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与樱花》无尽夏的影子

57、第 57 章

　　Z大对面的七枫公寓是去年建成的，知道程影到Z市做项目后，夏至枫就特意让人给他留了一间。

　　公寓内陈设遵循极简原则，进门进去的玄关墙边设置了黑色的鞋柜，里面毫不意外只有一双拖鞋，程影自然地蹲下为他换上，然后便脱了鞋拉着他往里面走。

　　“冰箱里只有矿泉水了。”

　　好一阵子没来，但是还是有阿姨会定期过来打扫，房子里很空，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就是墙上挂着的画作以摆设了。

　　荆挑拖沓着鞋走向那两级阶梯下的沙发，然后没骨头似的仰面扑上去，黑色的沙发富有弹性，但是又没有那么软，不像毛绒类一趟进去就能整个陷在其中。

　　他皱了皱鼻子，慢慢地又坐了起来。

　　“先去洗澡。”

　　程影将矿泉水拧开递给他，手掌揉了揉那个圆圆的后脑勺，“我去给你找衣服。”

　　说完就往房间的方向走，荆挑很快抿了口水，亦步亦趋地就跟了上去。

　　“你在Z市能待几天呢？”

　　大了两码的拖鞋踩在白色地板上，稍一走快就容易滑脚，他身子晃了晃，就被前面放慢脚步的人拉着了。

　　“别跑。”

　　程影眉头有小弧度地动了动，垂眸瞥了眼他脚上的那双黑色拖鞋，这才将人揽在臂膀下，认真回答，“明天上午得去一趟A市，导师和那边几家企业有合作。”

　　“这么匆忙。”

　　荆挑眉心一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赞同地说，“那你可以不过来的，有时间就好好休息，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不是说了吗。”程影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的睡衣，又躬身从底部柜子里拿出一个方形盒子，长臂将人困在衣柜上，指尖蹭着人的颈侧，轻轻柔柔的，“我是因为想你了。”

　　荆挑唉了一声，半踮着脚在他嘴角边吻了吻。

　　“怎么这么喜欢我啊，小桃花。”他眼角带笑，眸光晶亮，满是欢喜，“真拿你没办法了。”

　　程影曲着食指在他额头上敲了敲，将衣服放到他的怀里。

　　“快去洗澡，我出去一趟。”

　　荆挑用掌心摁了摁额面，好奇：“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超市，有点东西要买。”程影将衣柜合上，随口一问，“你有需要买什么东西吗？”

　　荆挑眸色变了变，他用舌尖顶了顶唇角勾起的笑，摸着鼻子贴到他耳边，耳语极轻，也极短，匆匆掠过。

　　程影呼吸微滞，指尖蜷了蜷，细微的揉搓动作不动声色地开始加快，他垂了垂眼，眸子里沁着几不可察的笑意，却在下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啊。”

　　他用掌心覆上那双眼睛，忽略掉睫毛扇动的风，拿他无可奈何，“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快去洗澡。”

　　荆挑不放弃：“你真不想？”

　　程影就这么看着他，表情平静得让人心烦。

　　荆挑轻轻一啧，一言难尽地瞅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地往房间里的浴室走。

　　程影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一进入超市，程影径直走向鞋面架，仔细地挑了两双鞋底防滑的拖鞋，又转到洗漱品区挑了个白色的漱口杯，随意丢进推车里，快步走向酸奶柜，挑挑拣拣地选了几盒日期新鲜的，这才转身到生鲜区。

　　他看了眼时间，估计荆挑应该也洗好澡了。

　　晚上的超市人要多些，收银台已经排了挺长的队。

　　“229元。”

　　程影从钱包里抽出三百块递过去，目光在某一处顿了一瞬，耳边好像又响起了某人玩味似的挑衅。

　　心中暗叹，他低声轻笑，动作自然地从盒子里面抽出三盒放到前面。

　　“加上这个。”

