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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09.北胡质子 ...

  •   花喜的话并没有使我放心,反倒使我极为惴惴不安。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拉着花喜不放,可要我真的眼睁睁看她出宫,又舍不得。

      花喜见我一副两难模样,就劝我:“小星啊,坐那个位置的人,都必须习惯孤独,你得学着独立。”

      我点点头:“我已经很努力了。”

      花喜想了想,又说:“还有,你也要记得,坐那个位置的人,是绝对的权威,必须学会摆布和支配别人,不能心软。”

      “那不大行……”这一点打死我我也做不到,于是我相当踌躇。

      花喜叹了口气:“戴小星,你从小就让人操心得很。”

      “那你不要走么……我们把孩子接进宫来怎么样?好吃好喝供着,总有办法的。”我拉着花喜撒娇。

      花喜打开我拉着她的手:“不必了,既然已经费力做出假死的样子偷偷养在外面,我就不要把他带进宫来,更不要带到沙净天面前。”

      她说完孩子,又说我:“戴小星,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一直懒散,让我不放心,我就一直帮你打点一切啊?你想得也太美了吧。”

      花喜和我严肃对话时,总会叫我全名,这么一会儿她都叫了两遍了,我心里便“咯噔”“咯噔”跳,只想着:完了,被看穿了么?花喜该不会以后再也不管我了吧?

      那种“再也不”的念头,总是特别能将人彻底击溃,我忽然很沮丧,就闷哼哼地对花喜说:“唉……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这样逼我,我最后就一定能爆发啊……”

      想了想,最后那半句也基本照搬:“……你们想得也太美了吧。”

      有那么一刻,花喜的表情让我很困惑,她似乎只有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极大的怀疑时,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然而,似乎又不仅限于此,她那样子,让我觉得她大概是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我挠了挠脑袋,像金石那样。好久不见金石,倒觉得他的招牌动作做起来很顺手。

      花喜盯着我看,看了许久,才把我的手拉起来,轻轻地拍了拍。继而很严肃地问:“小星,我问你,如果这世上,你能依靠能相信的,只剩了你一个,你会怎么办?”

      妈呀,这也太可怕了吧?我咬咬嘴唇,想了半天,说:“……嗯,坐地上哭?”

      花喜的手明显抖了抖。

      我赶忙说:“我逗你玩的,我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呢?就算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也总能找到一个两个人去信任嘛……我这么说,你放心不?”

      花喜苦笑一下,明显是一副不放心的表情。

      我安慰花喜:“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指不定有什么好造化给我赶上了呢?”

      明明是花喜说了要走,我应该闹一闹的,到最后却成了我劝花喜。我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人啊,竟都还不如晋辰省心。

      晚上我带着晋辰睡,晋辰非缠着我讲故事,我想破头也只能想到花喜给我灌输的那些沉重话题,一时没管住嘴,便脱口问道:“晋辰啊,你说娘亲身边万一没有一个能信任的人,该怎么办呢?”

      晋辰睁着大眼睛,若有所思,想了老半天才咬着食指,一副受到伤害的表情反问:“可是娘亲,有晋辰在,你怎么会没有能信任的人呢?”

      我心里“咯噔”一跳,心想糟了,把这小家伙忘了。赶忙爬起来摆手,急急地解释道:“啊……啊……娘亲没把你当人……”

      晋辰两个嘴角立即便像蔫掉的豆角一样,往下弯了,两个眼睛也各包了一包泪。

      我是越描越黑了,本想说“没把你当大人”,谁知就说成了这样。眼看晋辰就要哭,我慌了手脚,把他小脸捏捏,结结巴巴地说:“哎呀是娘亲说错了,娘亲没想让你太早和他们一样担那么多的心。我们晋辰只要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有娘亲护着你。”

      晋辰撇撇嘴,嘟哝着:“娘亲自己最贪吃了,将来还不是要晋辰护着娘亲。”

      我赧然,又觉得心头暖暖的,拍拍晋辰:“好,等晋辰长大了,保护娘亲。”

      晋辰闭上眼睛,把小身体蜷成一团,带着困意说:“要保护娘亲,那得变得多强大才可以啊?得当皇帝是吧?”

      我一愣,就顺着他的话问:“晋辰想当皇帝?晋辰知道什么是皇帝?”

      晋辰嘟着一张小嘴:“玉锦嬷嬷说,她是我一个人的嬷嬷,皇帝却是天下人的嬷嬷……”他打了个呵欠,“……晋辰才不要当呢,晋辰也只当娘亲一个人的嬷嬷……”

      我大窘,一面哄晋辰睡,一面想,明儿个真得好好和玉锦说说,她当嬷嬷当上了瘾,可别拉晋辰跟她一般见识,这打比方也不好乱打的。

      .

      次日,却不见了玉锦。

      我领着晋辰找他“一个人的”玉锦嬷嬷,晋辰咬着食指问我:“是不是玉锦嬷嬷给晋辰多说了太多话,就被抓走了?”

