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之月》小叉

39、其九の01

　　瀞灵廷，六番队舍门口。
　　夕阳西斜，红霞漫天。晴朗得一丝云彩也没有的天空被染成了紫色。比预期提早结束了队务的朽木白哉想了想，还是打算稍微绕点路散步回家。
　　时候不早不晚，所以瀞灵廷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朽木白哉只是慢慢地走着，几乎一个人都没碰到。谁家庭院里一棵樱树开得正盛，枝条伸出墙来，微风过处瓣瓣粉色轻轻飘落。
　　朽木白哉伸出手掌，一片花瓣落在他的手心。
　　与常见的那种近乎于白色的淡粉不同，这株樱花的颜色稍微艳一些，一般是称作秋色樱的。
　　朽木白哉怔忡了一瞬。
　　已经，有二十年了。
　　时间在对瀞灵廷，对瀞灵廷的死神似乎都没有意义，“那件事”之后一眨眼竟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那个孩子……
　　心头掠过一阵明显的闷痛，朽木白哉皱起眉。他松了手，掌心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二十年前的那一幕虽然被他封存在记忆的角落里，虽然积满了厚灰，但是这一刻他发现那一幕竟然如此清晰，彷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走出不应该出现的黑腔，到达现世的时候，迎接他的是那个孩子血淋淋的身影。
　　那一刻，他竟然头脑一片空白。
　　现在想起来，其实一直以来都是那个孩子在照顾他陪伴他。绯真也好，露琪亚也好，都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烦恼和担心表现出来，然后依赖着他。但是那个孩子，即使朽木白哉搜遍记忆，却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很坚强。
　　以为，即使抛弃了瀞灵廷她也可以在别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
　　但是显然，他错了。
　　朽木家教养那个孩子，教会她管理家族，教会她经营权利，却独独忘了教她要爱自己。
　　不用看见讨厌和嫌弃的眼神，也不会看见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竟然在那个时候才第一次发现她需要的是什么，才发现他错了。
　　但是，已经太晚了。
　　那个孩子……
　　朽木白哉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空。深吸气，然后叹息似的将气息再吐出来。
　　做到了，她想做的事。
　　当年，每个踏入战场的死神都没想着自己能够平安回来，但是当她消逝之后，所有的战斗都停了下来。
　　她说，通道再开启一次就会封闭十年。
　　这种事换了谁说大约都不会有人信，偏偏当时不论是虚也好死神也罢，没有不信的。
　　只因为，那是她说的。
　　朽木白哉缓缓眨了下眼，唇角微乎其微地勾起那么一点。
　　大战被迫中断后的十年里，通道果然如她所言无法打开。而十年前瀞灵廷准备殊死一战的时候，技术开发局却探测到蓝染应该凭借崩玉进入了尸魂界之王所在的空间，其后彻底杳无音信。于是，虚夜宫与瀞灵廷的战争一停就是十年。
　　朽木白哉继续向前走去。
　　其实二十年前，也就是回到瀞灵廷后不久，松本乱菊曾经私下里提出过想要用她的遗物替她立个坟墓。
　　他知道的，其实不止是那个十番的副队长，甚至十番队长也曾下过功夫去找她经常拿在手里的扇子。但是真央灵术院也好，她曾经住过一段日子的小宅邸也罢，什么东西都找不到。万不得已下，他们才会来问他。
　　朽木白哉不去想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与她撇清关系，但是应该一直保存着的房间空了。
　　百年前，她从朽木家走出去之后，他下令她的房间一直要保持原样等她回来。但是当他大战之后回到家时，却发现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了。
　　家居之类的东西当然都在，但是她曾经用过的，任何可能被她碰过的东西都没了。
　　那一刻，朽木白哉就知道整个瀞灵廷里再也找不到任何她的遗物了。
　　那个孩子想要做的事情，一向就是这么彻底。
　　……也狠绝。
　　失去重要的人，这种痛苦大约也是能习惯的。只不过绯真走了之后的现在，痛苦加倍了而已。
　　慢慢从心底弥漫到整个身体里的感觉不是冷，只是……
　　萧索罢了。
　　一丝淡到没有的灵压。
　　朽木白哉脚下一顿。
　　猛地转头，瞪大眼看向身后某个方向，动作快得几乎就不像是一贯举止优雅的他。
　　“……错觉。”朽木白哉难以置信地瞪着白墙。
　　再怎么相似，那个清冷得好像月光一样的孩子，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一瞬间，朽木白哉脸色沉了下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迈步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墙的另一边，是一座宽敞的宅邸。
　　一个穿着狩衣的青年在走廊上毫无声息地走着。他一头黑色短发，面容精致得甚至可以说是美丽，眼眸是夜空的深蓝色。
　　他停下来，扬声道：“在吗？我进来了。”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