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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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当天，一支专业的造型团队入驻了托卡伊的二层小宅子。
托卡伊胡乱扔在地毯上的复古礼裙被专业人士捡起来清理干净，又收拾平整每一条褶皱之后，重新套在了托卡伊的身上。这身裙子肉眼可见是量身定做，每一道缝线都恰到好处地贴合着身体，尤其是他身为男性却细瘦的腰身尺寸。
除了裙子，他还戴上了长及手肘的黑色手袖，用以修饰手肘的关节。宽V的领口正好比肩峰高出一指左右，堪堪能在正常的活动范围内挡住他双肩上的骇人伤疤。
配套的首饰也由团队人员一同带来，一顶宽檐的麻纱礼帽就搭在一旁的人形台上，只等发型师给托卡伊收拾好他那头略微打着卷的半长发，就可以戴上这顶黑色呢绒做底，扯出大面积黑色麻纱遮挡面容的礼帽。
作为男伴的诸星大早就被造型师们摆弄结束，正坐在吧台前的转椅上晃动脖子，有点不太适应长发束成高马尾以后的重量。男性妆容一般以强调轮廓为主，身为混血，他本就有着清晰的轮廓线，在化妆师的塑造下更加凌厉了两分。
这本会让他的脸完全突显攻击性，显得过于凶恶。所以造型师把他额前那几缕蜷曲的刘海处理蓬松再定型，又给他扎了一个摇滚乐手一般藏着小辫子的高马尾。在发型的作用下，他那双幽深的绿眼睛挡在刘海后面，凭空被刷上点引诱一般的轻佻感。托卡伊盯着他看了半天，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合适吗？”
诸星大对自己的造型没什么看法，在他看来脸还是这张脸，头发也还是这些头发，改变造型带来的些微不适也只需要忍耐这一晚。但是看见托卡伊对着他笑，他还是下意识观察起自己来，不知道哪里是对方眼中的笑料。
“没有，很帅气。”托卡伊已经换了声音，低且柔的女声带着轻笑娓娓道，“你该听造型师的话，把你的针织帽抛弃掉。”
啊，原来是在笑这个。
诸星大搞清楚原委，也露出点不明显的笑意。
这支造型师团队本应是专门服务于好莱坞明星的，只不过今天临时被借给了托卡伊。设计总监亲自带队，来到自己的特殊客户面前仔细观察了一圈，然后斩钉截铁地对着诸星大说道：“把你的针织帽扔掉。”
然后他就被一旁看热闹的托卡伊跳起来一把拽掉了帽子，顶着一头被静电糟蹋的顺滑长发，被造型师用力按在化妆箱前。
诸星大的整体造型只用了一小时左右就成功搞定，他换上跟托卡伊那顶帽子一批带过来的西装，感觉到令人意外的合身。
估计是托卡伊拿了他的尺寸去定做修改的。
双排扣的灰色条纹马甲，宽松的烟灰色意式西装外套，平整的戗驳领下面，一高一矮两朵紫色银莲花别在他胸前的口袋里，肆意地伸展着花瓣，能够看得出是特意跟托卡伊的眼睛颜色做了搭配。
即使没有英式西装的厚垫肩和高袖山，诸星大也凭借自己的好身材把身上的衣服穿出了倒梯形的框架感。他屈起一条腿，百无聊赖地坐在吧台前的小转椅上，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多到溢出来的英俊值会给旁人造成压迫感，除了酒杯，视线就只给过托卡伊一个人。
托卡伊的造型要比他耗时的多，诸星大坐在一边等待，目不转睛地看着托卡伊在他眼底下变成略显陌生的模样。
并不难看，该说是十分美丽的。
诸星大端详着托卡伊现在的模样。那家伙平日里胡乱扎起来的微卷长发被发型师耐心地梳理安分，加上一些假发片延长，分开编成不同角度和长度的小辫子，再跟剩下的头发混在一起，打成一根松垮的蝎子辫，斜搭在经络明晰的苍白脖颈旁。
