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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整幅画的色调其实是比较热情浓烈的,就像是程影对柳妍风的第一印象。

      长了张不普通的脸,个性也始终张扬。

      教出来的小孩更是一模一样的性子。

      作画那几天,荆挑就一如既往地往阁楼跑,程影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搬张小凳子坐在一旁,每次都直到太阳落山了才能把他催回去,现在画完成了,某人再看的时候也依旧安静。

      少年乖乖地坐在他边上,双手落在膝盖下方,在他唤了好几声后才有反应。

      “发什么呆呢?”

      程影将几个瓶子推了推,手上便不可避免地沾了颜料,他抬了抬手也没像往常一样去拍他的头顶,只是轻轻瞧着他,可那蓝色的眼底却好像讳莫如深。

      “怎么了?”他又问。

      荆挑不知道是发了多久的呆,当下被这么一唤回神,整个背脊都还有些僵直,他眼珠子转动几秒,而后木讷地看了过来,良久才突然问:“在画我的时候,你会想些什么?”

      程影心一紧。

      “怎么会这么问?”

      他轻轻笑了两声,唇线抿直。

      荆挑看向他的眼睛依旧干净,深蓝色的眼瞳都像是发着晶亮的光。

      大概是真的好奇了。

      “就突然想到了。”他说,“你不是画了挺多次吗。”

      是画了挺多次的。

      每一次都忍不住心痒,然后又不可避免的心动。

      他看着身旁那张一无所知的专注认真的脸,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也没什么。”

      他拿过一旁笔筒里放置的红色画铅,像是随意扯了张用过的画纸夹在那张已干的成品右侧,细致勾勒。

      画纸上描着几个类似于动漫人物的小人,不太像程影的风格。

      程影喜欢在画纸上用小楷,整整齐齐的又不占地方,但是这会儿却写得随性,潦草的字迹像是受了什么影响,比划相连看不到落脚点,可又偏偏紧挨着那个小人,看一眼便并不觉得不妥帖。

      “纯洁热烈。”

      荆挑认真地盯着,就着他的手速,将逐渐成型的字就这么念了出来,“生生不息。”

      沉默。

      “什么鬼?”又是一个嫌弃的表情。

      程影拿他没办法,于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你啊。”

      “什么?”

      荆挑皱着一张脸,大概是没听懂他的意思,整个人都显得烦躁。

      程影没忍住笑出了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荆挑啊。”

      少年眉头紧皱,可眉心依旧平整,干干净净的皮肤看起来又白又薄,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感受。

      但他还是忍住了。

      “既然是在画你,我又能想什么呢?”

      程影唇边带笑,眼眸中溢满柔情,像是在说一句万能的台词,“荆挑,我在想你啊。”

      他写盛夏眷恋,更画心房少年。

      于是,他伸出了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尝试将人攀到自己身边。

      然后,他看到荆挑也笑了。

      画笔稍留了空白,作画的人手上收回了点力。

      他静静地注视着,因为被他注视的人同样满眼笑意地注视着他。

      “这样啊。”

      少年人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伸出手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支笔,转过头去。

      荆挑长得好,精致的五官太过漂亮,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像是找不到瑕疵,距离近了,在这一瞬间的侧颜也更加立体起来,他能清楚地用目光勾勒他优越的下颌线,甚至着迷似的观察他吞咽时喉结滚动的频率。

      他像极了一个被精心打扮的手办,洋娃娃一样的小孩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宠着。

      “好看吗?”

      洋娃娃的声音混在莫名其妙的对他的吸引力中,程影好久才回神细想他的话。

      “嗯?”

      在不算太久的失神中,他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漂亮的少年笑弯了眼,扬了扬下巴让他看画:“好看吧,我自己设计的玫瑰花简笔。”

      视线被转移到那支画笔点着的地方,浅色的红被他一笔连成了小巧的玫瑰图案,规整地圈在了那八个字的右侧。

      “好看。”程影抬手,用食指弹了弹那朵盛开的玫瑰,强调,“好看的。”

      “那就好。”

      少年得了夸赞,脸上的得意与傲娇愈加明显张扬,这样的荆挑,足以让人挪不开眼了。

      程影专注而痴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两人坐得近,少年人捏着笔画画的时候脸上的所有表情他都可以感受得到背后的情绪。

      这样的人纯粹得让人心动。

      他确实没法瞒着他任何事的。

      柳妍风得了胃癌。

      在病房里看到她的时候,那张未着妆容的脸苍白憔悴,像是意想不到他的到来,那苍白中浮上了大半惊讶。

      “小影。”

      她目光躲闪,片刻后还是聚焦在他身上,惬意地笑了,“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吗?”

      她的慌乱是真的,关心也是真的。

      “荆挑知道吗?”

      程影不答反问。

      他其实很清楚的,荆挑完全不知道。

      病床上的人忽然就变得紧张起来,她垂了垂眼,手指颤抖地整理自己的头发,笑得轻松。

      “别让他知道,小影。”她温和地说,“别告诉他,好吗?”

      程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但是,他并不想瞒着荆挑任何事。

      “抱歉,柳阿姨。”他不假思索,甚至态度有些无情,“您是长辈,我本不该拒绝,因为这件事与我确实无关。但是,阿挑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瞒着他。他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

      柳妍风表情惊讶,而后又苦苦地笑了一声。

      程影观察着她的表情,顿了顿,还是道:“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疗专家,他们现在正在来的路上,柳阿姨,不是没办法治疗的。”

      柳妍风没说话,可脸上却是一副想开了的表情。

      程影也知道,这样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已经是胃癌晚期了,现在的治疗无异于是种煎熬。

      但是他还是自私地想让她坚持,在荆挑心里,柳妍风是唯一的亲人了。

      “柳阿姨。”他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如果这是你们相处的最后时间,您更应该让他知道这件事,若是现在没有珍惜,阿挑以后会后悔并且自责。抱歉,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但是,我跟您一样,只是不想他难过。”
      柳妍风眼神平静地盯着他,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看透,包括他那死死遮掩的欲念,都要无所遁形。

      但是她最终都没说什么。

      “你回去吧。”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不再看他,“就算你不说,我又如何瞒得住呢?”

