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捕鱼记》雀食蟀

27、定水（一）

　　“你确定不用我帮忙？”兰淙问。

　　“不用，真的不用。”明言边说边推着兰淙往外走，顺带把门关了个结结实实。送走兰淙，明言坐会椅子望着桌上的竹筐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如何把这个麻烦解决。

　　“嗝——”一记响亮的声音突然从竹筐中传了出来，明言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什么毛病，他将头凑近竹筐，不敢喘气。

　　“离我远点。”一个带着浓厚口音的男子的声音从竹筐中传了出来，明言觉得这声音至少得有三四十岁的年纪。

　　“喂，你没长耳朵么？我说了离我远一点，一闻到人的味道就想吐。”明言反应过来这声音是竹筐中的定水发出来的，连忙将身子往回撤：“哦，哦，好。”

　　“小和尚，你倒是不怕我啊。”那声音有几分意外。

　　明言苦笑了一声，这事若是搁以前，他必定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是自从离开宝华寺的大半个月以来，自己算是把什么杀人放火，光怪陆离的事情看了个遍，内心对这种突然开口说人话的“可爱”的动物们见怪不怪了。

　　“倒也还好。”明言回道。

　　“老子夸你一句，你还真跟老子谦虚起来了，我问你，你知道老子是谁么？”

　　这定水果然跟齐芳楚讲的一样狂躁,不止是狂躁还有粗鲁，明言心想。

　　无论别人对自己如何，明言表面依旧恭敬，毕竟有求于人：“知道，定水...定水大哥嘛。”他甚至觉得直接喊人家的名讳有些唐突。

　　“那你可知道，找我帮忙可是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定水大哥，你但说无妨，若是我有的物件，定然双手奉上。”明言不假思索。

　　声音冷笑了一声：“小和尚，你这样的习惯可是不太好哟，你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满口答应，怕是你到时候会后悔呀。”

　　“人命关天，我相信齐掌柜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找您来帮忙。”明言坚定地回答道。

　　“好了，先莫讲了，你先过来帮我把盖子打开，我出来活动一下筋骨。”竹盖被打开的瞬间，一道黑影窜了出来，瞬时又落在了地上化成一个人形。

　　“哎哟，累死老子了，这老胳膊老腿的，关在这破筐子里这么久。”明言一看，竟然是一个年纪，身量都与巧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只是依旧操着口与她面容不相配的声音。

　　“看啥子看。”小女孩滴溜溜的大眼睛狠狠瞪着明言，语气十分不悦：“你以为老子想呆在这副身子里么？”

　　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扇着风，环顾着四周：“哎哟，这破筐子可憋死老子了。”

　　她走到明言旁，单手往椅子上一撑，借势跳了上去，顺便给自己倒了杯茶。

　　“定水大哥，您...您这是怎么回事。”明言突然又觉得自己这声大哥有些唐突。

　　“什么怎么回事，老子能找到一副像样的身体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嫌弃。外面整打着仗，又是瘟疫，连具看的上眼的身体都没有，不是缺条胳膊就是少条腿的。”定水指着自己的圆滚滚的脸蛋：“就这，还是老子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呢。”

　　明言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您之前说的答应我救人要交换的物件是......”

　　女孩看向明言，嘴角向上扯了扯，瞳孔里泛着墨绿色的光：“你的身体。”

　　半晌，见明言没有说话，女孩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糕饼碎屑：“看嘛，我就说做人啊说话千万别说太满哟，小和尚。”

　　明言低着头，依旧没有说话。

　　“等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但是我只给你一天时间哟，老子可不像那个人参精有那么多的耐心，若是你一日再没有消息的话，我可是要去找下家了，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女孩打了个哈欠：“这什么破烂身子，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

　　在定水准备施法变回竹筐时，明言开口到：“慢着。”女孩转头。

　　“好，我答应你。”

　　若是说明言对于蛇的恐惧只能排第二位的话，那么现在排第一位的只能是对于一种名叫定水的东西了，特别是还要跟这个脾气火爆，出口成脏的黑蛇朝夕相处，伺候他吃饭睡觉。

　　好在这位定水大哥还算是给了明言几分薄面，没有当众为难他。一日三次，每次一大碗飘着古怪味道的药汤，在明言的软磨硬泡下，居然奇迹般地能让嗜甜如命的定水乖乖喝完。

　　“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兰淙望着端出来空空如也的药碗十分诧异：“前几天不是还对这东西十分畏惧的么？它何时这样听你的话了。”

　　明言笑了笑：“齐掌柜不都说了嘛，此物为神物，也是极通人性的，我与它朝夕相处，渐渐地便也与我熟悉了。”明言岔开话：“这定水的药水服用的也有段时间了，明日一早便是齐掌柜为知煦治疗的时间了，要是能医治好知煦和他的母亲，那全城的百姓都有救了，我就算死也......”

　　“别胡说，好好的说什么死活的，你要是死了，那我，和巧儿怎么办？”兰淙转身看向柜子旁边的瓷瓶：“你难道忘记了还有主持交代你的事情？”

　　“我记得，好了，我不说了行吧。”明言回答到。

　　兰淙拿了几句话搪塞着跟明言告了别，往后山上去了。明言在床上辗转着一夜未眠。山上山下的两人都不擅长说谎话，两人各自怀着心事各自思忖，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