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摊牌了》风未定

32、第三十二章

　　谢言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门卫大爷问问告状那件事来着，结果和张皓瞎聊聊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离三中很远了。

　　他本来就觉得去找门卫大爷问是不是他找老李打的小报告挺傻逼的。

　　哎，你是不是跟十二班的班主任李信说我和人打架了？

　　这话听着给人一种我知道是你打的小报告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的感觉。

　　他要真去问了，老李这次再不去家访怕是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

　　忘了正好，还是等明天到学校问池郁吧。

　　结果没等到明天，他就见到对方了。

　　和张皓分开各回各家，谢言习惯性绕到小路，刚走了两步突然刹住步子，然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只脚已经在水坑里泡着了，鞋面上立刻泅开一片脏污的水渍。

　　谢言烦躁地啧了声，左闪右躲地退出了巷子。

　　早上刚下过雨的缘故，巷子里低洼处积了不少水，旁边垃圾桶边上的垃圾被雨水一淋，污水都流进这些低洼处。

　　谢言看着自己刚刚踩过的不知道被什么玩意儿掉色掉成深棕色的水坑，又看看脚上的鞋，嫌弃地想立马把脚给跺了扔旁边垃圾桶里去。

　　他正犹豫是拿纸出来先把鞋上的水渍擦擦还是忍着恶心飞奔回家时，巷子那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说话声。

　　谢言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秒动作很快地蹲了下去，垃圾桶在他侧前方，他蹲下刚好能挡住对面的视线。

　　他这边刚蹲下，巷子那头就闪进来几个人，说话声立马清晰起来。

　　“挺能跑啊，年轻体力就是比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好。”说话这人声音又粗又哑，语气听着让人很不舒服，“老师不都教导小朋友要尊老爱幼嘛，池郁，你今天再不拿钱出来，可就不是尊老爱幼的好学生了啊。”

　　谢言听到池郁名字时愣了一瞬，这么巧？是他认识的池郁还是同名同姓的人？

　　两秒后他就知道答案了，因为那个叫池郁的开口了。

　　“上个月不是刚还过一笔。”池郁语气很淡，要不是知道他对面是追债的，谢言还以为他是和哪个熟人闲聊呢。

　　“上个月吃过饭这个月你就不吃了？”粗哑嗓又响起来，“咱都是老相识了，规矩你也都知道，拿不出钱就只能挨点皮肉之苦。”

　　谢言借着垃圾桶的掩护，看了眼那边的形势，对方有五个人，粗哑嗓说老弱病残其实也不全是自嘲，有两个确实瘦小如猴，看着就一副肾虚样儿，估计没什么战斗力。另外两个人加上粗哑嗓，都是正常的成年男子的体格。

　　他和池郁算是打过，池郁虽然下手狠，但在这种偏僻的巷子里以一打五，就不知道胜算大不大了。

　　况且对方还都是成年男性。

　　垃圾桶和垃圾桶边上堆着的那堆垃圾被雨水泡了一下午，说不上来啥味的味儿熏得人脑子快炸了，谢言忍住一脚踹翻垃圾桶的冲动，把离他近的那袋垃圾往远处踢了踢。

　　踢完那股呛人的雨水腥咸混合着发酵的垃圾的味道并没有减轻，还是一样浓重到令人窒息。

　　谢言努力平复下心里的烦躁，扭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周围除了垃圾污水连个小石子小树枝都没有。

　　操。

　　他现在此刻特别想扭头就走，多管他妈的什么闲事！

　　池郁那混蛋玩意儿挨不挨打和他有屁的关系。

　　池郁挨不挨打确实和他没屁关系，如果对面是几个学生，他早他妈扭脸就走了，但问题是现在对面是社会上追债的。

　　这些人和学生不同，他们把人打残打死都不算稀奇事。

　　他亲眼目睹过社会上那些人把人打残，后半辈子瘫痪再也站不起来的那种。

　　就在出了这条巷子左拐的路口，那时候他还在上初中，再也站不起来的那人住他家楼上，当时好像也正读高中来着。

　　他没扭脸直接走不是想看热闹，他对这些打斗现场一贯是能躲就躲着，免得惹一些乱七八糟甩都甩不掉的烂事到身上。

　　当然也并不是想上去帮忙，他和池郁没那么铁，两个人上周刚打过一架今天又冷战了一整天呢，帮个鬼的忙。

　　而且他也没那么好心。

　　如果里面即将被打的是耗子，那他会毫不犹豫立马冲出去。

　　虽然不是耗子，但起码是认识的人，所以他也没打算完全袖手旁观。

　　如果对方并不是什么凶狠暴戾没有要把池郁打残打死的打算，那他肯定是不会出去多管闲事。

　　但如果对方有这个打算，既然撞上了，他也只能能帮多少帮多少，比如在池郁即将被打残的边缘冲出去大喊一声“住手我已经报警了”，或者等人走光后扶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池郁送他去医院。

　　第一次在校门口撞见池郁被追债那次，他当时之所以跟过去也是这个想法，毕竟上午池郁刚捡到过谢辰，两个人又乘一辆车回来。

　　算认识。

　　谢言看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到那袋被他踢到一边去的黑色垃圾袋上，盯着看了两秒后，从兜里掏出张纸巾，缠在手上把那袋垃圾又捡了回来。