　　镜片将他的眸色放淡，灯光投下，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冷。

　　从超市出来，裤兜里的手机就重重地振动起来。

　　近日来沈阙时不时会提醒他回家吃顿晚饭，有时候是借王教授的口转达，有时候就是闲来无事里的一通电话。

　　“外公。”

　　站在红绿灯下，程影的语气平淡。

　　沈阙：“王教授说你要去A市？”

　　“嗯。”

　　身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你顺便去拜访一下老顾。”沈阙放轻语气，“他八十岁寿宴，咱们沈家总得有人去一趟。”

　　程影应了一声：“好。”

　　绿灯一亮，他就快步往对面走去。

　　沈阙说，已经安排杨熠先带着寿礼过去了。

　　“另外。”对面的人轻咳几声，有些不自然地说，“老顾家有一个小孙子，跟你年纪相仿，在国外读书，这次特意回国，听说，挺喜欢你的画的。”

　　程影挑了挑眉，不至于听不出其中意思。

　　沈阙又说：“你们年轻人更有话说，也不至于尴尬。”

　　老爷子第一次尝试做媒，明显有点不在行。

　　“外公。”程影刷门卡进入小区，思索片刻，表情开始郑重，很直接地拒绝，“我在谈恋爱，很不容易，刚追上的。”

　　他并不想瞒着，以后难免总是往Z市跑，沈阙很容易就能查到。

　　对面沉默半晌，之后才长长一叹。

　　“也好。”他松了口气，“老顾那边我也不好推脱，到时候你们年轻人自己聊聊，毕竟两家关系在这，他也不会非得让你们处。”

　　程影懂了。

　　顾老在学术界的地位很高，处处都有学生与人脉，哪里都能说得上话，这样一个颇有威望之人，其实最在意脸面。

　　“我会处理好的。”

　　程影深谙其中潜规则，觉得此类人际关系真的有点麻烦。

　　公寓是两室一厅，其中一间卧室被改成了画室，荆挑吹头发吹到一半就没忍住走了进去，然后便相信了程影自己说的那个百八十万价值的话了。

　　画室的墙边放置了很多画，不知是多久以前画的，用白色防潮布裹着，荆挑揭开最外面的那一幅。

　　一眼看上去就是单纯以颜料渲染而成，不同的深浅痕迹形成了道道看似分割实际又存在融合的界限，白色的纹路被随意似的泼洒，但细看才发现其中暗含技巧，五种不同深度的蓝色组合而成，像深海，又像深空，整体的色调显得尤其的幽邃，画幅左下角用黑色的颜料写了Y.C.

　　相关搜索词条是这样写的——[Y.C.年少成名，与Maple师从一门，明明一片坦途，为何于四年前销声匿迹？]

　　荆挑震惊又不解。

　　销声匿迹。

　　好一个形容。

　　再往那幅画上看那么一眼，忽然就觉得看起来好像变贵了。

　　程影回来时，就看到那个穿着他睡衣的少年认真专注地握着笔趴在茶几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我回来了。”

　　他将鞋放进鞋柜，拎着手上的口袋先走向他，“在干什么呢？”

　　荆挑将半干的头发拨在耳后，卷发落在两肩，他仰着脸看他，神秘地笑了笑：“你猜啊。”

　　走近，才看到矮桌上摊开的是一张画纸。

　　“给我画微信头像？”

　　荆挑托着腮，眼里依稀挑着投下的灯光：“对啊。”

　　程影放下袋子，挨着他在另一个黑色坐垫上坐下，肩膀相撞，他将人半搂在怀中，抬手去捋他的头发。

　　“画的是我吗？”

　　“想是这么想的。”荆挑挠了挠脖子，用铅笔杵着下巴，得意的表情像是邀功，“但是太难了，我一向佛系，很不喜欢迎难而上的。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

　　程影：“说说看。”

　　荆挑却反问：“橘胖可不可爱？”