      她现在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不是单靠化妆就能遮掩的。

      “嘿!”

      荆挑拿着笔在他眼前晃了晃,眉头紧锁表示他的不满,“你竟然在走神?”

      “抱歉。”

      程影直接拿手抚平他的眉头,笑声里有种缱绻的味道,“最近有点累。”

      男人眼底缀着颜色淡淡的眼圈,半垂着的眼皮带动着微抖的睫毛,他在笑,可脸上却是浓浓的疲惫。

      荆挑眼尾一眯,抿着唇拿手覆在他眼睛上。

      “干嘛逞强。”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忍,声音轻柔,“累了就睡一会儿,我绝对不吵你。”

      “好。”

      程影的手掌落在他的手背上,两人的体温相差有点大,哪怕是开着空调,荆挑身上也是热的,摸起来很是温暖。

      “手怎么这么冰。”

      少年呢喃的声音钻进耳朵,然后他便被他牵着躺到了床上,“是不是感冒了?你冷吗?”

      “没有。不冷。”任由他给自己盖上被子,程影纵容地笑了笑,“我体质就是这样的,别担心。”

      荆挑拍了拍他的额头,还是将空调调高了些。

      他望着他,咬着下唇叫他的名字。

      “嗯?”

      “我其实,不太会照顾人的。”

      男人闭着眼睛,却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勾了勾唇。

      “嗯。”他用下巴戳了戳那只手,像是在说梦话,“我会就够了。”

      他看不到少年的表情,只是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

      “所以,程影,你别生病。”

      ——

      从阁楼出来,荆挑打开手机的电筒,随着光影的闪动,他沿着小路往长街巷的方向走。

      原本他并不打算搭理江浙这条短信的,但还是好奇了。

      江予辞出现在槐乡,总有人会坐不住,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她。

      长街巷外,白色的奥迪停靠时将车灯也关了。

      银色的打火机还是从榕溪那顺的,他边走边将烟圈吐出来,手上把玩的动作也不停。

      见他过来,司机远远颔首,然后便为他打开了后座的门。

      三十八岁的江浙与二十八岁的江浙区别挺大,但是与三十五岁的江浙没多大区别。

      唯一不变的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对他从未展过笑颜。

      “来接江予辞的话,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他抬脚坐上车,看着走开的司机。

      江浙忽视他带来的烟味,自己将车窗打开:“你们见过了?”

      “嗤。”荆挑觉得好笑,“你不知道?怎么,放在江予辞身边的眼线没通知你?”

      江浙装作听不懂他话语中的嘲讽,继续说:“安德鲁时间不多了,他想见你。”

      “哦,我知道了。”

      荆挑靠在车门边,抬手抚了抚颈侧,不太在意地回答,“那让他排队等着吧。”

      “荆挑!”

      “我他妈听得见。”半截烟快断了,焦躁的人越来越没什么耐心了,“他谁啊?想见我就得去见他?搞笑呢。”

      江浙对他的脾气无从下手,两人说不到两句话就会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她忍了忍同样挺差的脾气,缓声说道:“他只有你们两个孩子,江予辞不待见你,等安德鲁死后绝对不会给你任何东西的。现在,你跟我回去,安德鲁会为你改遗嘱的……”

      “江浙。”荆挑觉出了什么,“安德鲁的遗嘱里原来没提到你啊。”

      车里沉默了。

      荆挑终于笑了出来。

      “挺好玩的。”他单手将烟捏进掌心,嘴角的笑满是恶劣与愉悦,“谢谢你啊,专程来一趟,告诉我这么好的消息。”

      “江予澈!”

      “老子不姓江!”

      笑意消失,荆挑整个人都在暴走边缘,“你们江家的事少踏马牵扯到我!江浙,我到底为什么成现在这样,你是以为我都忘了吗!?”

      他指着耳朵,瞪大的眼睛里慢慢的憎恶与恨意。

      江浙抿着唇,脸上没有动容分毫,和二十八岁的江浙一样,习惯于命令与高高在上,哪怕是想接回自己的亲儿子,也都像是在谈一桩势在必得的案子。

      “柳妍风单身带着你一个孩子,以后该怎么结婚?”

      “你要想清楚,她以后也得有自己的家庭,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你就忍心拖累着她吗?”

      多好的感情牌,将八岁的荆挑唬得完全没有了思考能力。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江浙想要接回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安德鲁的继承人。

      她将他视作累赘与污点抛弃在槐乡,然后又发现他身上属于安德鲁的血缘所带来的好处,江浙从始至终都在为她自己谋利。

      “江浙,在你第二次将我当做废物一样扔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荆挑对她从不抱有希望,“我不会原谅你,所以,请你和江予辞,滚出我的生活。”

      他对这个女人从来没什么好感,虽然不知道江予辞对他的愧疚是否真心,但是至少他有,而江浙呢,从未感到任何抱歉。

      “江予澈。”

      “老子叫荆挑!”荆挑冷着脸摔上车门,透过车窗俯眼,颇为玩味地说,“江浙,你要是还记不清到底叫我什么,我不介意在各大网站发则正名声明。”

      江浙和江原都是知名人物,可经受不起婚内出轨、知三当三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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