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派考核指标[穿书]》贪岁

4、第 4 章

　　遥天宗虽不崇尚浩海馆的各色名榜，但大家也都是看过的，阊阖山的半妖自从出世以来便年年处于榜上，甚至排名连连攀升。

　　浩海厉妖榜形容阊阖山半妖：“欺师灭祖，草菅人命，倒行逆施，为祸人间，十恶罪不赦者犯其七。”

　　圆满完成任务，迦梨准备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这么算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系统考核标签里，“毒舌”也占一项的。

　　她可是反派，刚在正道老巢偷了塔的大反派，怎么着也得现现眼，发表一下反派宣言。

　　为了KPI，冲了！

　　反派大言不惭：“听说祺园防守密不透风，逛了一圈，不过尔尔。阵法、机关与人力俱漏洞百出，我倒要好好谢谢设计布防的蠢货。”

　　此时，堂外走来一人，弟子们纷纷恭敬行礼。

　　“万不敢当王大小姐的谢意。”
　　闻讯而来的蒙蜓敬谢不敏，他就是那个“设计布防的蠢货”。

　　待看清屋顶上半妖的样子，蒙蜓的瞳孔不自禁震了震。若非来的是王氏恶名昭著的大妖，他本也不会亲自出山，但这半妖竟与小月夫人如此相似，难怪宗主……

　　“蒙长老！”
　　弟子们纷纷恭敬行礼。

　　蒙长老……上五境高手……
　　迦梨感知到他高出众弟子的修为，目光落到他身上，已猜出他是谁，遥天宗的执事长老蒙蜓。

　　四百年前北洲灵气衰弱开始，许多人境界都不再提升，大多上五境修仙者逐渐陨落减少，如今炼虚期的术士都是稀罕宝贝了。

　　平心而论，祺园的布防非常之周密，与阊阖山的布防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如果不是她才偷了人家的火眼珠，大概也可以不违心地夸一夸。

　　蒙蜓客客气气：“可否请王小姐借一步说话？”

　　“不可。”
　　反派宣言发表完毕的迦梨并不准备浪费时间，她转身要走，身前半步却陡然出现一道屏障。

　　这是……祭出了本命法器，妄图困住她？

　　蒙蜓再开口：“再固若金汤的防守，恐怕也防备不住东部洲最强的妖，但此番遥天宗并无恶意。”

　　迦梨才不管他有没有恶意，她的耐心已经耗尽。

　　法器起作用的程度体现主人的意志，她触上屏障试了试，不动如山。

　　蒙蜓毕竟是炼虚期，要是动真格，本命法器不是那么容易破，如果他决意困住她，那么只有鱼死网破这个办法比较方便省时了——“鱼”自然是蒙蜓。

　　主人死了，法器自然失效。

　　迦梨极精致漂亮的一张脸朝一侧偏过些角度，以轻蔑的姿态与身后屋下的术士对话。危险的警告顺风而落，冰冻三尺：“你解决它，或者，我解决你。”

　　蒙蜓毫无退让之意：“王小姐，恐怕暂时不能，我们宗主有请您一叙。”

　　她才不去。诚心邀请，可没有让别人代劳的说法。

　　“那么，”
　　迦梨回过身直面矮她一顶屋的喽啰们，视线落在蒙蜓脸上时，歪头，如同没有感情的机械，识别目标、锁定目标，“我不介意，直接解决你。”

　　猫科动物的行动力极强，话音落，劲风起，杀机毕露。

　　半空中凝出把把气刃，被大风送朝地面，冲刺掠下。

　　眼力是术士的基本功，隔着十数米蒙蜓也能一眼看清对方的五官。上一秒还沉浸在她的样子竟然可以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讶异中，下一秒他就成了亡命目标。

　　妖修的修为不以境界划分，但她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蒙蜓张起抵御结界，有些吃力地挡住风刃的攻击。

　　也只是解一时之急，比实力，他与公认的实力在南洲众妖王之上的东部洲第一大妖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人族和异族的天赋有壁，是刻在骨血里的质的差别。她不光有异族的禀赋，还有修仙世家几千年不外传的秘技。

　　不消片刻，蒙蜓到了极限，嘴角涎下一道血痕，脏器已伤，屋顶的半妖依旧神闲气定，余裕充足地下讥诮：“不自量力。”

　　幸好值班守卫的弟子们已经撤离，蒙蜓收了抵御用的结界，以最后的力气闪避开那些风刃。

　　迦梨头一次见这种操作，别人见着她都恨不得她赶紧走，或者恨得牙痒痒般全族出动与她对抗，这祺园倒好，一不让她走，二还撤了人手。

　　猫猫一边费解一边出手，蒙蜓往哪里避，她就凝结风刃往哪边打，如同猫戏老鼠。

　　人类求生的姿态很狼狈，不过他的忠诚让她感动，都这样了还不撤了法器，非等她同意崔怀拭的邀约不成？

　　等等，猫猫脑子卡了卡，崔怀拭不是闭关了吗？

　　年少的崔宗主可谓惊才绝艳，六岁筑基，八岁金丹，更是听说二十来岁便臻至大乘期。可惜当年一夜白头，持剑毁了浩海馆原址后不再有消息，说是大闭关，至今已近四百年不曾出世。

　　外界都传他其实要么早飞升成仙，要么早渡劫失败而死，反正已不在人世。遥天宗之所以不放出他不在的消息，不过是为稳住三十六城乃至四洲的局势而已。至于护法结界，或许只是个自始不存在的骗局。

