,也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医忍。
我爱罗急忙跳下来,黄沙接住下落的男孩,让他稳稳降落在地面。
他尚且记得父亲教导过的礼数,向中年人躬身一礼:“柱间大人,请你救救我的母亲。”
鸣人也跳下来。他拽着柱间的衣角,状似撒娇:“柱间爷爷,你就帮帮他吧。”
柱间无奈道:“鸣人。你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
鸣人道:“可是直觉告诉我,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说。”
07
鸣人是自来熟的性格,完全不怕生,也不畏惧我爱罗曾经失控伤人的传闻。他们很快成了朋友,最重要的朋友。
他是我爱罗的第一位人类朋友。
千手柱间造访砂隐并非全无来由:木叶新近研发出一种忍术契约,能够让尾兽寄住在人的心灵空间。这对人与尾兽而言是双赢,心灵空间类似幻术空间,能随心所欲变换景色,假如尾兽觉得居住条件差,还可以随时换一个房东;被借住的人能够调动尾兽的力量,大幅提升自身实力。
据说这一忍术的来源,正是漩涡鸣人的奇思妙想。千手扉间受到他的启发,继而在封印术与通灵术的基础上研发了这种全新的忍术。第一位实验者正是漩涡鸣人,九喇嘛在他的心灵空间建造了一片狩猎用的山谷。
守鹤不甘其后,他决定屈尊降贵,抢占我爱罗的心灵空间。
在千手柱间的治疗下,加瑠罗的病情逐渐好转。好消息接踵而至,连不苟言笑的父亲也不禁面含喜色,说我爱罗做得不错。
“那是四代目火影的儿子。”罗砂道,“你和他打好关系,也是为砂隐村做贡献。”
我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和鸣人做朋友的。我爱罗心道。和柱间大人或金色闪光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鸣人是鸣人而已。
他光明正大地走神,思绪飘到远方:等鸣人离开了,该送什么临别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