他的嘴唇上被化妆师涂了好几层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口红类产品，莹润又不失端庄，整体看着像尖端透出紫色的红樱桃。
“你是在盯着我的嘴唇看吗，宝贝？”
平日里听惯了的称呼被托卡伊换了把声音叫出来，让诸星大有些不适应地皱眉，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坦坦荡荡地点头承认。
“很奇妙的颜色，也很搭你。”
对于托卡伊和诸星大来说，他们从不吝于说出一句句发自内心的夸奖，而且这句话诸星大说得格外真诚。
“要尝一下吗？”托卡伊对着诸星大抬起下巴，俏皮地眨眼，“味道也很奇妙。”
没等诸星大做出反应，托卡伊先挨了设计总监拍在头顶的一巴掌：“请不要平白无故增加我们的工作量，泉小姐。”
“抱歉抱歉，莉薇娅。可是我想不到理由不去进行这个吻，他期待了那么久，我该让他得到满足。”
托卡伊抿唇微笑，话的内容跟他平时对待诸星大的态度一般无二，可是声音语调上的区别，让这番情话产生了跟往日里全然不同的效果。诸星大难得感觉自己的脸上升起些微热意，刚才那份单纯的好奇似乎也被托卡伊歪曲出了令人心中发痒的欲念。
“你嘴上的四层口红是朱莉小姐五分钟的劳动成果。”一头金发全都利落盘在脑后的总监女士有着跟发型相同的强势作风，她跟托卡伊很熟，熟到可以毫无顾忌地对着他阴阳怪气，“而你，泉小姐，如果二十分钟之内不能处理完你的脸，这屋里所有工作人员的航班都只能改签。”
“没关系，莉薇娅。”托卡伊总喜欢说一些让人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的话，“如果你愿意纵容我的请求，我出钱给大家包机送你们回洛杉矶。拜托了，这个吻对我真的很重要。”
“想都别想。”莉薇娅冷酷地拒绝了托卡伊的贿赂，“温亚德女士强调过，要保证你准时出现在会场里。”
“好吧，如您所愿，亲爱的。”
托卡伊无奈告饶。却趁着莉薇娅转身拿东西的时机，迅速地在自己的嘴唇上碰了一下，轻轻按在了诸星大的下嘴唇。
等莉薇娅回身时托卡伊已经收回了手，捻了捻指尖销毁手套上沾到的痕迹，再轻轻抿唇把口红重新蹭匀。
诸星大抬起浓绿的眼睛，笔直地盯着托卡伊，缓慢舔掉嘴唇上沾到的口红，品味了一下舌尖上的味道，给出简短的评价：“甜的。”
站在托卡伊身后的化妆师朱莉小姐旁观了全程，却选择了包庇，面不改色地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她拿着刷子给托卡伊扫上提亮用的闪粉，坦然自若地开口插话：“有人说它是草莓棒棒糖的味道，不过我闻着更像蓝莓味儿。”
“是吗？”托卡伊欣然接上朱莉小姐的话题，探出舌尖在自己刚才碰过的位置舔了一下，“确实更像蓝莓。”
“是吧。”朱莉小姐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个系列的口红叫做ROUGE INTERDIT，不过我更喜欢它在中国市场的译名。”
她略微停顿，换了个小刷子重新给他补上一些口红，冲着托卡伊笑了笑说道：“禁忌之吻。”
“是吗……”托卡伊也笑了，嘴上附和着朱莉小姐的话，视线却一直粘在诸星大那里，“我也挺喜欢。”
好在托卡伊的脸在十分钟之内就顺利完工，没有让莉薇娅口中全员改签的事情真的发生。他站起来方便莉薇娅围着他做最后的细节整理，诸星大站在一边替他拿着外搭的披肩，注视着托卡伊被黑纱掩去大半的脸，视线不自觉沉下去，落在露出来吸引注意的嘴唇上。
