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短篇》CXS

3、奚归

　　<奚归>

　　“我就不送你了。”
　　归邪瞥了一眼奚仲。他站在幻暝宫入口处，穿着黑色长袍，宽大的袖摆几乎垂到地面，他光用看的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绊倒了一样。
　　“本来便不用送。”
　　他生硬地回答。奚仲笑了起来，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这动作原本很熟悉，不过换到如今的他身上，就多少有些别扭了。归邪还记着以前奚仲征战沙场的模样，六个幻暝护将中，除了自己只余下他一个，并不光是因为他一直在幻暝宫侍奉主人未曾上阵的关系。他之前常跟他练武，奚仲身上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他清楚得很。
　　那时练习完毕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抬起手敲敲他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然后找个小地方去舒舒服服地喝上几杯。
　　只是自从上一次大战以来，他便没见过他再裹战甲的样子。那时他跟现在可不一样。归邪有点不快地想，大步朝门口走去，说好听点是温文尔雅，说难听点便是畏头畏尾，这样哪还有昔年幻暝护将的样子，难怪别人都说他那次战争里夹着尾巴逃命，完事之后就更再不出头。流言蜚语到处传来传去，连他看个大门都耳根不清净。
　　归邪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大战后见完幻暝宫主人，出来便劈头盖脸地对奚仲吼了一顿。奚仲也没恼——他就是这点惹人讨厌，总是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生怕别人偷吃了他的梦似的——他只是大笑了好久，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得归邪差点恼羞成怒再次翻脸，他才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一起去喝酒。
　　后来他辅佐幻暝宫主人治理妖界，他守护着入口结界。两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偶尔的休息也都是恰好错开，算起来，那次酒之后，他们竟再也没出去喝过。
　　归邪站住脚，转身。不出意外的，奚仲仍然站在幻暝宫入口，含笑望着他的背影。于是原本憋在喉咙里的话，一下子就出不了口了。
　　似乎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看到他的时候，虽然总是会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却会莫名地感到愉快。他们是同袍，更是相交多年的挚友。如果是奚仲，那么什么也不说，彼此也能够心领神会。归邪不得不承认，这种微妙的默契让他格外安心。
　　这已经是又一个十九年了，他已经几乎能感觉到人界的污浊空气和人类血液的腥臭味道扑面而来，他知道迎接自己的又会是一场恶战，也知道或许有一天，或许哪一场战斗里，自己就会与他彻底地分离。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归邪相信，就算过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不再与他见面，自己还是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准确无误地叫出他的名字。
　　“回来的时候，一起去喝酒吧。”
　　奚仲微笑着开了口。然后归邪转过身，继续朝门口走去。
　　“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