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那么爱你》难梦夜音

1、第 1 章

　　我转过头，和他对视。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样子：漆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睛，舒展的四肢，以及理工男那种独特的气质。

　　有关他的一切现在都已模糊，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他无处不在的温柔。

　　那年我刚刚大学毕业，还算顺利地保研进入A大医学系就读研究生。虽说是医学系，但我平常并不会跟病人打交道，更多的时间都是呆在实验室，做一些外人看来很高深的研究。

　　说是高深，其实在我们眼里，更多的还是重复性的工作。生物医学的一切研究均以结果为主导，只要没能拿到想要的阳性result，那必须得不厌其烦地重复。

　　简而言之，就是不在乎过程，只看重结果。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条路与师兄的人生信念不谋而合——他向来不在乎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对的，中途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所以，也难怪师兄会在科研这条路上混的如鱼得水，越走越远。

　　不过，这对于一只脚刚踏入科研大门的我来说，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不知道吗，师弟？生物学的奥义就是重复呀。”

　　得知我加入课题组之后，那天师兄领着我去教育处报名签字，我们边走边聊，沿途中他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重复？怎么会。我在心里默默地摇头，明明来之前说好的科研是全凭兴趣在无人踏足的领域勇往直前呢？说好的科研是简洁、是新颖，是用最简单最质朴的方式来引领世界上所有不可思议事物的集合呢？

　　听完这句话，身边的师兄噗嗤笑了，他转过头来看我，弯起俊朗的眉眼：“师弟，你一定是被导师在招生演讲上的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彻头彻尾地骗了。”

　　“啊？”

　　我诧异地偏过头，和他对视。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样子：漆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睛，舒展的四肢，以及理工男那种独特的气质。

　　此后的很多年，每当想起他的脸，就会配合那年树下的阳光，宛如一把利刃，温温柔柔地扎进我的心脏，再也拔不出来。

　　我仍然记得导师来我们学校宣讲的那一天——导师人过半百，半秃的发，微胖的身子，像其他所有高校教授一样，满腹学识却大腹便便，甫一开口却震慑全场。

　　他说：同学们，我要用医学的方式，把整个世界的真相揭开给你们看。

　　那天，他从科学的定义讲到了人类的伦理，从唯物主义再讲到现代精密的仪器……我被那次的演讲深深吸引，觉得此生要是不做科研简直白活一回，于是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工作机会，不远万里报了研究所，来到这里。

　　来的那一天，师兄师姐在实验室里迎接我这个唯一的新生。我手舞足蹈地讲我被导师的演讲震撼得无与伦比，我说，导师点燃了我对科研的热情，从那天以后，导师一米六七的身高在我眼里便彻底高大了起来，他一个搞理科的人，怎么能那么有文采？

　　别的师姐们捂着嘴笑而不语，只有师兄，看向我的眼光略显平静，甚至带着一抹狡黠。

　　后来……后来我才从别的师姐那里得知，导师当年在宣讲会上念的稿子是师兄一个人写的。

　　得知此事后的我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师兄那天看我的眼神为何别有深意。

　　没错，我被骗了，而骗我的人正是师兄。

　　我去问师姐，师兄这么厉害吗？文采这么好又为什么非要来搞研究？

　　师姐漫不经心地对我抖落一个秘密：你不知道吗，你师兄之前可不是这个专业的，后来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才转行来搞医学。

　　啊？出了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师姐摇了摇头，遗憾地道：我也不清楚，这种私事他怎么会告诉我们呢。

　　就这样，入学后焦头烂额地忙了三个月，时间终于悄无声息地过渡到了冬季。

　　因为我们的研究所在北方，所以一到冬天学校就会集体供暖。

　　刚从南方来的我还有点不适应，每次因为穿得太厚而在实验室热了一身汗的时候，师兄就会笑着看向我调侃一句：“北方的冬天这么暖和，是不是不习惯？”

　　我猛点头，师兄低头笑个不停。

　　没过几天，我们课题组约好一起出去吃饭。

　　吃的是北方特色的铜锅，与南方不一样的是，这边很少会有人叫干碟，基本都是油碟，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总觉得会腻。

　　饭桌上，导师让我们喝酒，他把酒瓶递到我面前时，我慌慌张张地举着倒满的杯子站起来。

　　“来，让我们庆祝小姚加入我们的课题组！”

　　“谢谢老师！谢谢师兄师姐！”

　　导师是个豪爽的北方汉子，说完祝福的话，边仰头喝干了酒。

　　我手里拿着酒杯，再三鼓起勇气后，也仰头饮尽——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顺流而下，直冲鼻腔而来，烧的胃里和大脑都是热气腾腾。

