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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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巫师阁下。我叫欧奇亚·布朗特蕾，斯坦罗的四王子，洛媞亚的堂哥。”
说话的人穿着华贵，眉眼锋利，腰间别着一把雕纹繁复的长剑，显然是一名出身高贵的剑士。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伊滋，目光如刀。
克雷芒默默上前一步，挡在伊滋和那人伸过来的手中间。
“我是克雷门斯，”克雷芒道，“闯入别家的庭院，连主人是谁都分辨不出来吗？”
欧奇亚愣了一下，看了眼银发的精灵，很快便歉声道：“抱歉，阁下，是我太过失礼了。”
伊滋缩在克雷芒的身后，抓紧了克雷芒的袖子。
克雷芒将目光投向欧奇亚的身后，其中一位他很熟悉，艾克，经常跟在洛媞亚身边的金发骑士，沉默寡言，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而另一位个子很矮的……
“是你？”克雷芒眉尖一蹙。
金发的少年原本正盯着伊滋看，听到克雷芒的声音，蓦地抬起头，却又立刻低下头去。
他正是克雷芒在酒馆遇见的那个少年。
“艾克想必阁下已经认识了，”欧奇亚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泽弗奈尔。”
“叫我泽菲就好。阁下。”泽弗奈尔低声说。
欧奇亚眉眼间忽然流过一丝恼怒，虽然不易察觉，但克雷芒捕捉到了。
“斯坦罗的王子殿下远道而来，我却没什么准备，”克雷芒不动声色，“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吧。”
在魔法的效果下，天空中昼夜迅速交替——繁星隐去，天色亮起，湛蓝的穹顶高悬于空，远处啁啾的鸟鸣传来，是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
伊滋抬头找了半天，却没能找到太阳。
“想学吗？”温和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伊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一直盯着天空看，克雷芒笑了一下：“等你好全了就教你。要先学理论知识。”
“好。”伊滋说，他看着克雷芒施展咒语，茶桌、点心、餐具，很快出现在了云枫树下，一应俱全。
克雷芒又摸摸伊滋的头发——伊滋很乖，头发还软软的，摸摸伊滋就像摸摸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小猫咪似乎被摸得很开心，还在克雷芒手心里蹭了两下。
克雷芒很愉快。
渡鸦从树梢上飞了下来，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嘟囔：“又不是没有手，偏要用高阶魔法，不就是专门做给精灵崽子看的吗……”
伊滋的耳朵又有点红，他抬起眼，却恰好对上了另一道目光。
是那个叫泽菲的少年。
泽菲站在克雷芒身后的不远处，正朝着这里看过来。
刚才天色昏暗，伊滋没能看清他的模样，现在才察觉，泽菲的发色和普通的金色不太一样，是种很淡很淡的金色，在阳光下被照得几乎透明。
连眼睛也从琥珀色变成了亮金色。
“伊滋，去坐。”克雷芒轻声叫他。
伊滋这才回过神来，找了个挨着克雷芒的位置坐了下来。
泽菲也跟着坐了下来，却不是欧奇亚的身侧，而是克雷芒的另一边。
欧奇亚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太好看。
克雷芒垂着眼，沏好的红茶从他手中的茶壶里倾泻而下，水汽升腾起来。
透过雾气，伊滋看到泽菲在盯着克雷芒的手看。
克雷芒的手指修长，肤色苍白，拈起茶杯时动作从容，很是好看。
苹果派被切块装盘，送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伊滋盯着自己那块苹果派，一动不动。
