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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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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影年少时走的艺术那条路,在圈子里成名早,虽然极少出现在他们这伙人的酒局上,但这从小的情分也没断过。
车从半山驶入,见到车牌后大门就自己开了,往里大概有两三分钟,便停在了东门前。
“镜花水月”四个字立于左侧。
程影一下车就有人上前来迎。
“程总。”
男人恭敬颔首,双手去接他扔过来的车钥匙,这才又说,“越总和夏总在二楼。”
程影有将近一年没出现在这里了,但内部的装修没怎么便,往大厅里面走,从私人电梯上去就是他们曾经最常一聚的包间。
“来了。”
推门进去,越之诩正好倒了杯酒放到一个空位前,他捏了捏杯子,这才靠坐在沙发里,“还挺快。”
男人头发微湿,身上那件白色衬衫随意解开了顶上的两颗扣子,随着他的动作,依稀还能看出些什么。
“这瓶酒是特意为你留的。”他双腿交叠,边说着边向他举了举酒杯,眼尾带笑,“托你的福。”
程影瞥了瞥他的脖子,轻笑出声。
“我倒是不知道,你俩偷情都偷这儿来了。”
坐到那个位置上,他顺手就抓起了那个透明的玻璃杯,刚抿上一口,里间的人便走了出来。
“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男音带嘲,大有一种故意为之的针对,可细细听来,倒更像是一种气急败坏的撒气。
夏楠尘身上拢着一件红色的睡袍,似是急切,头发上都还滴着水。
“我以为你什么都算得清楚呢。”
他嗤笑一声,自顾自地坐到了越之诩的沙发边上,说话间也不忘瞟对面的人一眼,细细观察着,打量着,最后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
夏楠尘长着一张精致的脸,大概是刚沐浴后被热气闷的,白皙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他性子傲,垂眼看人时眼睛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越之诩一拧眉,上手直接将他身上的睡袍拢紧,声音发冷:“坐好了。”
“啧!”
夏楠尘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但还是起身坐到了另一张独立沙发上。
程影没将他的话听入耳,只表情淡淡地举了举杯,然后才散漫地靠在边上,垂眸品酒,好半晌才丢出两个字:“一般。”
“嗤。”
夏楠尘不轻不重地白了他一眼,一边嫌弃一边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新来了一位调酒师,给你叫过来品品?”
掐着日子算,几个人着实是有半年没见过了。
越之诩眉头一抬,无奈地摇了摇头,勾起的唇就这么掩在杯口。
这一伙人里面,夏楠尘和程影的关系最好。
程影懒得说些废话,只挥了挥手,又将那半杯酒搁下了。
“那个人。”
他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查得怎么样?”
“你还知道来问啊?”
夏楠尘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我出手你还不放心?”
说着,他一抬脚就去踢旁边的人:“喂,我文件袋被你扔哪儿了?”
越之诩懵了懵,然后才放下杯子,缓慢起身,叹了叹:“我这就去给您找。”
“我亲自过去看了,那小孩儿挺可怜的。”
他抿了抿唇,从桌面上将一盒烟拿了起来,刚想伸手去够那个打火机,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望了望面前坐着的人,作罢。
“他家里就只剩下一个爸了。”男人啧啧了两声,将烟重新扔回去,“那个爹也是个没人性的东西。”
“染了赌,还哪来的什么人性啊。”
越之诩将牛皮纸袋递过来,顺手将一张白色毛巾盖在了某人头上,继续道,“程家给过去的钱被赌没了,他那个爹又开始打起了卖孩子的主意。”
“还真让他找着了买主了。”
夏楠尘随意搓了搓头发,不屑地笑了声,“现在就拽着那个人,正在议价。”
“好像那个买方也不是第一次打他的主意。”越之诩顿了顿,看了看对面的人,补充道,“那小孩儿长得好。”
都不是什么纯良的人,他口中那句长得好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明白。
话音刚落,手里握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程家那边派过去的人呢?”程影瞥了他一眼,脸色崩紧。
“嗤,还人呢,我派的人都过去守几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夏楠尘咬了咬牙,面色也不好看,“阿影,你还是尽快出面吧,那小孩儿,很惨。”
是真的惨。
他当时亲自去看过一眼,烟雾缭绕的赌场里,人挤人地连空隙都找不到,那小孩儿就缩成一团,被那个坐在赌桌上的人困在赌桌底下。
他知道那个人怎么想,买金还没到手,他怕人跑了。
那小孩儿不止一次地想逃。
赌徒有瘾便是三餐,有时候赢了钱像是想起来还有这么个摇钱树,那个男人才会大发慈悲般扔这么一个半个面包到桌底下,一边笑,一边踢着他催他吃。
“赶紧的!饿死了我找谁拿钱!”