　　我咳嗽着放下酒杯，眼角已经出现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却在模糊的泪眼中看到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这其中也包括师兄。他脸颊微红地坐在我对面，笑得时候露出了两派整齐又洁白的牙齿。

　　他抬眼看向我时，那双漆黑的眼瞳分明染有几分醉意的温柔，我心脏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我虽然酒量不行，但酒品还行，喝醉之后不会破口大骂，更不会摔东西，只会犯傻。这次来得恰好又都是熟人，所以我便更加无所顾忌，彻底放开了喝。

　　等我跌跌撞撞地从饭店门口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

　　饭店里太热，外面又太冷，冷风把我吹的有些恶心，胃里翻江倒海时，我顿觉不好，匆匆跑到没人的林荫道里，扶着身边的小树就开始狂吐不止。

　　背后隐隐约约传来其他人的声音，我听不太清，好像是导师在安排什么，其他师姐师妹纷纷结伴回家了。

　　就在这时，有一串脚步声逐渐接近我。

　　“还难受吗？”

　　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紧接着有包纸巾递到了面前。

　　我抬起醉眼朦胧的脸，就看见师兄。

　　借着路灯不算明亮的光，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满溢的关切和疼惜。

　　我心底一热，伸手推开他，再次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大概折腾了有快一个小时，我才勉强恢复正常。师兄想打车送我回学校，却被我摆手拒绝，我说今日艳阳高照，一定要在外面晒够太阳才好。

　　师兄在我耳边发出一句轻轻的叹息，却没再强求我，只是认命地扶着我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
　　快到学校楼下时，我的脑子没被冷风吹清醒，反而愈发糊涂了。

　　大冬天的夜里，雪花纷纷落下，我指着不远处那根铁栏杆，口齿不清地向他邀约，“师兄，我们试试？”

　　“试什么？”他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一头雾水地问。

　　“舔它啊！”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酒喝了太多，我也不管他到底听懂没有，说完就朝栏杆奔去，然后迫不及待地伸出了舌头。

　　结果没想到那个传闻是真的，我起初只是想试验一下，这下竟然真的收不回来了。

　　我立刻急了，出了一身冷汗，双手不住地上下摇摆着，大喊：“嗷嗷嗷，师兄，救我！！快救我！”

　　师兄急切地跑过来，看清我到底干了什么后，先扑哧一声，然后忍不住地大笑：“哈哈哈哈……师弟，别喊那么大声，师兄我听得见！” 然后便掏出手机，站在一旁换着角度拍照。

　　我急得满头大汗，舌头疼得直打颤，连吐也吐不出来，偏头却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眉眼弯起犹如月牙，本来一团的火气，却莫名熄灭了大半。

　　每个人的笑容都是不一样的，这么多年来，我记忆最深的就是师兄。

　　他笑得次数不少，真正感到开心的却很少，只有像这样，两个眼睛真的弯起来，才代表真的觉得开心。

　　尽管实验室的日子很忙碌，但师兄却始终游刃有余，带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每次遇到难题向他请教，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会优先解决我的事情。短则数分钟，长则三五天，他会带着答案来找我。

　　他漆黑的眼睛，黑棕色的头发垂落在耳际，总是保持半长不短的长度。你看着他好像整天都埋首于实验室和办公室，但每次伸手摸进去，总是那么柔软清爽。指尖留下洗发水的清香。

　　当然，敢这样摸的人不是我，我都是听另一个人说的。

　　另一个让我羡慕了很多年的女人。

　　半年的轮转结束，我定在了导师的课题组，听说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师兄在指导我的课题，导师便将我分配给付师兄做助手。

　　我当然乐意之至。

　　很快，到了开题报告的日子。

　　为了这天的报告我准备了足足半月有余，可临近上台，还是紧张得要命。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内心，坐在我身旁的付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安慰道不要紧，你师兄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师兄，可是我好紧张。我抓住他的手，感觉自己在不断颤抖。

　　付师兄被我逗得笑了出来，反握住我的手，站上去不要瞎想，只要专注于你自己的课题就行。

　　好。我任命地点头。当台上的老师讲到下一个是我时，我硬着头皮站起来，用近乎僵硬的姿态走上台前，从兜里掏出U盘，插入电脑，点开ppt。

　　本该是这样……本来再不济也是这样，可是当我摸到兜里时，却发现那里明明空空如也。

　　我找遍了浑身上下的兜，仍然什么都没找到，我这才想起为了准备今天的开题报告，我特地换了身新借来的的西装，而忘了把U盘带过来。

　　现在开题报告的教室离实验室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我又是最后一个，要是现在回去取，完全来不及。

