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与樱花》无尽夏的影子

15、第 15 章

　　走上楼，程影将背上的人放下来。
　　“乖，站好。”
　　他将人扶着靠在墙边，然后才掏钥匙开门。
　　荆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脚上一重，他便伸手去拉他的衣服，程影将门打开，才看到他手上正攥着自己外套的衣角。
　　他垂眸，轻轻牵起他的手。
　　两室一厅的屋子不算特别宽敞，但看起来倒是温馨。
　　荆挑的卧室比预料中的要更整洁，房间里的陈设也比较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加上一方衣柜，连书桌上方的书柜上摆放的书都整整齐齐。
　　进入熟悉的地方，少年好像放松了许多，几步直接上前躺在了床上，床边脱下的鞋也摆放得整齐。
　　程影就站在床边静静看着，等到荆挑似乎是真的沾上枕头入了眠，他才往浴室走去。
　　再出来时，手上已经拿着一块浸湿了的毛巾。
　　他半坐在床边，俯身下去用手轻轻抬了抬荆挑的头，湿毛巾带着冷水的丝丝冰凉裹着他微暖的脸，激得人躲也似的偏了偏头。
　　“马上就好了。”程影好声哄着，手掌扶着他的后脑勺，指尖时不时能抵着他的耳背，动作轻柔，“听话。”
　　少年的脸软软的，轻轻一碰他就皱鼻子，扁着嘴表示不满，与往日那个张扬的人完全不同。
　　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他眼尾被酒精刺激的红，嫩嫩的皮肤敏感得很，大致是很快感觉到了舒适，紧皱的眉便缓缓舒展开来。
　　程影眼底含笑，将他的头重新放下，枕头微陷，那张脸随着他翻身的动作侧埋进枕边，灯光下，他的耳朵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荆挑无意识地用手去抓了抓，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
　　程影觉得奇怪，又怕他用力挠伤他自己，连忙去握住他的手，只一瞬间，他终于看清了那颗小小的东西。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时，桌上的时间指向十一。
　　宿醉的结果是，头痛得快炸了。
　　荆挑从床上坐起来，扶着脑袋抬手从桌子上摸了好一会儿，一边动作娴熟地将助听器戴上，一边往浴室走。
　　镜子里的脸满是怨气，他嫌弃地闻了闻身上的衣服，刷着牙还不忘抱怨：“这个胡迁，也不知道帮我换件衣服。”
　　柳妍风昨夜似乎没有回来，屋子里冷冷清清，荆挑拍着依旧昏昏沉沉的脑袋，整个人也有气无力的。
　　昨晚尽喝酒了，此刻已是饥肠辘辘。
　　冰箱里只剩下两个鸡蛋，连面都没有了。
　　荆挑苦着一张脸，拿上钥匙就出了门。
　　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他揉了揉鼻子，然后给柳妍风发信息问她在哪里，这时，来电弹了出来，是一串陌生号码。
　　他拧着眉思索片刻，还没来得及挂断，对方就直接取消了。
　　荆挑：“……”
　　“有病吧。”
　　少年风风火火，下楼时却正好与走上来的人碰上。
　　他一愣：“你怎么来了？”
　　程影手机还没来得及收回，见到楼梯间的人，脸上很快扬了笑。
　　“酒醒了吗？”他几步走近，动作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差不多了吧。”
　　荆挑顺着他的手自己提了提衣领，而后又长长地感慨，“就头疼，啧。”
　　程影淡淡地笑：“午饭呢？”
　　“正要出去觅食。”话刚落，肚子便应景般叫了几声，他摸着肚子，愁眉苦脸，“家里几天不开火，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程影继续往上面走：“走吧。”
　　“你上去干嘛？”
　　男人将手上的塑料袋提高：“你不是饿了吗？”
　　平时都是柳妍风做饭，荆挑洗碗，两人分工明确，但凡柳妍风不下厨，灶台绝对不开火，荆挑只有在饿极的时候，才勉强端锅煮碗面。
　　简而言之，荆挑不会做饭。
　　所以当看到程影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他觉得又神奇又难得。
　　“我以为你至多和我一样，也就会弄点烧烤。”他啧啧，“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程影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先坐着等一会儿，袋子里还有两块蛋糕。”
　　荆挑也不跟他客气，主要是实在是饿了。
　　谷行发微信说八月份会回来一趟。
　　荆挑简单回了个句号，对面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干嘛？”要不是怕这家伙纠缠，荆挑本来不打算接的。
　　“老荆，来打游戏啊，我正好有空，咱组团啊。”谷行的声音自带喇叭，没开免提胜似免提。
　　荆挑一嗤：“得了吧，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咱俩谁也别坑谁。”
