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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烈驹》
      公子遥临/文
      2021.11.19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电视停留在最受年轻人欢迎的娱乐频道,女主持的嗓音温和轻缓,夹杂着一丝昭然若揭的欣喜:“天才导演方越泽执导的原创剧情片《灰雾之上》获得第93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导演奖,他也凭借此片成为了奥斯卡金像奖史上最年轻的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导演奖的得主。让我们恭喜他......”

      夜风微凉,绣着知更鸟的乳白色窗幔随风鼓起,轻柔摇曳,拂过大理石的地面。
      玻璃茶几上,镶着碎钻的瓷白花瓶里,粉红娇嫩的大马士革玫瑰娇艳盛开,花朵艳丽怡人,香气浓烈氤氲。

      文鹤怜整个人蜷在豆袋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膝盖,眼神散漫又放空地看着远处密密匝匝的雨水,一串又一串地滴落在混着咸腥苦味的苔绿上。

      濡湿闷热的夏天,连绵数日不歇的阴雨,让等候多时的文鹤怜有些烦闷。

      他看了一眼被设置为永不休眠的手机屏幕,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发给方越泽的消息都仿佛石沉大海。

      他翻着讯息。再往上一条是三天前发给方越泽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得到回应。

      屈起的手指半悬在那一串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上,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最后一次。文鹤怜想。

      电话被拨通,传来一阵忙音——“你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英文响起的时候,文鹤怜挂断了。
      因为他知道打一遍方越泽不接,再打几遍他都不会接。

      文鹤怜敛了敛眉,收起心底升起的那一点莫须有的失望情绪,决定不等了,先做菜。

      他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品质上好、新鲜到可以看见血丝经络的牛肉,还有一根玉米、一把芦笋和几个口蘑。然后再从水果区拿出一盒鲜红碧透,还衔着水珠的小番茄。

      把番茄倒进水槽,洗净以后丢了一颗进嘴里。脆紧的果肉在齿间爆开,清甜中带着微酸。

      其实文鹤怜不爱吃番茄,也不是一直不吃,他记得他小时候挺爱吃的,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以后反而受不了它的味道了。
      番茄做成番茄酱他可以接受,但是做成菜或者做水果他就接受无能。但是方越泽爱吃,所以冰箱里总是备有。

      水槽底层还放着他昨天去海鲜市场挑的蓝尾虾,昨天买回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缘故,大多数虾都无精打采地吐着泡。

      文鹤怜戴好手套,麻利的去掉虾头和虾线,将菜和肉都洗净,分门别类地放置好以后,才从置物架上取下叠放整齐的围裙,轻轻抖开,手法轻柔地穿好。

      围裙上的印花洗的有些褪色,棉质的布料也因水洗过多有些起球,就连两边的系带都磨损到脱线。大概是因为便宜劣质的缘故,上面还有星星点点怎么洗都洗不掉的油渍和透进布料里的油烟味。
      它已经很老很旧了,无论文鹤怜怎么爱惜还是难以改变它已经破烂到不能穿的事实。

      文鹤怜看着条破旧的围裙,它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不再年轻,不再光鲜亮丽,你是一个依附丈夫而活,只会围着厨房做饭,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油腥味的老男人。

      ——

      文鹤怜简单地煎了一块牛排,做了一份盐焗虾,还从酒窖里拿出了方越泽最爱的红酒,然后将菜和酒整整齐齐摆放在桌面。

      其实他有些饿,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一小份玉米粥,喝完还吐了,因为胃口不好也就没再吃别的东西。

      这次换的药副作用有些大,中午吃完以后直到现在胃里还烧灼得难受,一阵一阵的泛酸水。

      文鹤怜有些难受,强忍着胃痛缓缓走到客厅,脱了鞋整个人蜷在沙发上。

      灰蓝色实木古式置物架上摆放着的香薰燃出袅袅细烟,细烟升至空中散发出一股香甜又清冽的味道。
      像燃尽的棋楠香,一股清淡的香甜的气息。

      有些安神。

      突如其来的困倦袭来,让他渐渐忘记了胃痛,陷入沉睡。

      ——

      从宜市开往淮海南的绿皮火车在历经十个多小时以后终于抵达终点站。

      广播提示到站的声音响起,一个素净纤瘦的少年提起行李箱有序的排着队等待出站。他手里捏着一张看了一路的淮海市地图,稚嫩的脸上混杂着兴奋和憧憬,还有一丝初来这座城市的迷茫。

