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摊牌了》风未定

68、第六十八章

　　池郁没说话，看了他一眼，然后出了房间。

　　谢言没跟着出去，而是在书桌前那张椅子上坐下，他直觉池郁出去是去倒水的。

　　果然，五分钟后池郁手上拿着两个杯子和一个小茶壶回来了，他把杯子放到谢言面前的桌上，从茶壶里倒了两杯水出来。

　　“这什么？”谢言看着杯子里有点黄又有点绿的液体问他。

　　“里面泡了菠萝和橙子。”池郁说。

　　谢言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池郁在床边坐下。

　　“你刚吐过血就不能喝点不加料的吗？”

　　池郁看着他笑了下：“行，不喝了。”

　　他把手上杯子里的水重新倒回小茶壶里，拿着杯子出了房间，片刻后端着一杯白开水回来。

　　“其实本来就是给你煮的。”池郁说，“我挺喜欢喝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言拿起来小口试探了下，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菠萝和橙子，准确地说是他不喜欢酸的水果，他喜甜不喜酸。

　　当然他也没那么挑食，稍微酸的不那么过分他还是能接受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池郁煮的菠萝橙子水不但不酸，还很甜。

　　谢言又喝了一口：“怎么这么甜？放糖了？”

　　“放了一点蜂蜜。”池郁喝了口手里索然无味的白开水。

　　“我印象里菠萝挺酸的啊，放一点蜂蜜就能这么甜？”

　　“可能是你没买到过甜菠萝吧。”池郁拿起小茶壶帮他又倒了一杯。

　　“有可能。”谢言说。

　　他沉默着把第二杯菠萝橙子水喝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对面的池郁垂眼盯着手里的杯子，脸色比他刚来时看到的好一点了。

　　又过了片刻，谢言张口叫了声：“池郁。”

　　池郁抬头看他：“嗯？”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谢言问，“你爸……”

　　池郁转了转手里的杯子，问他：“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打电话的那个女的么？”

　　“记得。”谢言点头，“你认识？”

　　“嗯，那女的是马叔老婆。”池郁说。

　　谢言愣了下，不过也没太惊讶，池郁既然一直在找马叔，那一开始最先关注的应该就是有可能和马叔有联系的家人。

　　“你之前是不是去他家找过他老婆？”

　　“我爸和马叔那个工地出事后很久我才知道，我联系不上我爸，当时只能去找马叔，但马叔跑了，我能做的就只有去他家堵他。”

　　“工地的地址还是他老婆告诉我的，我请假去过几次，能问的人都问过了，不是不认识我爸就是已经换地方了，没找到什么线索。”池郁说。

　　谢言皱了皱眉：“工地出事，受伤人员和死亡人员不都有名单吗，你之前说里面没你爸的名字，他既然没出事，没道理这么多年一直不回来找你和池乔啊。”

　　“而且马叔知道你妈病逝的消息，按道理他自身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时间关注你妈的病情，他既然打探过这些，那是不是说明他确实有可能知道你爸在哪儿。”

　　“所以我打算明天再去趟他家，”池郁摁了摁太阳穴，“马叔这次回去，他老婆应该知道点什么，即便是和我爸没直接关联的事，多知道点也不是坏事。”

　　确实，就算是一些和池郁爸爸没直接关系的消息，也有可能是和当年工地有关的事，多知道一些情况，说不定对找到池郁爸爸有帮助。

　　“我和你一起去。”谢言说。

　　池郁抬眼看着他：“上次是眼神好，这次是什么？”

　　谢言笑了笑：“还是眼神好呗。”

　　“你好歹换一个啊。”池郁笑了声，他拿过旁边手机看了眼时间，叫他，“言哥，一点半了，你要不就在这睡吧。”

　　谢言眨了眨眼：“行……”

　　池郁站起来，从柜子里拽出一个枕头扔到床上，谢言在旁边站着看他给枕头装枕套，突然说：“那什么，我还用不用去洗个澡啊？”

　　他在家睡都睡过一觉了，澡早就洗过了，但他突然想起来他过来的时候跑了一段，出了不少汗。
　　“还是去洗一下吧。”谢言没等池郁回答，自己先答了。

　　池郁回头看他一眼，说：“柜子最右边是换洗衣服，你自己看着拿吧。”

　　“嗯。”

　　谢言打开柜子随便拿了套换洗衣服就走了，刚走了两步又停下了：“那什么，我内裤在家刚换的，就不换了啊？”

　　池郁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看了几秒没忍住笑了起来：“啊，不嫌弃你。”

　　这话说得谢言莫名其妙有点不好意思，跟两个人待会儿要干什么坏事似的，他偷摸瞥了池郁一眼，没再说什么，抱着衣服一溜烟跑了。

　　等他冲完澡回来，池郁已经躺下了。谢言轻手轻脚走到另一边，躺下后关了灯。

　　池郁是背对他这边睡的，谢言看不到他脸，不确定他睡着了没，他把毯子拉到胸口，瞪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困意很快袭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早起上学，谢言手机没定闹钟，一直睡到池郁喊他才醒过来。