　　就在我站在台上尴尬了数分钟后，付师兄拿着U盘走了上来，镇静地插进电脑。

　　沐浴着我既吃惊又崇拜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师弟，没想到吧，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师兄还是能为你擦屁股。

　　……那之后，我讲的慷慨激昂，妙语连珠，听得台下的PI们纷纷鼓掌，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我是不是入错行了，明明该去隔壁商科才对啊。

　　师兄则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摇头。

　　总而言之从那以后，在我眼里，所谓上天下海、无所不能的代名词，皆可以简化为三个字：付师兄。

　　付师兄……付师兄。

　　在他指导我课题的那些年里，我经常这样叫他。

　　后来听他总结，仅靠这三个字就能大概判断我这次实验做得怎么样：如果是高兴的，那么一定有了阳性结果；如果是沮丧的，那么肯定又得重复；如果是焦急的……

　　如果，不能再有如果了。在我又一次把水当成TAE错配了跑电泳的胶之后，付师兄捂着脑袋头疼地说，师弟，现在我跟导师申请换人带你，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是肯定的，但我也有好好反省。

　　唉，旁边的付师兄一边帮我重新配胶，一边叹着气，师弟，改天请我去吃饭，你这太难带了，没有一顿烧烤可回不来。

　　来这边没过多久，师兄却生了病，在宿舍里忙着写论文，改数据。他下个礼拜还要出一趟差，托我把实验室里的文献资料给他拿过去。

　　我不敢怠慢，帮他整理了一下书桌上的资料，便抱起就走，结果途中绊了一跤，手里的书哗啦啦散落一地。

　　蹲下来收拾的时候，却看到一本装帧精美的小说，看样子不像是师兄会看的类型，我疑惑地拿到眼前。

　　“《月夜璀璨》……？”

　　翻开第一页，就见上面方方正正地写着几个字，‘赠给李同学 from付洲灿’。

　　这几个字方正好看，自成一派，有种风骨在。

　　哪怕是我这种多年不翻阅文学书籍的外行，也能一眼看出应该是练了好久的笔迹。

　　付洲灿？这是师兄的名字我知道。那李同学呢？李同学又是谁？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把资料抱进了师兄的宿舍。

　　师兄那会正在发烧，却还是下床帮我一起收拾。在整理文献时候，他注意到了那本月夜璀璨，不动声色看我来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问。

　　收拾完毕，我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

　　“姚师弟。”

　　“啊？”

　　“这本送你。”

　　他朝我递来另一本《月夜璀璨》，我吃惊地看他一眼，想接却没有伸手。

　　他冲我笑了一下：“是我写的，拿去看吧。”

　　我更为吃惊：“真的？真的是你写的！师兄，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如获至宝，郑重地接过那本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看到我的反应，师兄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这副表情，好像是我在传你什么武功秘籍一样。”

　　师兄说，这本书是几年前他写的，师兄并没有跟我解释李同学是谁，我也没有问。一边听着，我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书，这次的扉页并没有那句话，之后序言的题目上却明明白白地写着爸爸两字。

　　“爸爸……”

　　我轻声说。

　　彼时，我和他并肩坐在床上，听到这句话，师兄点了点头，“是的，爸爸。”

　　“在我初中那年，我父亲因为肝癌去世。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个作家，但因为他，我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把志愿换成了医生。”

　　“他还在的时候，非常想让我读博，在他眼中，知识分子有着不可估量的地位，他对我的要求就是能顺利拿到最高的学位，然后和她……”说到这里，师兄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打算继续往下说。

　　“你很爱你的爸爸。”

　　师兄眼眸黯淡：“之所以决定硕博连读，也是希望能尽快完成爸爸的遗愿。因为自从他走后，整个家都仿佛散架了一样。”

　　“散架……？难道说，妈妈也？”

　　师兄没有接我的话，只是继续说道：“……在那之后，我就发誓，此后我再也不会允许自己犯错，我也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出现任何意外和偏差，我要竭尽所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过程中即使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我望着师兄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介于钦佩和心疼之间的复杂情绪。

　　——我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出现任何意外和偏差。

　　这句话给当时的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那时我只记得自己很佩服说出这种话的师兄，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用这句话来伤害我。

　　在遇到师兄之前，我对自己的人生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规划。

　　我只是想着能不留遗憾，做喜欢的事就足够了，至于要做出什么样的成绩，我倒是从未想过。

　　直到师兄出现，是他让我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对自己的人生规划的如此清晰、对未来安排的如此明白的人。

　　他说，普通人起码五年才能完成硕博连读的目标，而他给自己规定的时间是四年，四年后，他必须想办法就业，最好能签下一个大公司，然后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和义务。家里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一团糟，所有的担子都等着他来挑，他实在没有任何时间、也没有任何精力，去应付除家庭以外的任何人和事。