　　罢了。
　　猫猫放下好奇心。

　　人修天才的好赖挨不着她这个大反派，一个正道支柱倒下了，还会有另一个正道支柱起来，左右最后都是要和她这个大反派对上的，谁都可以，谁都无所谓。

　　她一个反派是脑子秀逗了才去关心正道支柱。

　　术士们对抗实力强悍的妖怪向来依靠提前计划和群体作战，蒙蜓一个人贸然与迦梨过招根本撑不住，眼见她攻势骤强，他躲不过了。

　　认命的瞬间，疼痛感却没有传来。

　　蒙蜓身前多了个人，颀长身形列松如翠。

　　来人一身玄色绣同色暗纹的长袍，内里素襟扣得严密，玉冠白发，并指一拂，便轻松破了东部洲最强大妖的强劲一击。

　　强弩之末的蒙蜓力竭昏过去前，想到的是：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妖的差别都大。
　　脱口而出的是：“小月夫人……”

　　迦梨亦同时唤出一名：“崔怀拭。”

　　蒙蜓的话是对崔怀拭的提醒。他功成人倒，法器却还起着作用。

　　至于迦梨，她不是很想认出崔怀拭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可是他那头白毛实在太显眼了，简直堪比燕山山脉的长城、玛布日山山头的布达拉宫。

　　这个世界里，可以有人不认识燕山和玛布日山，但绝对没人不认识遥天宗主标志性的白毛，鹤发俊颜唯此一人。

　　都说崔怀拭乃不世出的修仙天才，迦梨没有领教过什么叫“不世出”、什么又叫“天才”，因为她从来都是独孤求败，就连千年的古妖龙师胤，于她，也不过进嘴的小菜。

　　但她现在有点忌惮崔怀拭了，这个人类，举重若轻的一个抬手就将将散了她的攻击。而且，她看不出他的境界，至今除了他，她还未遇到过她看不透境界之人。

　　迦梨暂时停了手，走不了，也下不去。

　　“定因崔某未亲自邀请，所以猫姑娘不愿作客。”
　　僵持中，崔怀拭先伸出橄榄枝，笑得恰似春风拂面，“现下，猫姑娘能否赏脸与崔某吃顿便饭？”

　　准备花点力气破了屏障的迦梨：“不赏。”

　　“可惜，”
　　狐狸笑眯眯，必定没好意，“我还想邀请阁下共赏我新得的火眼珠……”

　　猫猫愣了愣，火眼珠……火眼珠不是已经被她偷到了吗？

　　等等……啊啊啊！这家伙偷天换日了！
　　她就说，火眼珠好歹也是个稀有宝贝，怎么可能放在涵丹堂这种地方。

　　居然钓鱼执法，偏偏她还上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猫猫超凶：“给我！”

　　如果尾巴放出来，猫猫大概已经是炸毛的状态。

　　狐狸摇头：“崔某觉得比起猫姑娘独占，还是你我共赏比较公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众乐你个大头鬼！

　　早知道就不贪那点考核值了，猫猫流泪。

　　识时务者为俊杰。与群居的人类不同，异族大多数时候并不会选择以伤换利，此时的小伤便可能是彼时的致命弱点。迦梨忌惮着崔怀拭，并不确定她是否打得过他，还是妥协了：“既然崔宗主诚心相邀，本小姐就勉强赏个脸。”

　　“猫小姐赏脸。”
　　崔怀拭显然心情很好，作出邀请的姿态引向一旁的漆金廊道，“请——”

　　无数角落与走道的暖黄灯笼应声亮起，一时，整个祺园明亮如昼。

　　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迦梨落至他身边，一边腹诽，一边眼馋地研究廊道外侧横栏竖杆的颜色。

　　“是纯金熔成液体后再涂于其上。”
　　崔怀拭见她一直盯着外侧，好心解惑。

　　“可是金子液态的温度极高，怎么涂上——啧，我没有好奇，你想太多。”
　　傲娇猫猫生怕他误会。

　　狐狸客客气气：“是崔某多想。”

　　言笑晏晏的人倘若不是那头显眼白发，倒真像极了哪家温润如玉的公子，迦梨承认他的好看，个子又高，身形又挺拔，果然一如传闻中的形容，风姿特秀，翩然尘世。

　　“天气乍冷，猫姑娘穿这般少，不冷么？”

　　东边日出西边雨，地域间温差确实大，北洲是比东部洲冷上许多，可这和她一只小猫咪有什么关系？她穿再多也不会热，穿再少也不会冷。她穿多穿少就更和眼前这位自己头发白了都不在乎的老狐狸没关系了。

　　妖物化作的女子，本来就该随心所欲，张狂肆意，她爱露肩膀就露肩膀，爱穿金戴银就穿金戴银。

　　迦梨嫌弃极了他多管闲事的保守，反唇相讥：“崔宗主活得这般久，不腻吗？”

　　崔怀拭脾气倒是好上很多，丝毫没被冒犯：“腻。”

　　迦梨：“……”

　　真的火眼珠还在他手上，迦梨自觉多说多错，决定闭嘴，正好她也不是很想和这位爱管闲事的正道之光多说话。

　　正道之光却突然回味过来什么，解释道：“崔某方才真心询问猫小姐是否感觉寒凉，并非故意冒犯。”

　　他低了低眸，迦梨莫名从这细微的动作中感觉出点萧索的落寞，但她妖心似铁，不为所动：“那就少说两句。”

　　言下之意，叫他闭嘴。

　　曾为上位，屠尽晏都满廷旧臣的君主真心，她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