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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无限额黑卡 ...

  •   阮乔跑回宿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楼已经被封了,消防员在里面检查隐患。幸运的是火不算大,没有人受伤,但房间里面的东西算是毁得差不多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知火灾,从窗户里冒出来的黑烟着实吓人,阮乔跟陆然和付春生聚在一起互相安慰。

      “没事没事,人没出事就行。”

      大家话都是这么说,但东西肯定烧坏不少。

      陆然家里富裕不太担心,阮乔虽然缺钱,但属于账多了不愁,日常生活还算勉强过得去。

      最难的是付春生,他是山里多少年才考出来的一个孩子,真住大山里,冬天取暖要自己拾柴火烧炭盆的那种辛苦。若不是春生从来不开玩笑,阮乔之前真的想不到现在还有这么困顿的地方。

      他抱了抱清瘦的室友,温声说:“估计学校会要我们先搬寝室,咱们待会儿一块去买东西,买得多有折扣。”

      “这都是小事,赶紧把我的超市卡用了,”陆然一手揽一个人,“年底不用完就作废了。”

      三人正说着,检察人员从楼里出来,和等候的辅导员沟通情况。

      “起火原因找到了,是电热水壶过热短路导致的,大概是没有自动断电。”

      辅导员扭头看了眼他们,皱眉说:“你们先上去看看还有什么能要的收拾一下,下午上班时间来办公室找我,看看要怎么办。”

      “老师,”平时都很沉稳的付春生有点慌忙问,“需要我们赔偿吗?”

      “怎么不赔啊,活该被你烧?”一个留着板寸的男生抢在辅导员之前开口,是他们寝室的第四个室友,陈宇,常常不住宿舍,跟他们也不熟。

      付春生赶忙摇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老师要不要赔学校钱。牵连到你的,会给你的。”

      辅导员也头大:“这要跟领导商量,估计还是要赔一部分的,你们学生自己之间的账先算算怎么私了吧。”

      辅导员走后,几人上楼检查东西。

      电热水壶靠门,离陆然和陈宇的床最近,两人东西也烧得最多。

      “外星人的笔记本,歌德的耳机,还有iPad游戏机……”陈宇没耐心地翻了翻烧坏的东西,“你自己算算要多少钱,没事儿烧什么热水壶——”

      “别他妈说了,”陆然把人推一趔趄,压着声音烦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怎么,要道德绑架啊?”其实陈宇在外面租房住一个是图舒适,再有一个就是看不上付春生,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不在宿舍的时候柜子都上锁防贼,结果直接给他烧了,还不让说两句怎么的,“他穷怎么了,穷就有理了?”

      “没人要道德绑架你,”阮乔拽了下要暴走的陆然,“你书面形式列出来,损坏的我们都会赔。”

      陈宇:“哦,对,还有一个你。”

      刚才在楼下听付春生那么问老师,所有人都以为导致事故的是他,就连陆然也忘了,那个属于宿舍违禁电器的热水壶其实是阮乔买的。

      平时他们仨都用过,因为能自动断电谁都没当回事,中午付春生被阮乔电话轰炸催着下来吃饭,走得快忘了还烧着水,一直都能好好断电的水壶偏偏就今天出了事。

      陆然安抚两人:“都别皱着眉了,这我也用过,得算同伙,我还另买了小奶锅呢,赔的钱算我头上,你们别担心。”

      付春生张张嘴,这事儿三人里面最不相干的就是陆然,没有道理让陆然出钱,可是这一通算下来,赔偿陈宇的再加上学校重新粉刷买座椅床柜的钱要小十万。

      他的学费是助学贷款借的,日常花销全靠当家教挣来掰成两半花,能省下的全寄回山里给截肢的父亲买药了,他从哪拿钱还,去卖血吗?