　　“几点了？”谢言含糊出声，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问池郁。

　　“不到八点半。”池郁说。

　　谢言胳膊压在眼睛，压了几秒才坐起来，张口就问了句：“几点去？”

　　他这一夜睡得不怎么踏实，脑子里总想着事，一会儿是池郁吐血那事，一会儿是池郁爸爸那事，半梦半醒睡得挺累。

　　房间里窗帘还没拉开，阳光照不进来，屋里昏暗不明，池郁站在他旁边垂着眸子看他，眼神里的情绪看不分明。

　　“吃过早饭再去。”池郁转身朝客厅走，“洗漱用品给你找好了，在卫生间，洗漱好过来吃早饭。”

　　“好。”谢言从床上蹦下来，两步冲进卫生间。

　　早饭不知道是池乔出去买的还是池郁出去买的，摆了满满一大桌，看着特别像把哪家早点摊搬回家一样。

　　“就我们仨，这么多能吃完吗？”谢言瞪着桌上一堆早饭，问。

　　“剩的给池乔当中午饭。”池郁说。

　　谢言：“……”

　　你可真是亲哥。

　　池郁胃口挺好，可能是因为昨天吐太狠把胃吐空了，他早饭吃了挺多。

　　谢言担心他突然吃太多胃不适应，别中午又吐了，于是池郁只要伸筷子他就在旁边幽幽地说一句：“差不多行了啊。”

　　池郁十分配合，他说一句池郁就乖顺地“嗯”一声，但嗯归嗯，筷子就是不放下。

　　吃过早饭池郁和谢言就出门了。池乔对他哥很了解，看她哥这两天的状态也能猜到一些，她哥这样肯定是和老爸有关系。

　　她哥出门前她还有些担心，叫了她哥一声，有点没话找话地问：“哥，你中午是不是不回来吃饭了？”

　　“我和你言哥不回来你就自己解决午饭。”池郁说。

　　池乔点头，等她哥和谢言出去进电梯后才把门关上。

　　到马叔家那条巷子时还不到十点，谢言朝巷子里面看了看，又抬头朝马叔家那栋楼看了眼，问池郁：“没提前打电话说一声，他老婆会不会不在家，白跑一趟。”

　　“不会。”池郁回答地很笃定，“他老婆没正式工作，在家里靠给旁边一家玩具厂加工玩具挣点生活费。”

　　谢言有点纳闷：“马叔不是承包工程的，不应该很有钱吗，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的地方？”

　　两个人边朝马叔家走边聊。

　　“以前挣到过不少钱，买了房子搬走了，在这次工地出事前就因为别的事赔光了，就又搬了回来。”池郁说。

　　这些还是他这几年在找老爸的过程中打听到的一些没什么用的消息。

　　“原来如此。”谢言点头，“那看来马叔这人挺失败的，你爸之前怎么会相信他跟着他出去承包工程呢。”

　　“谁知道呢。”

　　马叔家在二楼，上去后就看到一家门口堆着很多半成品玩具，谢言和池郁避开脚下的玩具，刚站到马叔家门外就看见门内一个小方桌后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圆脸妇女。

　　察觉到光被挡住，圆脸妇女有些纳闷地抬起头，看到池郁时先是愣了下，随后眼神开始闪躲。

　　“池郁……”马叔老婆放下手里安装到一半的玩具，身形有些摇晃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她眼神在池郁和谢言脸上来回扫着，像是有些害怕，又像是紧张无措。

　　池郁貌似没有进屋详谈的打算，站着没动：“马婶，我们有快两年没见了吧。”

　　“是……”马婶肢体有些僵硬，两只手很用力地攥在身前，她脸上挤出笑来：“你上了高中就没怎么来了，高中学业很忙吧？”

　　“还行。”池郁语气很淡，脸上也没什么情绪，“我这次来还是为我爸的事。”

　　池郁只简简单单说这一句话，马婶脸色就变了，没等池郁继续说下去，她突然压着声音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他没回来！”

　　池郁相信她这话，昨天晚上马叔本来是打算回家，但是被他和谢言半路截住后又逃了。

　　“他联系你了对不对？”池郁问，“我能知道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就问了问家里的情况，”马婶两只手绞得更紧了，“说了几句家常……就挂了。”

　　池郁：“我昨天晚上见过他了。”

　　马婶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你见过他？”

　　“嗯。”池郁还是那副淡定镇静的样子，“他告诉我，我爸早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停了几秒，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马婶，我爸真的已经死了吗？这四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一个死人吗？”

　　马婶从听到他那句“我爸早死了”就崩了，瘫坐到她那张用了很多年的小凳子上，眼睛惊恐又慌乱地盯着桌上那只加工到一半的玩具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