　　生化武器也算武器。

　　“是掏钱还是少条胳膊腿，你想好了再说！”粗哑嗓左边的一个跟班抬着下巴恐吓道。

　　“我不管你们道上的规矩是什么，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要钱，把我打残了这钱你们也别想拿到手了。”池郁说。

　　“操、你妈你他妈威胁谁呢！”左跟班指着池郁骂道，“别说打残了，把你打死了这钱你也得给！”

　　池郁一直保持着冷淡疏离的脸在听到那句“□□.妈”时瞬间变得阴沉狠厉起来，仿佛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对面站着的是追债的，而且还是凶残到要卸他胳膊腿的那种追债的。

　　谢言下意识地想再看一眼池郁脸上的表情，还没等他看清，池郁已经扑过去一拳打在左跟班的鼻梁上，下一秒血顺着对方的下巴哒哒地砸进水坑里。

　　池郁疯了一般照着左跟班的脸狂砸，动作又快又狠，旁边站着的人被他这架势吓得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围上去时，左跟班已经满脸糊的都是鲜血，疼得连挣扎反抗都做不出来。

　　右跟班跟左跟班关系应该挺好，看见左跟班被打得这么惨气得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一二三四，四条，喊着骂了一声“操.你妈！”，随后扑过去朝池郁右脸甩出一拳。

　　池郁并没有避开这一拳，而是抬胳膊挡下，另一只手抓住左跟班头发摁到墙上用膝盖狂砸对方肚子，砸了三下后在两个瘦猴冲到眼前时把左跟班推过去挡住对方。

　　左跟班被瘦猴接住后弯腰吐了起来，边吐边往地上出溜。

　　谢言看着感觉自己的肚子都有点儿隐隐发痛。

　　右跟班抓住池郁胳膊用力狠狠一拧，刚想把他摁趴到墙上池郁突然手腕一翻一拽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双方姿势就已经互换了，右跟班被池郁反拧胳膊抓住后脑勺往墙上狠撞几下。

　　墙上留下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谢言蹲在垃圾桶后面看得目瞪口呆的同时又一阵心惊，他没想到池郁打架能这么……狠，不仅狠，而且熟练。

　　看来那天在校门口池郁对他算是非常手下留情了，照他此刻的打法，他可能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养伤呢。

　　以目前的形势，他再蹲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池郁不把那些追债的打残就够好了。

　　谢言正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蹲麻了的腿，那边突然爆喝一声，他转头看过去，一道白色亮光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听见池郁闷哼一声，身上白色短袖立马泅染开一片红色。

　　变故发生的太快，谢言脑子空白了一瞬，愣了下迅速抓起地上的黑色袋子，站起来喊了句：“池郁！”

　　池郁侧过头看见他的时候明显愣了愣，没来得及思考他是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瞥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立马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在谢言把黑色垃圾袋甩过来时急忙弯下腰。

　　塑料袋本来就不结实，里面又进了雨水，谢言甩过去的力道很猛，袋子从底部在半空中就裂成两半，里面的垃圾污水甩了对面一头一脸。

　　池郁捂着腹部靠过来时谢言刚要开口问问他怎么样，就听池郁低声说了句：“跑。”

　　谢言这会儿还是很懵，没明白怎么情况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刚刚不还是池郁摁住对面一群人暴打么，怎么他就转开视线不到五秒，池郁就被捅了一身血。

　　池郁跑了两步发现谢言没跟上来，回头看着他叫了声：“言哥！”

　　“啊？”谢言从怔楞中回过神，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迷茫，反应过来后慌忙应了声，“……哦哦。”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巷子外跑了起来。

　　这一片谢言经常来，很熟，相反跑在前面的池郁应该是不认识路，看见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进去。

　　谢言忍不住拉住他，示意他来带路，让池郁跟着他。

　　带着池郁左拐右绕，没几分钟身后那几个追债的就被他俩甩掉了。

　　“你……”谢言确定后面没人追过来，转头想问问池郁伤怎么样，一回头看见他脸色惨白，脑门上也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跑的。

　　谢言想说的话突然卡住了，看着他愣了半天也没问出来。

　　“言哥，没事。”池郁看出他有些紧张无措，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掌捂住的地方说，“就是看着吓人，没伤到内脏。”

　　“那，那现在怎么办？”谢言喉结吞咽了下，一开口声音都有点儿颤，不过脑子问了句废话，“去医院么？”

　　池郁把短袖下摆掀起来，盯着伤口看了看，接着又摁了两下，谢言看着他这动作都觉得疼，然而池郁硬是一声不吭，只是眉头很轻地蹙了蹙。

　　“他们应该还没走。”池郁松手，短袖重新落下遮住那条将近一个掌心长的刀口。

　　“那怎么办？”谢言感觉他现在除了这一句已经说不出别的了，他脑子现在还晕着呢。

　　池郁往后靠在墙上：“等等。”

　　“等他们走？”谢言问。

　　“啊。”

　　“万一没等到他们走你就流血过多挂了呢？”

　　“……言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虚弱的原因，池郁这句话说得跟撒娇一样，语调软绵绵的。

　　谢言心里一动，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移开视线：“要不你先去我家待会吧，你这伤口得快点止血。”

　　池郁后脑勺抵在墙上，眼神垂扫过来看着他，谢言应该是真被他现在这个样子吓到了，那双平时看人都带着冷清不屑的眼睛，此刻又黑又圆，透着慌乱。

　　“嗯。”池郁轻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