　　程影眼角细眯，其实心里已经大致有答案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可爱。”

　　荆挑鼻翼上同样浮着光：“那你喜不喜欢？”

　　“嗯。”

　　程影顿了顿，“但是更喜欢你。”

　　“喜欢我就不要为难我。”荆挑挥笔，大方地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刚刚在网上学了好几种猫咪简笔画，你看看你喜欢哪种？”

　　很好，近乎霸道的愉快的决定。

　　程影笑：“你觉得哪种最简单，我就喜欢哪种。”

　　荆挑由衷地挑眉，雀跃地凑过去在他脸上匆匆亲了一下：“你果然更喜欢我一点。”

　　程影捏了捏他的鼻子，表情有些无奈。

　　见他正在认真地描简笔猫的线条，便没打扰他，自己从袋子里翻出那双白色的软质拖鞋给他换上。

　　荆挑发现了，抿着笑晃了晃脚，无意瞥见了袋子里的酸奶。

　　“买的什么味道的？”

　　他说着就伸手去够塑料袋。

　　程影头也不抬：“水蜜桃。”

　　“嗯？”荆挑举着手上蓝莓味的酸奶，闻言又往袋子里面仔细翻了翻，确定只有蓝莓味的，“你是不是拿错…”

　　白色的酸奶瓶被拿开，底下垫着的三个包装相同的盒子才被翻出来。

　　确实是桃子味。

　　荆挑一愣，愣了好久后突然就捂着额头笑出了声。

　　他无所顾忌形象，此刻揣着难掩的好心情笑得身子都在抖。

　　“哇，程影，你真的好会装啊。”

　　荆挑的眸子里溢满神采，愈来愈深地被细密挤到眼角，漂亮的眼睛眯了又眯，藏不住的笑意逐渐明亮。

　　他手撑着头，晃了晃手上拿着的东西，笑声从胸腔往上，撞碎在空气里:“我真当你只想玩柏拉图了，我们小桃花啊，怎么还表里不一呢，昂？”

　　刚穿上的鞋掉了一只在旁边，等程影稍稍反应过来时，笑时前仰后合的少年已经半攀进了他的怀里，弓着背，脑袋抵在他的一侧肩上，笑得声音都有些哑了。

　　程影推了推搭着自己的那条腿，又伸手扶住了他的腰，贴心地在他背上顺了顺，以免人笑岔气。

　　他低着下巴点了点他头顶毛茸茸的发，目光柔和：“这么好笑？”

　　荆挑的手臂垂在他肩上，整个人笑得没了力气，腿上又动了动，直接就坐在了他身上，他扶着他的肩抬起了头，两人面对面时，程影看到他笑到他的脸被笑容染上了一片泛着粉的淡淡的红，眼角更严重，浅浅的水光都在上面微微荡漾。

　　他揉着眼睛，过于亢奋的神经让他皮肤都像是在发烫：“你踏马…怎么这么好玩啊程影…”

　　“不要说脏话。”

　　程影说着又拿开他的手，“不要揉，手上还有铅笔屑。”

　　荆挑忍了忍笑，几乎有些服气，又更像是在调侃他：“这不要那不要，那你要不要我？”

　　程影又沉默了，只是荆挑再也看不到他方才那种平静，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在翻滚，搅得他心口都在发痒。

　　“问你呢，程影。”他手指拨弄着他的耳朵，带着热意地指尖有意无意地沿着耳根滑过他的颈侧，放轻的声音充满蛊惑，“要不要？嗯？”

　　程影呼吸都紧了，他握着那细细的腰，嗓音喑沉：“不画了？”

　　荆挑噗嗤一声，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温热的唇磨着不知是擦过了他颈侧哪一个地方，故意问：“你有耐心等吗？”

　　话音刚落，他便被提着后颈扯开，要皱的眉还没有动静，嘴就被堵住了，没有摩挲，也不是那么温柔，唇瓣微张时，口腔直接被侵入搅合，连舌头都被波及，他想礼尚往来的，舌头却被紧紧压着，使不上力。