      我摇头说:“不是,晋辰不要多想。”心中却想:但愿不是这样。

      找着找着,没找见玉锦,却发现连花喜也不见了。问了几个侍女,都说没见着雪溪郡主和玉锦嬷嬷,我有些着慌。

      这会儿,却有个我没料到的人从门外进来了,我一直要找她算账,总没有得空,这会儿她却巴巴地赶了来,见了我仿佛见了救星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公主您快去看看吧,玉锦闹着要上吊呢。”

      晋辰一听就急了,拽着我问:“娘亲,春好姨姨为什么说玉锦嬷嬷要上吊。”

      我看着春好,有些戒备地问:“春好,你这说的是真的么?玉锦怎么好端端要上吊?”

      春好那副急样儿倒不似作假:“是真的,听说北胡送来了质子,就住在驿馆里,玉锦被挑了去侍奉,她、她不愿……”

      我纳闷:“服侍一个质子,又不是要逼她嫁给那人,怎么不愿意就去上吊呢?”

      春好脸色微红:“我听……听娘娘们的意思,正是要玉锦与那位质子长久相处,日后纵使质子回北胡,也要将玉锦嫁过去啊。”

      我有些恼,“娘娘们”的意思,敢情这些事儿,都是那些娘娘们闹出来的了?

      提谁去不好?偏偏要我们晋辰随身的嬷嬷?她们不是一副很和气的样子么?这都打得什么注意?我一时热血沸腾,就要去找那些“娘娘们”评理。

      晋辰拉了拉我的袖子,两眼包着泪:“娘亲,玉锦嬷嬷上吊,花姨姨是不是也一起?”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对了,花喜啊!

      花喜一早便不在,一定是知道了这事儿,跟着玉锦去了吧?到了这会儿也没有来报知我什么事儿,玉锦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我停下脚步,转而看春好,春好一个哆嗦。

      “这事儿稍候再说,我先去找郡主商议,你退下吧。”我没给她好脸色。

      离开的时候,晋辰自然也要随手带走,春好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些什么,我是绝不放心了。

      忽然就有些后怕,要是方才听信了她,就顺着她的话跑去找那小皇后小贵妃闹一通,不定又会惹出什么事儿来。

      我捏了捏晋辰的小手:“晋辰啊晋辰,没有你娘亲该怎么办呢?”

      晋辰睁大了眼睛看我:“娘亲怎么会没有了晋辰呢?晋辰在这里呀。”

      我笑:“是啊,还好你一直在。”

      晋辰扑过来,蹭蹭我的腰,我心里一下子便踏实不少。

      玉锦到底没有上吊,我见到她时,她正在花喜怀里哭。花喜见了我,把个哭得湿乎乎的玉锦塞在我手上,就气势汹汹地走了。我不敢多问,只好来问玉锦,玉锦好容易抽噎完了,就磕磕绊绊地把事情同我讲了一遍。

      原来早上玉锦照例早起,看着下面的侍女们打扫造饭,忽有一队侍卫闯进来,不由分说将她捂了嘴,拖了就走,一路就带到了残破不堪的雅晴宫里。玉锦当然吓个半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事情,要被灭口。不料那些侍卫将她带到雅晴宫,却交给了一队侍女,这些侍女通通被割去了舌头,不会讲话,但梳洗打扮的手段却通通是一流的。玉锦被梳洗打扮一番,又被带到了一位大人面前,那位据玉锦说“生着驴脸熊身□□腿,咬字漏风,就仿佛三更里忽然破了好大一块窗纸一般”的大人,就端着杯茶,告诉玉锦让她去侍奉北胡质子。

      我脑袋一转,问玉锦:“你说的这个大人,可是姓王?”

      玉锦眼睛忽然睁圆:“公主您怎知道?这位大人看起来好大气派,我也不敢拂逆,本来侍奉北胡质子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但他……他却叫人也来割我的舌头……我、我好怕,只得闹了一番,幸亏郡主带人赶了来……”

      “不是让你嫁给那人么?怎么是割你的舌头?”我大惊。

      玉锦愣了愣:“什么嫁给那人?公主您说什么?”

      我拉起玉锦的手:“早上你被抓时,可看见了春好?”

      玉锦一时忘了哭,摇头说道:“春好在凤仪宫当值,哪能见到这些事?”

      我捂着脑袋,里面乱成一团。

      眼前闪过花喜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我一时迷茫。不明白,不明白,到底,是谁算计了谁呢?

      “公主,雪溪郡主叫您回去,有……要事相商。”

      正茫然着,忽然来了个小公公,神色紧张地禀报。我一见竟是凤仪宫的人,下意识反问:“怎么?皇后和贵妃也都过去了?”

      小公公点头:“是啊公主,连王大人也到了,便只差您和玉锦嬷嬷,雪溪郡主请您快回去。”

      这样看来,我并不是被算计的那个啊,花喜,你这是临走前在帮我清理绊脚石,对么?

      我忽然淡定了,领了晋辰,拉起摇摇晃晃的玉锦,对那小公公说:“请公公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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