      可就算把他抽干了,也卖不了那么多钱啊。

      付春生终究没有说出婉拒的话来。

      有时候没钱,真的能毁掉一个人的尊严。

      屋里被烧焦的不少,灰还很大,风一吹扑簌簌往下落,阮乔扣上卫衣的帽子,脖子突然疼一下,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

      他伸手,摸到一张卡片——

      是秦濯的名片。

      大概是先前在卫生间抽纸的时候放他帽子里的。

      付春生还在仔细挑拣没被烧坏的东西,心疼得要命,也操心着阮乔。

      “陆然,小乔怎么从刚才就一直站窗户那,你去看看他吧。”

      陆然“嗯”了声:“他想事儿的时候就这样,我看着他呢,没事儿。”

      阮乔的目光望着窗外没有焦点,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12岁那年,那样的迷茫和无助。

      这些年一攒到钱他立刻都给妈妈打过去,表面上看起来过得还行,吃穿不算太差,其实全是他卑劣的自尊心在作怪,事实上他和春生好像也差不多。

      今天的事故看上去是春生没有守着电水壶,但如果他没有买回来呢?宿舍本来就是禁止带入违禁电器的。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了,无非就是一个人完蛋,还是两个人共沉沦。

      虽然陆然愿意帮忙,但阮乔却知道,他不可能让陆然替自己出钱的。

      这些年和陆然还有嘉阳之间,除了一些礼物,他们再没有其他的利益往来。

      也有人说过他傻,他觉得天大的坎,在人家眼里说不定就是一两个月的零花,根本不算事。

      但阮乔觉得这一步踏出去了就是深渊。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今天意外了明天生病了后天追求理想需要投资了,亏欠的、得到的越来越多,人就会不自觉地去讨好,下意识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藏起真正多年朋友间才会有的喜怒笑骂。

      比起这样,他宁愿在别的地方失去尊严。

      也或许他从来没改掉那点来自骨子里的坏毛病,他清高地不怕被自己讨厌的人看不起,却害怕来自朋友的可怜。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烫银名片的材质极好,即使被攥皱,折出来的锋利棱角也只会伤了他自己。

      阮乔自嘲地笑了。

      秦濯这样的人,果然永远都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陆然,春生,你们都记住,电水壶是我买的,今天烧水没守着就下楼的人也是我。”

      付春生一脸诧异,阮乔这么说就是想把责任全部一个人揽下来,不仅是赔偿,还有记过等一系列处分。

      旁边陈宇不屑地笑了声:“呦,圣人啊。”

      阮乔没理会,他不想当圣人,只是觉得能一个人趟过去的事儿,没必要拉两个人下水。

      这件事不小,肯定要记过写档案的,如果春生被卷进来,不光是赔钱,之后的奖学金助学金各项推优也都拿不到了,再严重点儿还影响政审影响找工作,好不容易才从山里出来,何必呢。

      而至于他,他的人生已经被一桩莫须有的案子毁了,也不在于这一点。

      阮乔笑了笑,把陆然和付春生拉到阳台:“你们都什么表情啊,难道忘了我可是刚在错觉卖出画的人。”

      “大老板给钱多阔绰你们知道吗?”

      “本来就是飞来横财,咱们破财免灾啊。”

      阮乔说得轻松,陆然和付春生都不赞同,但几番扯嘴皮子最后还是被阮乔说服了。

      陆然先败下阵来,他其实不服,但因为认识阮乔太久,知道他的性格,看起来特别好揉搓,但真碰到要坚持的事儿,谁都没他心狠。

      付春生最后也沉默了,因为阮乔铁了心要掺和进来,这事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按阮乔说的,要么三个人一起赔偿记过。

      他没有那么勇敢,只能努力攒钱,努力早日把欠阮乔的都补上。

      阮乔下午去找了辅导员,院里其他领导也在,写检查,听训,记过,一遭弄完日头都西斜了。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深吸一口气,按名片上的号码拨了出去。

      很快有人接听,是个不算陌生的声音:“您好,秦氏集团唐礼。”

      阮乔默了下:“唐特助,你好,我想……找秦濯。”

      对面突然安静了,几秒后唐礼的声音再次出现,温和但公事公办地说:“阮先生,是这样,见秦总要提前预约的。”

      阮乔有点怔愣:“那我现在和你预约可以吗,最快可以什么时候啊?”

      唐礼:“嗯……秦总这一周的行程都已经排满,下周末或许有时间。”

      阮乔急了,陈宇那边怕是不愿意等那么久,拖太久他其实根本没钱的事肯定要露馅。

      “我真的有很急的事情要见他,唐特助您帮帮忙可以吗?拜托了。”

      这次对面安静了更长时间。

      然后传来唐礼略有抱歉的声音。

      “秦总可以在晚餐时间见您,但是……您要在二十分钟内赶到公司,地址我短信发您。”

      挂了电话,唐礼看了眼明明就百无聊赖到研究动漫市场的老板,替阮乔在心里叹气。

      “秦总,现在是高峰期,小阮先生应该打不到出租。”

      秦濯“嗯”了声,还在盯着屏幕上奔跑的小人看。

      唐礼调出手机的地图界面,委婉暗示:“最快过来的方式是搭乘地铁,但站点距离T大有一段距离,百德地图显示,最快过来也要25分钟。”

      “我知道,”秦濯按下暂停键,似笑非笑说,“他可以跑起来。”

      唐礼:“?”您这样会失去小可爱的!

