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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他的手没有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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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辨不出他这句话是真是假,我虽然已经二十岁,但对于人心的谋划还是不足,他虽然二十有二,但在皇宫生活了五年,应该已经会算计人心了吧。
我不知道这里的人对我说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赶走侍卫之前对我明明嗤之以鼻,赶走侍卫之后却对我甜言蜜语,还毫不避讳。
那晚睡前我耳边一直在想这句话,他说比他的性命更重要。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就连父王都说我应该牺牲一切让贺所迁身败名裂,永远不会成为礼国的大敌。
我到底要不要听父王的话。
我下定决心听父王的话,是因为一大早起身的时候是被吉祥叫醒的,她见床铺凌乱,衣裳也都在地上,那帕子也变成红色,却不是很高兴。
她催着我起床,说应该一早进宫向皇后请安。我本身就有点赖床,昨晚更是折腾我好久,我便撒了撒娇,说在睡一会。我刚刚迷糊过去,像是管家模样的嬷嬷推开门,便走到我的床边,大声说:“侧妃还是赶紧起吧,殿下送了汤来,侧妃还是趁热喝吧。这避子汤凉了就不好了。”
这避子汤三字惊得我猛地睁开眼睛,我将内衣穿好,也不将帘子拉开,问:“吉祥,你们这里哪条规矩写了,奴仆可以随意进入殿下侧妃的内房?”
吉祥说:“回主子,没有。”
“没有的话,那便请嬷嬷自行离开,待我起床自会出去。”
嬷嬷哼了一句,准备出去。我说:“端着你的药。”
嬷嬷没说话,但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感觉拉开帘子,让吉祥伺候我穿衣洗漱。
我终于准备完毕,却瞧见桌上的避子汤还在那,我越发觉得这是在欺辱我,我三步当做两步走去,拿起避子汤,便打开房门,果然那嬷嬷没走,就在门口,我见四下无人,也免了别人看我笑话,我拿起避子汤就走到她跟前,硬逼着她喝下去。
她没喝,大半的避子汤都洒在了我的衣袖上和她的衣裳上,她骂我粗鲁,我骂她以下犯上。
就连大哥都不能随意进我的房,她凭什么进来。我是和亲来的公主,她凭什么对我像对奴隶一样。
我没觉得我做错了事情,吉祥却吓了一跳,她告诉我:“那是王府的掌事嬷嬷,避子汤应该就是三殿下的意思,主子,您这便是忤逆三殿下啊。”
果然,贺所迁他又骗我。
我也冷哼一声,说:“若我不反击,整个王府的人都会欺负我。”
原本是我与他一起进宫拜见皇后的,却没想到贺所迁被陛下喊去,我便一个人去了皇后宫中。皇后待人和善,有一种母后的关怀,我渐渐放下心,多吃了几个糕点。
和皇后说着话,便从外面来了一位小娘子,她穿金戴银,手里拿着一卷线和一块做成凤凰的布,看起来有皇后那样的气派,进来第一句话便是:“母后,儿臣想去放风筝,特来邀请母后一起!”
皇后笑了笑,对我说:“这是本宫最疼爱的女儿,是你七妹。”说完又对那个小娘子说:“这便是你的三皇嫂。”
小娘子对我笑一笑,微微点了点头,说:“皇嫂好,皇嫂真漂亮,是不是礼国的人都这么漂亮?”
这话我乐意听,皇后也淡淡一笑,她接着说:“我叫贺林宣,皇嫂喊我宣儿就好。”
皇后说让她陪我在这四处走走,也算我陪着七公主解解乏。我和她在后花园走着,她告诉我,皇宫里没有人陪她玩,都是怕她自己出了事连累到自己。
我那时才知道,她也是嫡女,且是唯一的嫡女。
跟我很像,只不过我是长女,她不是。她便可以在家里放风筝,而我却要来这里。
她有一个姐姐,是一个贵妃的孩子,在三年前也被送去和亲了。
我跟她走到了一片荷花中央的桥上,她的随行宫女忘了拿缠线的东西,说是没有找到,以为七公主自己拿了。
七公主生气着骂了她们,说是办事不周全,但还是没有责罚,将风筝的线递给我,又将风筝也给我。
她让我在桥上等她,她找到那缠线的东西就来寻我,让我在原地不要走动,免得找不到我。
我答应下来,便在桥上等着她。
狗血的戏码又一次上演,我看了很多话本折子,有很多被推下河的小娘子,我那时还在想,为什么不直接抓住一旁的柱子,或者冷静下来。但当我被推下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只听到几声宫女的求救声,就看见一人跳下抱起我逃离。我的眼睛被水眯了,睁不开眼,还在想,会不会是贺所迁。
当我被救上岸的时候,只听见一人喊我:“主子,主子,你醒醒...”
我睁开眼睛,瞧见吉祥正抱着我,面前是一个陌生男子,我没见过他,他好似认识我,说:“皇嫂,你没事吧?”
我心里大惊,难道救我上来的是他?我跟他完全不认识。我刚想道谢,他身后就传来一声斥责的话:“丢人现眼。”
贺所迁将自己的披风撤下,丢在我的身上。他俯视着看我,眼神里全是厌恶,好像我被人推进水里是我的错。
七公主这时赶了回来,在贺所迁快步的离去中惊叹道:“三皇嫂,四皇兄,这是怎么了?”
