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恋爱中》梦曲人未散

6、抉择

　　顾予的呼吸声一瞬像是被冻结了起来。
　　“哈哈哈…”墨亦爽朗的笑声在顾予背后响起。
　　然后一时停不下来的笑意使墨亦捂着肚子看着他:“你…你不会…哈哈哈相信…相信了…吧！”
　　此时的顾予悄悄松了口气，对于自己对墨亦的单恋情愫，他可不愿意让他就这样轻易发现，更何况在这个以第二人格为罪的地方，别提爱慕，连那第二人格的存在都是一种极为卑劣的存在。
　　调整好心态后，顾予转过身，看向墨亦:“没有，再说了，你…”
　　又是一次深呼吸才娓娓道出后半部分。
　　“你不是我所喜欢的类型。”
　　许是一时的说谎有些难以隐藏，顾予的心一直狂跳着，可墨亦依旧不依不饶:“你说‘我’不是你所喜欢的类型？”
　　随后笑了笑，又再次开口道:“那也就是说？你喜欢的人是个男生咯！”
　　并没有在意眼前的人身着什么俏丽的服饰，那耀眼的首饰仍旧遮掩不住那个少年眼底的恣意，或许只有顾予此时想着:
　　他能一直属于我就好了。
　　而墨亦看眼前的人并不否认，突然抿了抿唇，很认真的看向顾予，紧接着一只手扶上顾予的肩，眼神直勾勾看向顾予，半晌才出声道:“小朋友，只要不做受…”
　　墨亦说到这又清了清嗓子，才‘郑重其事’开口道:“…哥都支持你，做受…咳咳…太疼了。”
　　顾氏无语:（os:这人越来越迟钝了，果然刚才不该紧张的。）
　　不过还是对于墨亦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说了句:“放心，我是那个1。”
　　墨亦又兴奋的拍了拍他的肩:“做得好做得好，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是0。”
　　一脸的春风得意。
　　墨亦脸上的笑定格在了那个美好的瞬间，只是可惜了…
　　它始终只是一个带有幻想的消减痛苦方式。
　　从不愿醒来的梦境中剥离出来便也是最残酷的开端。
　　又是熟悉的场景、人物和那个滴滴答答的时钟。
　　郑毅看着悠悠转醒的顾予，只是默默垂下来头，像是在做着行刑前忏悔般闭上了眼。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作为‘执行者’，他根本别无选择。
　　就算对于妻子也只能看着那非人的折磨生生将温柔而耀眼的她从自己的身边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阿梦’
　　“救命…阿毅救我啊！”
　　陶梦曾经能够闪出星星的眼睛如今却变成了被逼到末路的小鹿一般，眼中满是恐慌与彷徨。
　　终于这个可怜的女人累了，慢慢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这个可怕的机器对于她的非人虐待。
　　再睁开眼时，眼中多了许多狠厉，再也没有了对‘他’的爱意。
　　回想到这里，郑毅早已不愿去再用同样的手段再次使眼前的少年重蹈覆辙，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执行者守则第一条便是:“不可以对目标人物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就算拥有也不能表现并带有任何的怜悯…”
　　下文的违反条件便是:“如若执行者违反守则，当饱受折磨，痛不欲生，家人自动降级成为最卑劣存在。”
　　曾经郑毅也想过独自接受违规的处罚，就此收手回归平常，可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落落大方的妻子和天真无邪的女儿。
　　他不能够就此放弃。
　　这个可喜又可悲的男人在他的‘阿梦’行刑前也曾想过就此了结生命后所有事情都会结束，可夜深人静自己躺在清除舱里，缓缓拉下拉杆…
　　一级…二级……九级…
　　一级一级递加的痛却让郑毅比任何时候都无比冷静，他突然想到了妻子所承受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
　　直到晕厥后又醒来，醒来后又晕厥。
　　郑毅感觉自己也快疯掉了。
　　而在他眼前却浮现出了妻子和尚幼孩童的脸，明明那么近却又无法被拥紧的感觉使他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梦魇，他们交织嘶吼着把灵魂剥削，然后一点点啃食直到连骨头也不曾剩余。
　　‘刑期’结束的时候，郑毅却只是默默坐在清除舱的床上，瞳孔间的距离飘远，好似失去了珍视已久的宝物，与‘强盗’间的拼搏已经令他筋疲力尽，连一份劫后余生的喘息也不曾有。
　　然后再落下泪，任由他们划过脸庞、滴落手心最后在空气里蒸发。
　　如同他现在的心。
　　时间回到了现在，顾予早都准备好了又一次的精神折磨的时候，郑毅却突然在他面前拉了把椅子，与他面对面静默的坐着，似是非懂的眼神却让顾予一阵心慌。
　　似是下定了决心般，郑毅站起了身，又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你确定要维护‘他’吗？”
　　“谁…”虚弱的不像话的声音却在此时透露出了倔强的意味，拿着这样的身体却一直在死死撑着，不见丝毫的退步。
　　郑毅当然没有在听顾予的回答，只是紧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拿命护着‘他’…真的值得吗？”
　　又是可怕的沉默。
　　不过这次打乱思绪与沉默的，是滋滋作响的电流…
　　与昨天的刑罚不同，今天的电流只是缓缓的加强着，只是到了最后却仍是一阵晕厥，可顾予在电流的刺激中却始终没有吭声，许是昨天的梦境给了他莫大的勇气，直至最后一刻晕厥时，顾予还保持着他的笑容。
　　这样的人，真是个傻子。