克雷芒很快便察觉到了，低声问：“不喜欢吃？”
“喜欢，”伊滋说，声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手疼。”
于是克雷芒从盘里切了一小块自己那份，送到伊滋嘴边。
伊滋张开嘴，乖乖吃掉。
一边嚼一边看了泽菲一眼。
泽菲低下头，抿了一口红茶，小声说：“抱歉，失陪一下。”
渡鸦给泽菲指了指路，泽菲起身离席，伊滋刚要跟上去，却被克雷芒按了下来。
一块苹果派又被塞进了嘴里。
伊滋眨了眨眼，才想起来有戒指的诅咒这么一回事。
“原来阁下对茶如此讲究，”欧奇亚率先开口，笑着说，“茶叶不仅上乘，连茶具和沏茶的工序都遵循古法，想来阁下一定很爱茶吧。”
克雷芒也笑了笑，回答：“小时候家教严，长大了自然就习惯了。这茶是从北原雪山上采摘的野山茶，殿下如果喜欢，临走前便带一点回去吧。”
“多谢阁下，暂时不用了，”欧奇亚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有另一件事想要相商。”
“请讲。”
“过些时日便是人族的花初节，我想以斯坦罗四王子的名义，请几位来我邦做客。”
泽菲一走，伊滋就不再要克雷芒喂了，他拿起刀叉，学着对面艾克的样子笨拙地切了一刀，结果用力过度，银刀险些滑到盘子外去。
克雷芒扶着他的手，一边帮他一块块切好，一边问欧奇亚：“今年圣安学院也会去吗？”
“自然。不瞒阁下，我已经拿到了圣安的教学资格，正式成为一名剑术课老师了。”
这时，泽菲回来了。
泽菲拉开椅子坐下，欧奇亚说：“泽菲也是圣安的学生之一，已经在开始第二个学年了。泽菲？”
泽菲似乎有些神游物外，欧奇亚叫了好几遍才回神，应道：“……嗯。老师他……教导有方。”
“咣当——”
“手滑了一下，请原谅。”欧奇亚抱歉道。
他垂下头从地上捡起银刀，那一瞬间，克雷芒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烦躁而阴郁的神情。
看来欧奇亚也并不是非常喜欢他的学生。
克雷芒偏过头，伊滋正握着叉子，小口小口地吃他的苹果派。
浅白顺滑的果酱馅已经被舔食干净，外面的酥皮仍留在叉子上，伊滋犹豫地看了一会，最后还是把酥皮塞进了嘴里。
居然还挑食。
克雷芒拿起手帕，将伊滋嘴角的奶油擦去。伊滋盯着手帕上的那块奶油，舔了舔嘴唇，好像很想把它也吃掉。
挑食的小猫咪。
克雷芒克制住了想要摸摸小猫咪的想法。
“伊滋，你想去花初节看看吗？”他问，“那是人族最盛大的节日之一，人们用鲜花祭祀，会有花市和庆典，好玩的很多，很热闹。”
伊滋犹豫了一下，漂亮的绿色眼睛看着克雷芒。
克雷芒心下了然，于是对欧奇亚说：“殿下盛情难却，不过伊滋身体还未恢复，三天之后我再给您答复，您看可以吗？”
“可是……”
“老师。”
打断他的是泽菲。泽菲依然是低着头的模样，声音很小。
“我不太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当然，我的好孩子。”
欧奇亚起身，微笑着说：“谢谢阁下的招待，不过，我可否再向巫师阁下讨教一个问题？”
艾克也同时起身，腰间的长剑撞到桌角，桌上的茶具微微一震。
“智者之环，是否就在阁下的手中？”
空气寂静了下来。渡鸦只抬了一下头，继续埋头苦吃他的苹果派。
克雷芒轻轻笑了一声。他注视着欧奇亚，尽管是坐着的，目光却硬生生看出了一种睥睨的姿态来。
茶杯轻轻磕在桌上，发出极为克制的一声轻响。
“泽菲，”片刻之后，克雷芒开口道，“刚才绕着房子走了一圈，你带来的圣器有感应到智者之环吗？”
泽菲的身体一僵，欧奇亚面色蓦地青白交加。
艾克沉默不语。
泽菲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
克雷芒温和地说：“那就请你们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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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茶桌，庭院的天空再度黑了下来。