      秦濯像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你和地图组说,加一个指定路段跑步的导航耗时功能,多有趣啊。”

      唐礼:“……”

      阮乔一路都在飞奔,引来地铁里很多视线,还以为在抓小偷。

      他今天穿的是浅口袜,掉下去后脚踝被板鞋磨得生疼,大概是破皮了。

      夕阳要从枝头落下去的时候,阮乔终于跑到充满科技感的大厦门口,他离开最后一缕橙色的光跨进高大的冷白建筑。

      前台已经收到唐礼的消息,径直将阮乔带入专用电梯,直升总裁办公室。

      阮乔是豁出去就不会后悔的性格,他没有扭捏,进门呼吸还没有理顺,和秦濯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说的事我答应了。”

      秦濯显然并不意外,却靠在老板椅上饶有兴致地问他:“我说的什么事?”

      “我今后跟着你。”阮乔满足了他的恶劣,“但我有一个要求,我需要十万块,最好今天就能给我,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打欠条。”

      秦濯眉头皱了一下,并不明显,但没逃过阮乔的眼睛。

      一路狂奔吸入的冷气和脚上的刺痛突然在这一刻变得很强烈。

      “怎么,秦总觉得我直接就提钱很脏是吗?”

      阮乔掐着手心,上面还有被名片割出的血痂,他告诉自己不要再说了,但他却又一次失控了。

      语气嘲讽地问:“可这单生意不是您提的吗?您该不会像那些嫖客一样,做完了还要大发慈悲地斥责对方,怎么就流落风尘了呢?”

      秦濯微微挑眉,似乎是觉得有意思:“原来嫖客都是这么说的啊。不好意思我没经验,毕竟跟我的人都很主动,不需要去嫖。”

      他招招手,像叫一只小狗。

      而阮乔只能走过去。

      那双妖冶至冷冽的桃花眼睨着他,秦濯总有把仰视也变成俯视的本事。

      他意有所指问:“我该这样和你说话?”

      阮乔沉默地蹲下。

      秦濯腿长,办公椅高大,他蹲下后下巴的高度只到对方的膝头,被秦濯俯身捏住。

      “在我这里,一切都是可以交易的,我不反对年轻人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换求资源,我嫌恶的是你眼光太短浅。”

      “你对自己的定价只有,”秦濯像是在说什么很可笑的数字,“十万?”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在看不起你自己。”

      秦濯手上力气很大,阮乔下巴被捏疼,但他一个字也没说。

      他不想解释,他们这些活在金字塔尖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小蚂蚁那些可怜又无谓的自尊心。

      虽然可怜,但也是他最后能守住的一点了。

      秦濯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听问不答也是不听话。

      手上力气变得更重,阮乔睫毛微微颤着,但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不怪陆然他们都把阮乔当瓷娃娃哄,虽然他从不喊疼,但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受疼的时候,那双平日就水盈盈的眼睛会一片绯红,像要碎了。

      秦濯松了手。

      “以后这是你的卡。”

      他没有问阮乔为什么要钱,只随意地抽出一张卡。

      一张没有额度的黑卡。

      但阮乔没有接卡,他认真重申一遍自己的条件:“我需要十万块,别的我不要。”

      秦濯嘴角勾了下,卡夹在他修长的两指间,一下一下拍着阮乔的脸:“阮乔,是你主动来找我的。跟着我,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秦濯给,他就得拿着。

      阮乔低着头,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最后他接下卡,也站起来,甚至露出一个陌生的微笑:“好,秦总。”

      秦濯眨了下眼,阮乔是不会对他笑的。

      但这个笑里没有讥讽,甚至没有敌意,就像戴上了一张漂亮假面。

      无所谓,反正他想要的也不是真心。

      “秦总,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可以先回学校吗?”

      阮乔话音没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继而是门锁被拧开的动静,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叔!我进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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