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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有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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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女性,重症肺炎合并感染性休克入院。抗感染,高流量吸氧,治疗12天复查,恢复良好,择期出院。”师父机械地汇报着,“哦对了,择的,就是今天。”
章主任皱了皱眉头。
“凌晨三点,指脉氧下降,恢复高流量吸氧,无效,即刻复查床旁胸片,双肺弥漫渗出,白肺,电话通知家属,即刻插管通气,缺氧无法改善,半小时后心跳停止,抢救无效。”金秘书同样语气冰冷,“上午的CT那么干净,凌晨就这样了,请问,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是不是漏了点什么?”冉主任秀眉一轩,“护士的记录本上,半夜11点就开始呼吸急促了,你当时怎么不处理?”
金秘书转过头去,只当没听见。
“怎么?那么快速的肺渗出,他当时处理了就能逆转了?也不知道是谁白天没处理好,留到晚上让别人踩雷……”钱主任再次护短。
“行了!少说几句!”老章眉头皱的更紧了,“有这功夫不如一起分析分析,都有哪些可能性!”
沉默。
沉默是那啥啥的康桥。
“那个同学,你说说想法。”
什么?章主任你居然期待我这个路人甲来打破僵局?
不是吧!
我这几天满脑子志怪小说都市异闻,刚才更是从死者的生辰八字研究到床号密码,早把鉴别诊断忘了个干净。
你让我说什么?!
师父还在眼刀杀人,恨不得把胖三金的五花肉全都片下来烤了。奈何瞳色未变,效果归零。难道那位大佬那晚放完大招,躲回去技能冷却了?
离叔也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护犊子的意思。
我在众目睽睽下,尴尬得脚趾抠地。
“主任,有件事可能需要跟你说一下。”辛迪姐过来打断了我们。
姐!你是我亲姐!
“刚才我把护理组全部盘问了一遍,有一个细节值得推敲。”辛迪姐一脸严肃,“昨晚九点,她的家属送了一碗红豆沙元宵。”
“但是这个老太太从不吃夜宵。”
“那个家属戴着口罩帽子,跟护工交代说这是她最爱吃的甜品,明天一早要来办理出院,怕她饿着,让她晚上吃的饱一点,明天好早点‘上路’。”
我听得汗毛根根直立!
难道是投毒?!
“护工本来不想喂了,老太说浪费粮食可惜,还是吃一点,大概吃了小半碗,嫌味道不正宗,阿姨就倒掉了。然后不到2小时,就开始喘了。”
“那碗元宵虽然已经进了下水道了,但是恐怕你们要往这方面想一想。”
辛迪姐意味深长地扫视了我们一圈,回去继续批评手下了,尤其是当值的小迷糊安娜姐。
这下可好,炸锅了。
毕竟,内部矛盾再大,遇到外敌的时候还是要统一战线的。
“百草枯?啶虫脒?不对,发病没那么快,可以排除。”钱主任是毒物专家。
“博来霉素?卡莫司汀?这些药管制严格,一般人拿不到。”冉主任是药物专家。
两位大佬博古通今,搜肠刮肚,恨不得立地变身谷歌百度。
“小俊。”
我吓了一跳。
离叔竟然在叫……我?
“患者有没有过敏史?”离叔眼神平静。
“啊!对!我记得!对!她她她!阿司匹林过敏!”我兴奋地差点原地起跳,总算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胖子,你当时抽血了没有?”师父眼里几乎冒出了杀气。
“常规检查都做了,以防意外,多备了一根生化管,标本还在,查水杨酸足够了。”金秘书也火冒三丈。
“咳咳,那个……”老章总算把眉头舒展开了,打算来找点存在感,“小肖,你亲自送标本去检验科,他们要是问你要钱你就叫他们主任找我。金鑫,你立刻把昨晚所有的细节都写下来,包括电话联系那段,对方怎么回答你的,全部给我回忆出来。老钱,你去找保卫科科长调取监控,我桌兜里还有一条烟,你包上带去,务必把完整监控拷贝下来。小冉,你带着你的人,把病史从头到脚梳理一遍,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错漏,随时准备封存病史。”
“呼……”那么一大段话下来,老章似乎精力不济,“我么,现在去找分管副院长和纠纷办主任喝茶去,唉……也不知道我邻居那个老公安退休了还管不管用……”
一场人民内部矛盾在外力的强烈干预下烟消云散,但是更大的阴影笼罩在了我的头上。
慢性患者突然离世,壮年患者突发心梗,陈年犬咬一朝发病,家属投毒不早不晚。
哪来那么多巧合?