风筝也放不了了,我回了王府,生了一场风寒,那水太凉了,一直凉到我的骨头里,我身子骨一直不错,又年年骑马射箭,怎么会掉进去一次就冷的不得了。
我盘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暖炉,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但依旧止不住我发抖的全身。
吉祥边给我添着碳边跟我说:“主子,这一回,殿下应该是真的生气了,这姑娘,不管是嫁了人的还是没嫁人的,失身在外面,都是不得体的,还好您穿的厚,若真被看穿,殿下的颜面就尽失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四皇子。”
我才不去管这些东西,在我们礼国,掉入水里踩在沙坑里都是常有的事,若是失了身,男子们都知道避讳,这四皇子救我,我感谢他,可为什么救上来之后就一直在我身边不走了呢,就那么关心我,非要看我醒了才算吗?
这件事出了三四天,贺所迁都没有出面,我甚至没有机会质问他为什么要给我避子汤喝。又过了三天,宫内突然传来消息,说四皇子暴毙,要各位皇子进宫面圣商议。
这是一件大事,不过我倒是不关心,一心想着怎么让贺所迁身败名裂。得想个办法联系到太子才行,可贺所迁下了命令,不让我出府。
不一会我就让吉祥去王府转转,看看哪个地方去的人最少,而且可以翻出去。
吉祥不同意,她说我不可以翻墙,有失体统。
我说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就可以,在礼国时我经常翻墙跑出去。
她拗不过我,只好出去寻了寻,我们分头行动,最终在膳房后面马厩旁的粮草站住。
我仔细瞧了瞧,又多量了量,看样子是可以出去的。
我爬上墙,一步一步踩着空位向上走,那姿势别提多狼狈了。
吉祥许是见我去心已决,不像玩笑,又拉着我的裤脚让我别走,说我走了她一定会受罚,她拉着我,我根本爬不上去,脚下一滑又没抓住东西,直直就摔了下去。
吉祥好似吓了一跳,她赶紧跑到我面前来扶我,我原本不觉得疼,她一扶我,我才感觉到右腿有些麻麻的,特别是中间那块骨头,我伸手去碰了碰,感觉都肿了。
我赶紧让吉祥扶我回房,搞不好真的摔破了。
这时吉祥花容失色,躲在我的右边,我刚想问怎么了,吉祥就瞧了瞧左边。
左边传来一声很低沉的话: “你这是想去哪?”
完蛋,被抓个正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贺所迁解释,总不能说我要出去找太子,合伙让你身败名裂吧。
我还不知道说什么,他就看出我的伤,走上前来,又是横抱起我,他很高,抱着我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我吓得赶紧环住他的脖子,发觉太亲密,我又松开一只手,只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衣衫。
他抱着我去了他的内房,那是个正殿,要比我的侧殿大很多。就连床都比我的大。可是桌子上的糕点是我房里没见过的。他抱着我,将我放在床边,说:“你呆在这里别动。”
他说完便不知去了哪里,我见着那不远处桌上的糕点发了馋,是不是和皇后宫里的一样好吃,我一瘸一拐走过去,拿起一个闻了闻,发觉没有什么味道,我不禁起疑,我房里的糕点光闻起来就有一种淡淡的梨花香,怎么这个没有,难不成好东西都这样?
我吃了小小的一口,发现没有味道。我以为是我吃的太少了,吃不出。便又吃了一大口,食之无味。
他为什么要把不好吃的糕点放在自己的屋子里?来勉励自己?拿糕点勉励自己的我倒是第一回见。
不过他没有拿这些东西来勉励我,我还真是要谢谢他。
不一会,他便从外进来,见着我偷吃他的糕点,他浅浅一笑,将拿来的药瓶放下,走到我面前,将我扛在肩上,我大喊:“我会走路!”
他不说话,将我放到床上之后便直接蹲在我面前,将我的裤裙撕开,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瞧了瞧,确定只有膝上一处伤口后,便拿起药瓶打开塞子,将那粉末一点一点倒在我的膝上。
我疼的有些发抖,腿也是抖得厉害,他没办法倒准,便一手抓着我的腿,还让我不要抖得厉害,他说:“这个药不会留疤,很疼,你忍着点,给你上完药去过正殿,你换身衣服,本王带你去看戏,给你买冰糖葫芦吃,你不是最爱吃甜的吗?冰糖葫芦很甜。”
他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养了?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去正殿干什么?要说事情?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
他的手很凉,就算在抓着我的腿之前对着手哈了哈气搓了搓还是凉,要比大婚那天的还要凉,我看着他为我上药,又瞧着他的手,我才看出不对劲,他的手没有血色。
他上完药后又拿着布条缠了几圈,彻底弄好之后,说:“跟上来。”
我慢慢跟着,他便放慢脚步在前面慢慢走着,我发现他很照顾我的感受,说了几次狠话也都是在有外人能听到的原因,会不会是怕传出他对我好的名声,对他登基不利?
对啊!不是说异国人不能做皇后和太子妃吗?我若是将他与我恩爱的话传出去,那是不是就等于他不可能登基?
就像大皇子是因为生母为异国人,身上有一半他族血统,所以不可能有一丝登基的可能,于是太子才会只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