　　对于师兄这样的人来说，与其说人生如戏，倒不如说，人生就像是一本早就被写好的剧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照着上面的步骤走就是了。

　　任何超出计划外的变故都是不被允许的。

　　又或者说，师兄有能力将一切都控制在他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某次深夜，我和师兄为了第二天组会上的报告而奋战到凌晨。

　　做完实验的两个人都很饿，但这个点除了烧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因为我吃烧烤容易拉肚子，鉴于此，师兄决定带我出去买奶茶喝。

　　我们偷跑出去，走到外面时回头一望，整栋研究所的大楼还有不少屋子灯火通明，我和师兄不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但也绝对称不上早。

　　师兄把我拉到旁边，指着大楼上的灯，笑着对我示意道：“姚一鑫，这些人可都是你发CNS的阻碍啊，有没有信心超越他们？”

　　今天来实验室时我没穿大衣，这会冷得直打哆嗦，连鼻子都冻得通红。我看着身边的师兄，哼哼了一声，赌气般地回答道：“看我明年毕业之前，就把院士的职位拿下！”

　　“哈哈，师弟，明明还没喝酒，已经醉得不像样了。”

　　师兄爽朗地哈哈大笑，我催促他快点去买喝的，蛋白还在跑着呢，等会回来还要看条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付师兄开始带我以来，明显感觉他脸上的笑意增加了很多。

　　这样真好，听师姐说，付师兄以前都不太爱笑。

　　回程的路上，我手里提着两大袋子奶茶，转身却不见了师兄。

　　此刻，马路对面的红灯突然变成绿灯，一大波人群乌泱乌泱地就压了过来。我着急地想离开这个地方，却被猝不及防地撞进人流，

　　因为时刻注意着手里的东西不让它洒出来，所以我无暇顾及方向，只是一味地避让和闪躲，结果是晕头转向，失去了方向。

　　等人流渐渐散去，周围再次空无一人，我迷茫地望着空空如也的马路对面，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师兄。

　　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再加上我天生路痴，对方向极其不敏感，理智告诉我眼下最好还是站在原地等师兄回来。

　　“我在这里呢，师弟。”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狠狠地颤动着。

　　原来师兄就站在我身后，因为怕我走丢，所以一路都跟着我。

　　那天是平安夜，晚上刚好下了点雪，雪花在路灯的映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师兄穿着浅灰色的羽绒服站在那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他仿佛知道我在找他，所以笑得那么温柔又明朗。

　　月色下，他的眼睛微微弯起，清澈又明朗，仿佛垂近平野的星光那样。

　　我愣愣地望着他半晌，直到他挂掉手机，走近我。

　　“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没事。”

　　“没事哭什么？有心事？”

　　“我……”我咬牙，决定撒个谎话骗他。

　　“我喜欢上了研究所里的一个人。”

　　他微微笑了：“嗯，然后呢？”

　　“没有了。”

　　“没了？”

　　“因为没有然后，所以就哭了。”

　　我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冬夜的风竟然可以这么温柔，一定都是因为他。

　　我出生在南方，体质本身就弱，非常害怕寒冷和孤独。可自从成年后去了北方读大学，这两种感受偏偏就与我形影不离。

　　都说南方人见到北方的雪会激动得像哈士奇，恨不得把身体都埋进雪堆里打滚，可我却对这种冰凉又易化的结晶没有丝毫兴趣。

　　到现在为止，在没有遇见师兄之前，我从来没这样喜欢过北方的冬天。可是从这一刻起，我忽然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冬夜。

　　他拿走了我右手上提的塑料袋，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走在回所里的路上。期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喜欢的女生的情况，他偶尔会唔一声，然后露出深思的表情；偶尔又会紧皱眉头，似乎在帮我想应对策略。

　　我凝视着他雪夜下的侧脸，雪花落在他的发顶。

　　我发现自己从没这样喜欢过北方的冬天。

　　“她喜欢花吗？”师兄突然问。

　　我摇了摇头，“不喜欢。”

　　怎么会喜欢呢。

　　“不喜欢啊……竟然还有女孩子不喜欢花……”

　　他彻底陷入迷惑。

　　“师兄怎么知道对方一定是女孩子？”我忽然反问，然后故意观察他的表情。

　　没想到师兄先是一愣，呼吸一滞，紧接着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思考刚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话，紧接着就以相当不可思议的视线投向我。

　　“你……？”

　　“开个玩笑而已，师兄，你想多了，真傻。”

　　见我笑了，他也哈哈笑了，索性抱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拍了两下，然后对我说，师弟，理工男要酷一点，别老是被感情绊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