　　程影发了狠似的吻他，后颈上的手掌跟着升温，力气大得让他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个惩罚意味的亲吻，呼吸愈加紧促。

　　荆挑感觉到舌尖发麻，拍着他的肩膀推了推，整个人却突然被抱了起来，他一晃，双腿紧紧的勾在了他的腰上。

　　程影双手托着他的腿，勉强地耗着最后一点定力抱着人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路纠缠，荆挑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个吻都快让他窒息，整个人都还略微发懵，等到后背陷在软床上时，他才从回味里分出神来。

　　“不对，我要在上面。”他脸上的红淡淡的，接近于酒后微醺的粉色，迷得程影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抬手取下了鼻骨上压着的眼镜，再次垂头。

　　荆挑推开他的脑袋，动了动被握着的手，还在坚持：“我要在上面。”

　　程影半阖着深深的眸眼，幽幽的目光从上往下，他深深一呼吸，微微松开了他的手，顺着那细长好看的手骨摸到了他掌心还紧捏着的盒子，很快地直起腰站起了身，下一瞬就动作粗鲁地将身上那件白衬衫扯掉，不知是不是掉了几颗扣子，地面上弹了几下响声。

　　荆挑手肘支在床上，半撑着上身盯住他，视线紧紧黏在他身上，喉结也不由自主地一滚，吞咽的动作都似乎带了点诱惑。

　　只这一时的失神，男人又再度亲了过来。

　　荆挑眉心都狠狠一跳，几乎是咬牙切齿：“程影，绝对不行！这是底线！”

　　耳边只有一道轻笑，声音很低，略有点哑，却蛊得很。

　　“宝宝，上面太高了，怕你恐高。”

　　宽大的冰凉的手掌顺着他的睡衣探了进去，轻轻地握着他的腰肢，掌心上的冰冷让他身体应激般抖了抖。

　　“艹！”

　　神他妈恐高！

　　他咬着后槽牙，然后又被咬住了下唇。

　　“不要说脏话。”

　　程影舔着他的唇瓣，单手解着睡衣上的扣子，另一只手贴着他身上同样一种松针味撩拨似的上下轻抚，又更像是折磨，荆挑指尖都在微颤。

　　“好你个程影…”

　　他痒得眼圈都红了，身体逐渐发热，他还是抬手搂住了身上的人，“你踏马就仗着老子喜欢你！”

　　程影又是笑了一声，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

　　他托起他的后腰，麻利地将睡衣脱了下来，膝盖跪在床上，将人往上一带，动作轻柔地嗅着他的脖颈，情不自禁地磕着他的锁骨咬了一口。

　　荆挑倒抽一口气，没忍住又骂了声艹，结果那个咬痕就被加深了。

　　程影一边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一边让他不要说脏话，荆挑被气坏了，叼着他肩膀就是一口。

　　程影不怕痛一样摁着他的脑袋任由他咬，还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荆挑就很没出息地松了力，一放开，就见他正单手拧着个什么东西。

　　“什么玩意儿？”

　　“护手霜。”程影吻了吻他的唇角，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在床上，声音温柔得要命，“宝宝，条件有限，多担待。”

　　荆挑睁大的眼睛在他的动作中逐渐失神，他手指蜷缩着，黑色的床单很快起了褶皱，一圈打着一圈，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味道，熏得他眼里都起了雾。

　　他咬着唇压着呼吸，却在颤抖中迷失了这点自持，尚存意识时，脑子里还嗡嗡作响，破口大骂的声音里都是抖的。

　　艹！担待你大爷！

　　紧接着身体又是一重，他耗着身上的力气，手指颤着往上攀，在那结实宽厚的肩一道道紧抓，吐息轻喘里被递了一个吻，他半眯着的眼睛更是朦胧，然后便彻底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