　　“你别瞧不起人，我刚遇上一大神，分分钟暴打守门怪。”
　　“不打不打，最近戒网瘾了。”
　　荆挑躺在沙发上，手上捏着一块蛋糕，随意应付着，嗤之以鼻，“游戏？不在我的爱好范围内。”
　　“别啊，好不容易解放了，现在我当我爸面打游戏他都得夸我一句人缘好。”谷行有点嘚瑟，毕竟万年倒数第一考了个本科，现在谷大少爷在大别墅里都得横着走。
　　“傻逼。”
　　荆挑没忍住白了眼，“你最好别回来，否则我让你有来无回。”
　　谷行倒抽一口气，忽然想起了荆挑复读的事。
　　“哥，不是这样的，哥，你听我说……”
　　手机被扔在桌上，荆挑将最后一口蛋糕含进嘴里，程影正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见他嘴里被塞得鼓鼓的，程影不禁失笑：“还吃得下饭吗？”
　　荆挑努力咀嚼了两口，半吞半咽时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还不够我塞牙缝。”
　　少年人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刚要去接程影手上的筷子，便被他挡住了。
　　“先洗手。”
　　程影的规矩有点多，但是厨艺很好。
　　“你有这优点，我是万万没想到的。”荆挑竖着大拇指，笑的时候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程影静静看着他：“喜欢？”
　　少年人虽然饿了，但吃饭的速度却不紧不慢的，一边不忘津津有味地点着头。
　　程影笑而不语，抽出一张纸巾就去擦他嘴角的一点蛋糕屑。
　　荆挑咀嚼的动作停了停，睁大眼睛望着他。
　　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脸，筷子上夹着的一小块肉倏忽掉进碗里，他有些发怔，四目相对的时候，好像空气都停滞了。
　　程影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笑得温柔：“慢点吃。”
　　荆挑猛地吞咽了一下，极快地从他手里拿过那张纸，努力露出一个依然自然的笑：“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他胡乱擦着嘴，然后又极快地低下了头，一时间，刚刚还积极想要交流的人此刻竟突然不说话了。
　　程影轻微一挑眉，拉开他对面的凳子坐下。
　　“今年的这一场反季樱花大概到什么时候会结束？”他突然问。
　　“啊？”荆挑舔了舔唇上染着的一点酱汁，半懵了片刻，认真想了想，“八月吧，我也不是很确定。怎么了？”
　　“没什么。”程影将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笑吟吟地问他，“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吧。”
　　“欸？”
　　荆挑疑惑地看着他，对面坐姿端正的男人又说：“找一个整个槐乡樱花开得最好的地方。”
　　他说得认真，连同墨瞳都温柔。
　　“是去写生吗？”
　　“嗯。”
　　思考片刻，程影才仔细回答，“谷奶奶昨晚让我帮忙画一张画，送给她八岁的外孙女的生日礼物。”
　　荆挑想了想，慢吞吞地腾出另一只手比了个OK：“行。”
　　程影似乎心情不错，拦下了荆挑收碗的动作。
　　“对了。”他一边收桌上的碗，一边询问，“可以给我一张柳阿姨的照片吗？”
　　荆挑搓了搓手，听到这眉头都蹙了起来：“你要她照片干嘛？”
　　程影顺手将一张湿纸巾递给他。
　　“过来的时候遇到了胡老板。”他眉间却带笑，“他应该是想要找个时间与柳阿姨示爱。”
　　“所以他找你讨要一张画？”明明是期待很久的事，但荆挑并没有那么高兴，“他可真会安排人。”
　　程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也不麻烦，或许能促成一段好姻缘。”
　　他这样说着，厨房里很快就响起了流水声。
　　少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明明是自己的家，他却怎么待怎么不舒服，好像是没睡醒还有起床气一般，整个人突然就显得烦躁起来。
　　“他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他朝厨房的方向看，小声嘀咕着，“原先也不这样啊。”
　　他可是记得，因为胖橘踩了他的画，他便让自己陪他去写生，说什么百八十万的价值，一张画就死贵死贵的。
　　他也还记得，自己好心与他拉近关系，他能随时把天给聊死了，说什么一心难以两用，就闲聊而已，又不需要动脑。
　　现在倒好，随随便便的，两张百八十万的画都给出去了。
　　荆挑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说不出来的异常奇怪的感觉。
　　流水声一会儿起一会儿停，搞得他神经都紧张了起来，荆挑一向心里藏不住事，也忍受不了将问题留给自己琢磨的感觉，于是，他直接起身走到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