那一瞬间,夏楠尘想直接上去将人买下来,但程影没直接说怎么办,他不知道该不该贸然出手。
“嗯。”
程影将东西砸在桌上,起身时浑身都透着股莫名的戾气,“所以,程望做事,还是差了点意思。”
“嗬。”
夏楠尘捏了捏指节,正色道,“程望但凡有点脑子,当初也不会看不出那是原家设局。”
他说话直接,丝毫没有顾及到那是程影的亲爸。
他是心中有愧。
当初夏楠尘事业刚起步,连自己都无暇顾及,等他反应过来,程影已经被程望藏起来了。
程望本就和程家断绝关系,而程影与程家根本毫无交往,夏家也不可能会帮他。
说到底,这所有事情能够结尾,还是因为沈阙插了手。
但夏楠尘对沈家更没好感。
等程影自己逃出来之后,才像个救世主一样站了出来的沈阙,其实才更是冷漠。
程影却好像无所谓,只理了理袖口,缓慢起身。
“再联系。”
他摸了摸,而后瞟了眼那边正在通电话的越之诩,“走了。”
那杯酒还是没喝。
夏楠尘望着他,轻笑:“你是真可以,有事一个电话,无事就不联系是吧?”
程影勾唇,刚打算说些什么,便听见越之诩远远唤了他一声。
“那边的电话。”
男人站在窗边,将手机收起,沉声道,“林杨死了。”
空气仿佛凝滞。
夏楠尘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程影,喉头微动。
刚出来那段时间,程影一度有些神经质,说得难听点,死这样的事,在他面前根本不稀奇。
所以,当画笔再也没有办法完全拿起的时候,折磨林杨,成了他唯一的,更是仅剩的一点精神寄托。
“嗬。”
屋子里一声冷笑,那点淡淡的檀木香味都似乎被这点温度给卷了进去,程影微微点了点下巴,镜片上闪过的光恰好将他眼睛里的东西给挡住了。
“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白衣黑裤的青年人就这么立着,可偏偏就像是突然之间与某一处打过来的阴影重叠,让他嘴角的笑没了温度。
夏楠尘抿了抿唇。
这样的气场,在程影失明的时候,曾经也让他们感到陌生。
谷行家在P市也算得上小小的有钱人,单是一栋别墅就在最值钱的地段儿,寸土寸金的,荆挑进门踩在地板上的时候都还在计算得花多少钱。
“你往那边上啊,你踏马是不是傻!我这边技能没了!”
带了怒火的声音在客厅里一直持续了一下午,荆挑和谷行两个还是吵了起来。
“那一段我本来是过得去的!你踏马放什么技能!”
荆挑一个枕头砸过去,脸都被气红了。
“你什么技术心里没点数吗!要不是我师傅,你踏马早举白旗了!”
谷行第一次那么硬气跟他钢,勇气还是他那个所谓的“师傅”给的。
谷大少爷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游戏大佬,打过几局后跟着了魔似的拜了师,一次又一次让荆挑也一起,这一下午,荆挑见识到了那个大佬的技术,更见识到了,比他还拖后腿的猪队友。
“你踏马还敢跟我提你师傅?你那是当徒弟的样吗?啊?那声音夹得我他妈都怕你舌头给夹断了!”说到这个他就气,这几经转合下来荆挑算是看明白了,谷行这是看上了人家,眼巴巴地每天追着人一口一个甜滋滋的“师傅姐姐”,叫得别提多恶心。
“我…我哪有夹!”
“来!你给我听语音回放!”
说着,荆挑就准备打开游戏后台找那个录音回放。
“你无不无耻!竟然偷摸的录音!”
“嗬,我无耻,你踏马踩着我尸体去撩妹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无耻!”
不一会儿,整个客厅都响起了一道猛男夹子音。
真的被当场处刑,谷行脸一垮,简直快哭了。
荆挑皱着脸,正儿八经地握着手机追着他放录音,甚至还体贴地将手机音量调至最大,循环播放。
就在谷行要被逼疯之际,保姆从外面带了个人进来。
“小行,荆同学朋友来了。”
程影走进客厅时,见到的就是两人你追我赶的上楼的一幕。
“阿挑。”
他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偏就这么抓住了楼梯间那人的注意。
见到他,荆挑惊喜的笑了。
“你来啦。”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汪深蓝色的冷冷的湖水骤然升了温,激荡一片水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