克雷芒将一个玻璃杯递给伊滋，清澈的水底沉着一枚雪白的花瓣。
“如果你想离开这里的话，斯坦罗不是一个好去处。”克雷芒忽然说。
伊滋疑惑地看他。
“斯坦罗皇室权力纷争，即便你不愿参与，也会受到各派的拉拢，今天来的欧奇亚·布朗特蕾也算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
“因为你是精灵，”克雷芒说，“这世间最高贵的种族之一，传闻中创世神的孩子。得到你，就相当于得到了神明的认可，在这种宗教城邦里，信仰有时候比能力更重要。”
伊滋“哦”了一声，显然没有听懂。他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泡了花瓣的水有点薄荷的味道，很清凉，还有些甜甜的。
半天没有听到克雷芒回应，伊滋有点失落。从他醒来开始，克雷芒就一直在提他要离开的事情。
就好像要赶他走一样的。
伊滋喉咙堵得难受，眼眶也发烫，他正想说自己走也没关系，这时，一双手臂忽然环了过来。
温热的气息落在发丝间。
“谢谢。”伊滋听到克雷芒说。
这两个字里倾注了太多情绪，孤寂的、欢愉的，克雷芒的手臂微微用力，伊滋埋在克雷芒的胸口，听着一下一下激烈的心跳。
短暂的拥抱后，分开。
夜里的风很凉，云枫树的影子微微晃动着。月光落了下来，在克雷芒的身上笼了一层温柔的光。
方才的情绪仿佛只是转瞬即逝的幻影。
克雷芒含笑地看着他。
“走吧，去选你的房间。”
白色的房屋不大，但布局和装饰都十分讲究，克雷芒考虑了一下，将自己卧室旁边的工作间收拾整洁，在渡鸦的抗议中把床又搬了过来。
看了半天，还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去庭院里折了束紫罗兰插在床头。
其他东西可以之后再慢慢添置。
克雷芒带伊滋看了起居室、餐厅，绕了庭院半圈，又叮嘱伊滋自己进入地下室时千万不要进去，最后来到了书房前。
书房其实是半栋附屋，有两层，一楼有门通向花园。克雷芒和伊滋走近时，书房的门是半掩的。
“这里你也可以随时来。故事书在中间，左边是些理论性的东西，最里面一排是古代语的文献，你要到以后才能看懂。”
伊滋跟在克雷芒的身后。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排列整齐，穹顶很高，月光透过玻璃照下来，将房间照得很亮。
正中央是一个长长的书桌，上面散落着各种古籍、笔墨和莎草纸，克雷芒点亮烛台，目光扫过桌面时停顿了一下。
书桌的角落里摆着一个相框。
克雷芒的记忆里，相框原本应该是放在那一叠莎草纸的后面，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前面来了。
伊滋凑了过来。
相框里是一副素描，画的是一个长发的女人和一个大约十多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的头发眼睛都是黑色的，尤其是那双眸子，被铅笔重重勾勒过，颜色极深，看起来毫无神采。
“这是你小时候吗？”伊滋小声问。
“嗯，”克雷芒说，“这是我和……我的母亲。”
伊滋打量着画里的女人，长裙优雅，眉目温柔，年幼的克雷芒站在她的身边，穿的衣服恰好是伊滋身上的这件。
伊滋低头去看身上的衣服，余光恰好扫过桌面上一本摊开的古籍。
克雷芒伸手，将那本薄薄的书合上。
“这种古老的符号语言很难理解，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慢慢教你。”
伊滋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尾巴似的跟在克雷芒的身后，看着克雷芒将这本书塞进了最后一排的书架里。
他没有告诉克雷芒，其实他能看懂一点点里面的符号。
“神阶□药‘□□’，主药材：□□、丁香碎一勺、□□、高等生灵一名。”
“注释：高等生灵中，天族为最优，精灵族次等；忌用魔族、龙族。”
“入药前必须保证高等生灵的存活。”
而代表精灵的那个符号下，被人用指甲划下了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