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史今朝

16、经年

　　不过，到底是在电视台混的老油条了，林央立马接过这份尴尬，狗腿地开始扭转风向：“梁教授，见谅见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预感到她只会越说越偏，越描越黑，邹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留，直接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林央：“......”

　　“这事儿就此打住，”看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邹喻主动把话题翻了篇，“谁再提谁孙子。”
　　说着，一边把车开出停车位一边问：“去哪儿吃？”

　　林央也巴不得这事儿赶紧翻篇，赶忙应着新的话题：“东四有个新开的烧烤店，听说不错，去那儿吧。”

　　邹喻自然没什么意见，跟着导航开了下去。这一路开得还挺顺，也没遇上大堵车，十来分钟的功夫两个人就到了。把车停好后，林央又带着她拐过好几个胡同，才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这家店。邹喻也真是佩服她，换做自己，肯定得迷路。

　　进了店门，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家店是自助扫码点餐，林央提前做过攻略，很快就点好了。
　　等餐的功夫，邹喻戳了戳林央面前的桌面，跟她说：“欸，你结婚时候整理的那些攻略，你找个时间发给我呗。”
　　“哟哟哟！”听到这儿，林央立马来了兴致，“我们喻仙女这是好事将近啊，不过你这也太快了吧，你俩才在一起几天啊，这么着急做什么。”

　　邹喻拿起手边的大麦茶，往两个人的杯子里倒了些，边倒边跟她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一直懒得结婚么。”
　　林央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怎么着，遇到他，想勤快儿点了？”

　　“你这都什么形容？”邹喻忍不住吐槽，说完，一细想，又觉得这话说得没一点儿毛病，

　　“——还挺贴切。”

　　林央：“......”

　　“行了，要我说你就瞎操心，就算是明天结婚，你觉得人家梁大教授能舍得让你费心么，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大宝贝，不得好好捧在手心里。”

　　邹喻：“？”
　　你又知道了？

　　“欸，喻宝，”林央手肘搭在桌子上，身子微倾，看着邹喻，正了正神色，才问，“要我说，梁时遇现在可是要啥有啥啊，财富、学识、社会地位都是一等一，人品跟长相更是一如既往的没得挑，这钻石王老五，你妈总不能还不同意你俩在一起吧。”

　　邹喻听了，正在倒茶的手猛地一顿。
　　过了几秒，等茶水倒满，她才跟着说了声：“不重要。”
　　林央没懂：“嗯？”

　　“这事儿我会跟我妈说，她接受最好，不接受，就算了，”邹喻手指摩挲着杯壁，目光微微一黯，“梁时遇不需要为了我，去获得我妈的认可，我不会让他在这方面，做出任何的妥协或努力。”

　　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林央故意起哄：“哟哟哟，瞧瞧你这护夫的架子。”
　　邹喻果然被她逗乐，瞪她一眼，说：“你少在那儿笑我。”
　　说完叹了口气，感慨道：“要是所有关系都能像工作一样简单就好了，干不好就辞退，说江湖不见就真能江湖不见。”

　　“唉，谁说不是呢，”林央也极为共情地叹了口气，“毕竟亲情可不是这样，不是你不满意就能老死不相往来了。”
　　邹喻听了，有些涩然地笑了声。

　　两个人东扯西扯的，不一会儿，烧烤也上来了。
　　寒冷的冬夜，滋滋冒油的烤肉，混合着孜然的香气，挑唆着每一位食客的味蕾。热腾腾的食物，给了冬夜里的人们，最温暖的慰藉，一口下去，味觉和嗅觉都是极大满足。

　　本来一切岁月静好，直到这餐饭快结束的时候，邹喻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那边语速极快，问她：“是宋雯的女儿吗？”
　　邹喻心脏莫名一紧，说：“我是。”
　　“这里是京大附属医院急诊......”

　　-

　　梁时遇落地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怕邹喻等，一下飞机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此时邹喻刚到达医院，正站在长长的走廊上，等着宋雯的检查结果。

　　直到一阵手机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瞬间按下了接通键：“喂。”
　　一个字，用尽全力去抑制的哭腔，还是被他瞬间捕捉到。

　　梁时遇眉头一皱，下一句，直接问：“你在哪儿？”

　　邹喻向来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流露脆弱，不管天大的事儿，都能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直到看到风尘仆仆跑来的他，眼眶瞬间就湿了。

　　看到她的身影之后，梁时遇立刻迈着大步跑了上去，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揽，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这怀抱温暖宽厚的，像是能抵挡住朝她涌来的所有风雨和浪潮。

　　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安抚：“不要怕，我来了。”

　　邹喻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在这个远道而来的怀抱里彻底松懈，她双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领，喊他：“梁时遇。”
　　一出声，每一个字都是颤抖的。

　　“嗯，我在。”
　　三个字，拂去慌乱，定人心魄。

　　邹喻枕着他的肩，泪水不受控制地就落了下来：“我不喜欢她，可是我爱她，我不想她出事。”

　　梁时遇轻拍着她的背，一字一句地安抚：“不会出事的，你相信我。”

　　“我陪着你，不要怕，”他一边说着，一边抱她更紧，“我喜欢你，我也爱你。”

　　-

　　宋雯是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伤的，撞到脑部，当场就晕了过去，幸好被过路人发现，及时送到了医院。
　　怕脑部会有内伤，医生便给她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终于，在零点到来之前，得到了答复：“脑部CT显示一切正常，基本可以排除脑震荡的风险，外伤已经处理过，三天过来换一次药。”
　　邹喻听了，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下了一大块儿。
　　“对了，病人贫血，日常饮食多注意一下，这次晕倒也和贫血有关。”
　　“好，谢谢医生了。”
　　“没事，可以进去看病人了，再观察半个小时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好，辛苦您。”

　　医生走后，梁时遇拍拍她的肩，说：“快进去吧。”
　　邹喻没动，抬眸看着他，欲言又止道：“梁时遇，我......”
　　梁时遇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用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后顾之忧：“我这一天也挺累的，我就先回去了。”

　　看他转身要走，邹喻从包里拿出车钥匙，递到他手里，说：“你把你的车开走吧。”
　　“不用，我打车走就行，”梁时遇把钥匙重新递给她，“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让林央开车，知道吗？”

　　她点头：“嗯。”

　　梁时遇身子微低，扶着她的肩，与她对视：“邹喻，这段时间临近期末，我会比较忙，所以不能经常跟你见面，你就好好照顾你妈妈，等你这边忙完了，或者你什么时候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她点头：“嗯。”

　　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说：“那快进去吧。”

　　她点头：“嗯。”

　　三次点头，眼睛一次比一次红，头一次比一次低。

　　梁时遇看着，心里疼得要死。

　　却又无能为力。

　　零点过半，林央和邹喻带着宋雯离开医院。

　　林央开车，邹喻和宋雯坐在后排。

　　车窗外，夜色浓得像墨，柏油路上车流稀少，邹喻看着车前的后视镜，意料之中的，捕捉到一辆跟随在他们后面的车。

　　看到这儿，她猛地吸了下鼻子，然后，拿出手机，发过去两条微信：

　　【你不要委屈】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