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武林高手贾环》乔山

47、骑射风波

　　冯紫英还未回答贾环这句，只听雪梅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婢女的惊呼：
　　“啊……甄少爷，他……他……”
　　一个婢女快步跑出院子，一路朝正堂主屋飞奔而去。
　　贾环心道要坏，顾不得冯紫英，立刻飞身而下，迈步进入甄宝玉的屋子。屋内空无一人，只见甄宝玉倒在地上，脸黑得跟碳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中毒了。
　　贾环快步上前，揽起甄宝玉的手腕，脉象微弱。一只手突然搭载了贾环的肩头，贾环回头望，见冯紫英站在自己身后：
　　“此地不宜久留，快点带着他去别处。”
　　贾环试图抱起甄宝玉，却感觉行动不便。冯紫英毫不犹豫，一把抱住甄宝玉，快步向屋外走去。贾环环视了四周，见书桌上散落着一小沓书稿，便一并拿了去。
　　是夜，在贾环东小跨院的屋内，甄宝玉气息微弱地坐在炕上，身后的贾环正聚精会神，以内力逼出他体内所中的毒。整整半个晚上，甄宝玉体内的毒才被逼出大半，一口黑血从他口中涌出，还有小半余毒未清。
　　是夜，贾府安静地如一池秋水，而雪梅院就像是这汪池塘里被丢进了一枚小石头。除了最初那个婢女的呼喊声外，便再没有了任何波澜。
　　后半夜，贾环极其疲惫了。见冯紫英还守在身旁为他护法，贾环心中流过一阵感激。
　　“他目前算是保住了性命，但体内还有余毒未清。你若是肯放过他，便将他带到东街杂货铺，跟赵春说，人是我救的，他自省得。”
　　冯紫英没有接话。贾环接着道：
　　“甄宝玉今夜已经被人毒死在贾府。他所带来的家财，也全为荣国府所吞没。从今往后，世上再无一个叫甄宝玉的人。”
　　冯紫英一言不发，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背起尚在昏迷中的甄宝玉，推开门，飞身没入暗夜之中……

　　过了几日，贾政将宝玉、贾环和贾兰三人一并叫到外书房，让小厮领着他们去宁国府的小校场学习骑射。稍稍嘱咐了一句，便挥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去。
　　要说骑马的功夫，宝玉并不落于旁人。他从小就学习骑马，如今策马奔腾已是十分熟稔。贾环前半生在西北戎马倥偬六年时光，于骑射功夫最是精通，只不过如今贾家无人知晓而已。唯独贾兰年纪尚小，还没有练过骑射。但贾兰这大半年以来武功修为渐涨，驾驭马匹，张弓搭箭，于他而言，也是极易上手的。
　　三人来到校场之后，宁国府的贾蔷便兴致勃勃地领着骑射师傅来到校场，先是手把手教三人射箭。
　　宝玉于箭术并无基础，况且射箭需要臂力，一位熟练的弓箭手往往需经过数年时间的训练，放才能做到射箭如风，又狠又准。
　　贾环拉到弓，又摸了摸袋子中的箭镞，微微一笑，搭上箭便轻易拉出一个半月，闭眼一发便中了五十步以外的靶心。
　　这一世的臂力还是太弱了，终究过完年才十岁，这小身板还是不够用。
　　坐在树荫下纳凉的贾蔷见贾环居然有如此箭术，惊呆了下巴，连连跑过来，让贾环再接再厉。一旁的贾兰看见了贾环的表演，暗暗鼓起劲头，也张弓搭箭，一箭射中靶心。
　　“乖乖！你们俩这是第一次射箭吗？”
　　贾环和贾兰两人相视一笑，纷纷点头。
　　一旁的宝玉此时羞红了脸，也跟着拉弓射箭，可惜臂力太弱，箭头并没有碰到靶子。射箭一个时辰，宝玉的胳膊又酸又痛，已经抬不起来了。三人便陪着贾蔷在树下休息。
　　贾蔷是京城纨绔圈子里有名的风流倜傥之人，他虽非贾珍亲子，贾珍却从小宠他，待他比亲子贾蓉还要好。贾蔷也是个会玩的，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什么小戏子小伶人的多有爱慕贾蔷才华风流者，于宝玉更甚。
　　“日后待我寻个好去处，定要你们跟着去开开眼界，看看那真正的京城名角儿是何等风采！”
　　宝玉好奇问道：“上一次我随你见识了一个叫婷官儿的，模样、身段、唱词具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物。不知蔷哥儿还认识什么其他的妙人，合该领着我等凡夫俗子去开开眼才好。”
　　贾蔷笑道：“要说如今当红的名角儿，已经不是那个婷官儿了，而是一位叫琪官儿的，那风姿胜于婷官儿远矣……”
　　琪官儿？蒋玉涵吗？贾环突然忍不住想笑。
　　上一世，他可是蒋玉涵的好友，后来两人还成了拜把子兄弟。记得贾府被抄家之后，蒋玉涵娶了袭人为妻。贾环从西北归来后，想要学着做点小生意，多次蒙蒋玉涵、贾芸等人出手相助，才逐渐习得经营之道。其间有多少辛酸故事，贾环已经记不分明了。
　　不多时，休息时间结束，训练骑术的师傅已经在旁恭候良久了。
　　骑术师傅从马厩中牵出三匹马来，宝玉的那一匹自是上等的枣红马，他先前也骑惯了，对此马并不陌生。贾兰的那匹个头小些，是一匹未成年的白马，性情温顺，适合启蒙骑术之用。贾环的那匹马个头最为高大，却不知师傅为何选了这么一匹马给他。
　　宝玉见贾环的那匹个头高大威武，登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按理说他如今十二岁的年纪，是三人中最为年长的，合该他来骑这匹最高的马才对。宝玉拉住贾环道：
　　“环儿，咱们把马对调一下怎么样？我想试试你那匹。”
　　贾环自然无可无不可，宝玉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三人重新回到校场，向马走去。贾环明显发觉原先属于自己的那匹马，如今似乎有些躁动不安，蹄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地面，像是发了情的征兆。
　　宝玉快步向前，径直走向原先贾环的那匹马，一个翻身就跨上了马鞍，动作潇洒干脆，宝玉脸上甚是得意。
　　待贾环走近，他突然发现三匹马全都晃着脑袋，眼神中充满炽热。突然，宝玉□□的那匹马一声长嘶，猛地跳起，挣脱了骑术师傅手里的辔头，直直朝贾环冲来。宝玉两腿紧紧夹住马背，脸色刷得惨白，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此等情况。
　　贾环此时才意识到，今日这场骑术训练，是一场要他命的局！
　　快步退后，贾环蹬腿起跳，施展轻功直直飞了起来，边飞边退。可那马冲过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宝玉虽死死抱住马脖子，可那马却像是疯了一般，左右横跳，完全不听使唤，宝玉眼见着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那马甚为高大，冲击力度惊人，一旦被撞上，非死即残；要是接着被马蹄踏到，那就更惨了……
　　贾环眼见难以避开，当机立断，脚踩大地不动，伸出直直两手，待马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贾环飞身而起，一把扣在那马的脑袋上，一个翻身起飞，就立在了那马的背上。旁边满头冷汗的贾蔷此刻瞪大了眼睛，惊为天人。
　　忽然一道箭向两人飞来，贾环向身旁猛扑，将宝玉抱在怀里，两人一道从马屁股上滚落下来。那马正要接着向前冲，箭矢却不给它机会，飞来的那只箭即刻穿透了马的脖子，马倒地气绝而亡。
　　贾环回头望时，原来是贾兰射出的一箭，结果了那马的性命。