离叔的脸色不好看。
今晚他值班。
我突然有种想要晚上留下来陪他的念头。
下午的谈话时间,6床家属仍然没有出现,账户显示余额不足。
师父按常规用护士台固话机拨打了三遍那孙子的手机号,无人接听。她记录了一下时间,果断打了110,要求帮忙联系家属。
2床水杨酸阳性。
太后已经把病史梳理完了,监控也拿回来了,以防意外,几个主任一人留了一个备份。金秘书直到中午才写完了“回忆录”,已经困成了狗,打着哈欠回家了。师父靠在离叔常坐的那个暗淡角落里,把那段监控反复看了数遍,一语不发。
好不容易熬到了交班时刻。
丰大师再不复往日三言两语交代的“轻简”风格,拉着离叔每个床位都念叨了起码三分钟,离叔也只好耐着性子听完。
师父尊臀未动。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自己去交班。
离叔好不容易送走了丰大师,一脸黑线地转身,没好气地冲我摆摆手。
好吧,跪安了。
我安静地跟着离叔回办公室,打算更衣回家。
离叔一顿足,在门口反手拦住了我。
我茫然地抬起头,不解地看向突然紧张起来的离叔。
以及屋里摆着叶问姿势的男神。
哦。
大佬来了。
师父懒散地靠在角落里,一只手绕着头发玩儿,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压力。
“一个个的瞎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害你们。”
“慕容,你又打不过我,硬拗什么造型。”
“阿离,你放他进来好了,那小子是‘自己人’。”
男神并没有卸下防守姿势,而是压低声音喝问:“大白天的你跑出来干什么?!想造反吗?!她知不知道你这么胡闹?!”
离叔护我护的更紧了,仿佛那角落里两只小小的黄灯笼会发出死亡射线一般,用自己的躯体把我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啧啧啧……敬酒不吃吃罚酒……麻烦!”
我只觉得身体一轻,回过神来,已经向屋内飞出了三米远,还扑倒了离叔和男神,形成了一个尴尬的叠罗汉。
房门在我们身后“砰”一声关上了,“咔嚓”一声,自动落锁。
这算不算瓮中捉鳖……群?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凡人愚蠢也就罢了,你们俩也这么愚蠢……”师父缓缓站了起来,“当然是因为有些事她讲不清楚,得我来讲啊,蠢货们。”
我同手同脚地爬开,退到门边立正站好,内心不敢有一丝多余的想法。
毕竟眼前这位大佬有“透视眼”啊……
唔……离叔身上好好闻……男神手劲真大两个大活人都撑得住……
大佬白了我一眼。
……
你又偷窥我脑子!
“行了,瞎想的先住住脑,瞎紧张的也别杵着了,赐座,聊正事儿。”大佬把手机扔给了离叔。
“你们俩下午不在,先把视频看了再说。”
“前天晚上我在,兔崽子已经见过面了,我要开荤他早没了,还能留到今天?”
“兔崽子,我知道你晚上没睡,后来看到了些什么,说一下。”
离叔眉头一轩。
“你不是说你在么,为什么要问他?”
“废话,”大佬很不耐烦,“我就是出来揪她回屋睡觉的,其他事情管我屁事,她睡着了我自然也休眠去了。”
“草!你脸呢?”男神气愤地爆了粗口。
“那你前晚做了什么先说一下。”离叔压了压男神的肩。
冷静啊诸位!冲动是魔鬼啊!
“也没做什么,”大佬悠哉地来了个葛优瘫,把腿跷上了桌子,继续玩师父的头发。
“就是看外面风有点大,就在窗户上画了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