　　郑毅避开针孔摄像头减缓了电流的强度，只是始终没有再看顾予一眼，他怕再看那么一眼，就能想到自己被折磨疯魔的妻子和因为这件事情而和自己生疏的女儿。
　　晕厥的顾予却在这一次看到了奶奶，依旧是慈祥而和蔼的笑容。
　　顾予说不出话，只是静静看着奶奶向着他走过来，然后轻轻将顾予的身体抱住，用温暖的生了老茧的手一遍遍的抚摸着顾予的头发，嘴里在念叨着:
　　“阿予受委屈了？不怕不怕，奶奶在这呢…”
　　明明触手可及的就是奶奶，可是他却感受不到奶奶身上的那些异常，只顾着拥抱住这份温暖，一丝一毫也不想松开。
　　哪怕这仅仅只是个梦境。
　　在奶奶怀里的顾予慢慢流下了泪，他现在真的撑不住了，奶奶在下班之前就已经给顾予发了消息:“今天回来吃饭，奶奶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鱼，早点回来吃饭啊。”
　　可是这顿饭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了，奶奶会不会见自己不回来会很伤心，找不到自己会不会跑出去来找我，邻居们应该会照顾好奶奶吧…
　　可是意识确定是不是有第二人格分裂也有周期，一般需要三天的意识清除，一个月的观察期，三年的持续跟踪期。如今的顾予只能等下去，等到这三天结束以后，以后的检查他自然有办法应付。
　　再睁开眼，奶奶已经不见了，依旧是滴滴答答的闹钟，漆黑的房间，和精密的仪器。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顾予偏偏却在这个时候保持着清醒，如同黑夜中的月亮，孤独而又哀伤。
　　淡蓝色的眼瞳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也许只有在他们所在的夜晚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格外清晰，也同时提醒自己应当为了那个人而活下去的信念。
　　“墨亦…你好好的，我很快就能再次与你相见了…”仍旧全身插满仪器，只是精致的面庞上多了一丝冀希，如同悬崖上的一株野草，虽然在遥不可及的高处，却摇摇欲陨，只能用力地生长着，使自己的根茎能够破碎坚硬的石块，汲取那么一点点，仅是那么一点点养分也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再一次打开来，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人影却有两个。
　　那个皮肤小麦色，浑身英气的男人一直在和郑毅说些什么，当他们都走到了意识清除舱前面，那人却和顾予打了声招呼:“小子，不错呀，两天都能坚持过来了，我佩服你!”说完男人还拍了拍顾予的肩膀，一脸欣慰的表情。
　　“只不过，你的最后一天可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了。”一改刚才的春风和煦，脸上的笑变成了一种带有轻蔑意味的蔑视，像是初春还未消融的积雪，在升华至云端的过程中又添了许多的寒意。
　　许是第一次见面，顾予并不惧怕他:“那我倒是要领教您的功夫了。”又轻笑一声，接着道:
　　“请您千万别‘手下留情’!”
　　那人又笑了起来，开始缓和了下脸上的笑容:“还真是年轻人，老郑瞧瞧，果然不是咱们能比的上的硬气了。”
　　而他身后的郑毅却并未出声，只是看着顾予，而这个执行者没有听见郑毅的回答，也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缓步走到了顾予面前，自顾自和顾予介绍起了自己。
　　“年轻人，我叫龚焩，如果以后有机会，咱们还可以一起吃顿饭，大家互相交流交流。”顾予强撑着精神，扯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回到:“当然，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吃这顿饭了，龚前辈。”
　　早上的八点已经到了，而龚焩也早已准备好了对于这个人的特别考验，他早都听说这边有个死活就是不开口的年轻人，也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个年轻人到底能够撑到什么程度:“我期待那一天。”
　　如同看着一个试验品一样，不过在开始之前，他又说了一句:“记住，从这里活着出来就去‘誹’，我请你喝杯我们店里招牌的阿芙佳朵。”说完这句，便毫不留情的启动机器，直接开至机器的极限。
　　不同于前两天的刑罚，这一次是直接从最高压开始的，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顾予忍着不放出的声音一瞬间倾泻出来，双眼中的红血丝随着眼泪也渐渐显现出来。
　　电流刺激着全身，渐渐由开始的痛感转变为了酥麻以后，顾予渐渐失去了一些意识，可惜并未像前两天那样直接晕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行刑，可是却不能再次逃避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了龚焩的声音在耳边询问:“我知道你很累，累就说出来…”善解人意声音意图从顾予这里套些他所想要取得的情报。而在此时的顾予早已经听不清那个人说的是什么，只是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只觉得很厌烦，吵的要命。
　　“告诉我你的第二人格叫什么，你说了我就放了你，好不好？”急切的声音再一次催促着能够令他满意的答案，可顾予却依旧没有应答，只是摇了摇头，算作一种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