　　贾环抱着宝玉朝马身后摔下来，两人都只受了点擦伤。宝玉明显被吓到了，呆呆目视前方，半响说不出一个字。众人急忙围上来时，宝玉才痴痴呆呆道：
　　“环儿伤着了吗？”
　　贾环脱下自己身上暗暗发出幽香的衣服，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才恍然大悟。这是一种名贵香料，名唤疯马草，于人无害，却有催化马牛羊等畜生发情的效果。一旦再给那马喂一些致幻药材，则马便会像是疯了一样，循着香气一个劲朝自己冲过来，直到将面前的香源踏成肉泥为止。
　　贾环瞄了一眼地上死马脖子上的那只没入一尺的箭，又看了看此时有些手足无措、心不在焉的贾兰，阴沉着脸，低头对贾兰道：
　　“跟我来。”
　　趁着其他人都围着宝玉转，贾兰乖乖跟着贾环，两人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里。贾环冷笑道：“兰哥儿这半年以来，功夫见长啊。”
　　贾兰笑道：“是呢，我一日也不曾懈怠。如今三叔教我的那些武艺，我都练熟了！”
　　只听“啪”的一声，贾环一个巴掌甩在了贾兰脸上。
　　贾兰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三叔，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三叔居然将他打了……
　　“你知不知道，今日你差一点闯了大祸！那只箭头只要擦破宝玉一点皮，你和你娘会是什么下场，你有没有想过？日后若还是如此冲动行事，就别再认我当师傅！”
　　贾兰心中不住的委屈，豆大的眼泪泉水般涌了出来。今日那马像是发了疯一样朝三叔撞去，他心急如焚，生怕三叔受一点伤，于是弯弓一箭，便结果了那匹马。
　　为了不让箭头射向马蹄前的三叔，贾兰将箭头稍稍向后偏了偏，距离宝玉的位置近了些。
　　可我射出那一箭，不都是为了三叔好吗？
　　贾兰再也忍不住，甩开贾环，摸了一把眼泪便拔腿跑了……
　　看着贾兰的背影，贾环心乱如麻。兰哥儿那一箭的劲道带着内力，狠辣无比，丝毫没有考虑过宝玉的安危。一旦宝玉为其所伤，他和他母亲日后还如何在王夫人面前立足？
　　箭镞和油灯不一样，油灯只能伤人，而箭镞可以杀人。王夫人绝不能容忍贾兰的箭射中宝玉的身体，不论原因是什么。
　　如果可能，贾环现在倒还真希望，贾兰能如上一世那般，被他母亲李纨养成一个自扫门前雪的冷漠之人。
　　至少这样，他今日便不会多管闲事。
　　至少这样，他日后能够在贾府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活下来。

　　回家之后，赵姨娘、小吉祥、小雀面色焦急万分，贾环一问方知，原来是彩霞被周瑞家的领着丫鬟婆子们打了一顿，给撵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