      这座城市太大了。
      巍峨高耸的大楼、步履匆忙的行人、温和湿润的气候,到处都是和他的家乡“临泽”截然不同的景色。

      他的家乡临泽是一座古城,占地面积不大,被纵横南北的亘古水道柔柔分割,似玉带一般的南湖贯穿小城而过。
      粗大挺拔的落叶松像是小城的街树,延绵不断,富有标志性景观的苔绿附在依水而建的青白围墙,墙壁可以清晰的映衬出碧绿的湖水。

      夏天小城有成群的银色飞蛾在雾霭中飞舞,冬天那里有闪着寒冷银光的薄薄白雪。
      不像这里,到处混着冰冷的钢筋水泥,就连花坛里的绿植也因为要求美观,被修剪成了整齐划一的形状。

      这里太大了,远比他手上拿的那副地图要大很多很多。

      走了几步以后,文鹤怜朝四周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寻不到方向,有些懊恼地轻叹了一口气。
      他将手中卷好的地图展开,看着横纵交织、错乱又繁杂的交通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然后重新规划起从火车站到学校的路线。

      按照地图的指示,先要坐一段路程的地铁,然后站内换乘,最后再倒一趟公交,才能从这里到学校。

      路线明确以后,文鹤怜收好地图,按照路标的指示走进地铁口。

      八月末旬的淮海,空气中流通着一股焦灼的热气,天气依旧闷热难捱。
      与外面赫赫炎炎截然不同的是地铁车厢内,劲爽的冷气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一瞬间缓解了身上的燥热。

      文鹤怜身上穿着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长袖卫衣,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若有似无的视线,他有些羞恼地卷起卫衣袖子,露出了纤瘦白净的手臂。

      到站以后,文鹤怜脚步略急地走出地铁口,银色的行李箱在地上划出一阵响亮的摩擦声。他看着周围和刚才别无二致的景致,再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决定找一个人问一下路。

      正在物色问路人选时,口袋里的手机隔着棉质的布料传来一阵绵长的震动。

      文鹤怜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宋扬”二字,接通了电话。

      “到了吗?”

      他的手机是还几年前的款,白色的手机外壳有些掉漆,屏幕右下角也有轻微的碎屏。大概是内里软件老化的缘故,即使戴了耳机还是有些轻微的漏音,伴随着钝化的金属嗞啦声,宋扬的声音显得有些破碎虚妄。

      文鹤怜拖着行李箱边走边看着路边,“算...到了吧。十点过五分下的火车,刚刚转了两趟地铁,现在准备坐公交去学校。”

      宋扬轻啧了一声,“你们学校这么远?不会在郊区吧?”

      “唔...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甚至都找不到公交站...”他拖着行李箱走了大概一公里了,还是没看到公交站牌。

      可能是因为太阳正盛的缘故,他的鼻尖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两鬓的碎发也湿哒哒地黏在了一起。

      “笨死了。不会找人问一下路?”

      “...正准备找,你就打电话过来了。”文鹤怜瓮声瓮气地回道。

      “我他妈烦死了,本来打算今天送你去学校的,可是系里突然通知要去常市采风。妈的也不会提前通知,搞得我现在不能去接你。”

      宋扬是文鹤怜的发小,比他大一岁,也在淮海市上学。不过读的是艺术类院校,一年学费十几万。学校也不像一般的艺术院校一样管理松散,相反纪律严明,而且据宋扬所说,他们油画系屁事还贼多。

      文鹤怜在电话这头都能想象得到,宋扬此时肯定脾气暴躁地抓着自己刺茸茸的短发,正在原地跳脚。

      他出言安抚道,“没关系的,你不用送我。我应该也快到学校了。”

      “嗯,那你到了跟我打个电话。”

      “好。”刚刚应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忙音。文鹤怜收起手机,看着不远处的售报亭,决定去问一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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