在玩弄人心这方面，托卡伊的表现不说登峰造极，也能说得上卓有天赋。
在那短暂的胡闹之后，诸星大的眼神总是会被托卡伊的嘴唇吸引。他们之间并非没有接过吻，更直白的，更激烈的，更深入的，都不是没有过。可是刚刚那下带着甜蜜味道的触碰却比真实发生的吻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得不到的东西总会比拿到手的更有吸引力。这个没能发生的吻在他脑海里的被往日的相关记忆填补完整，甚至进一步美化。他几乎能想象出刚才浅尝辄止的淡淡甜味弥漫在口腔里的滋味，想象自己咬住托卡伊柔软的嘴唇，彻底把朱莉小姐一层层刷上去的口红蹭掉，让那些艳美的红色晕开在托卡伊苍白的脸上。
他又想到朱莉说这款口红的名字，有限的法语能力只支持他翻译出这两个单词的直译，红色和禁止，但也已经足够他体会名称之下隐藏的官能暗喻。
就像托卡伊做的那样，被禁止了，那就用更隐秘的方式来表达直白的勾引。
得承认，他这属于明知是计却还心甘情愿地把鱼饵吃下去。反过来说，托卡伊也是明知道自己能看穿他的诱饵，还是毫不遮掩地抛了出来，正是自信诸星大会被他引诱。他们彼此皆是心知肚明，也正是这样，这些你来我往的撩拨才会有趣。
收拾妥当的托卡伊站在诸星大面前，黑色纱网下面的艳红嘴唇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他穿了一双方跟的玛丽珍皮鞋，裙子下面的小腿裹着丝质的薄袜子，灯光下透出闪闪点点的反光。还好诸星大身高足够，并且为了行动方便穿了带一点跟的马靴而非更正式的软底皮鞋，不然怕是要被“泉小姐”在身高方面压过那么一点。
诸星大上下巡视托卡伊这一身折腾了有几个小时的装扮，感觉像是一位五六十年代的海报女郎站在他面前。
”看上去怎么样？”
托卡伊抬起手送到诸星大面前，紫色的眼睛挡在细密的纱网后，只能看出是笑的模样。
“能与您这样美丽的人同行，我深感荣幸。”
诸星大弯腰握住托卡伊伸过来的手，低头隔着手套亲吻他的手指。说是男伴，诸星大便尽职尽责地承担起男伴的义务，他展开手里的披肩为托卡伊围上，又抽出一朵胸前的银莲花插到贴近他耳垂的发辫里，仔细端详一番后，突然笑了：“不过你看上去可不像是要去参加宴会，倒像是去参加葬礼。”
闻言托卡伊也笑了，被化妆师精心描绘的唇线弯成暗红的钩子：“你说的没错宝贝，我们就是去参加葬礼的。”
突然出现的莎朗·温亚德，突然发起的舞会邀约，精心准备的礼服，毫无预兆的葬礼宣告……
诸星大明白了这是场早有预谋的活动，他看着自己插在托卡伊发边的紫色银莲花，那花朵摇晃着花瓣向他发出嘲笑，向他吐露自己的花语：淡薄的爱，失去希望，渴望被抛弃。
“我明白了。”诸星大点头说道，“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见一些人，说一些话。”托卡伊挽上诸星大的手臂，隔着纱网看向他没什么变化的绿眼睛，继续说下去，“还需要你做一下我的临时司机。以及……拜托了，请陪着我，不要让我一个人 。”
淡薄的爱，失去希望，渴望被抛弃。
可托卡伊还是向诸星大提出了“不要让他一个人”的请求。
“那就拉住我的手。”
既然搞不清楚真假，那就以托卡伊说出口的为准。他当然不会认为托卡伊说出口的请求都是真实的，但也不觉得那些全然是虚假。更何况，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足够的信任，无论真实情况如何，他既然答应，就有底气做到。
“我在这。”
他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