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晴雪》路人痴语

9、第 9 章

　　第二天一早苏琴正式到影楼报到。

　　她一夜难眠，总害怕那扇门口突然冒出个男人出来，极其没有安全感。

　　胖姐瞧她脸：“认床？黑眼圈好重。”

　　苏琴：“啊？”不认，就是上网搜索了一夜舍友是个男的怎么办。

　　不怎么办，搜索出来的都是

　　—舍友是个gay怎么办？

　　—我舍友好像是个gay，他会不会对我有想法？

　　—喜欢上同性舍友，我要不要告白？

　　一时之间，苏琴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不就是个男舍友，隔着两道门，怕什么！

　　就是搜着搜着不小心手机刷太晚，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她那男舍友半夜敲门，她开门后一张卡西莫多的脸直冲她笑，吓得她狂叫，反手把门拍上，结果给男舍友开瓢，血跟大姨妈似得流一地。

　　苏琴揉揉眉心，打起精神跟胖姐上工位。

　　她第一天报到，胖姐让她先在一层看门认人，正好胖姐是前台，和她隔走道相望。

　　“别怕，咱们这里的人都很和气，你就坐这儿，等下来一个我介绍一个。”

　　苏琴被迫跟着胖姐当守门神，来一个见一个。

　　跟胖姐说的一致，十来个人，赶在九点前过筛似见过面，那个闫总卡着九点到，来即开晨会。

　　“小娜，你是主持，点名表呢？”

　　胖姐白眼翻上天，从前台柜子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没好气地念名字：

　　“张小鹏”

　　“陈耀祖”

　　“黄佳佳”

　　“李正”

　　……

　　一溜排念下来，姓闫的说：“沈鸣迟到？”

　　胖姐：“他请假，迟点到，你不知道啊？”

　　姓闫的：“请假？谁批了？”

　　胖姐：“老板。”

　　姓闫的被噎住，瞪圆眼睛：“……就算请假也不是迟到的理由！我跟你们说，一个公司，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公司业绩做不出来，就是因为你们懒！一个人懒惰，受影响的不止是你一个人，别人也会有样学样……”

　　十来个人分成两队，每队正好六个，苏琴新人，站在最后，听着听着就犯瞌睡。

　　旁边的人推推她：“别睡，小心他找你麻烦。”

　　苏琴一惊，清醒过来，扭头看他，这人好像叫陈耀祖：“谢谢。”

　　陈耀祖年龄也不大，娃娃脸，看上去好像比苏琴还小，男生被美女说了声谢，脸有些红，偷眼看看那个姓闫的，转头小声和苏琴说起话来：“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摄影师？”

　　苏琴：“……嗯，新人，多指教。”当时她应聘的摄影助理，这会儿给她扣个摄影师名头，实在不敢当。

　　陈耀祖不好意思：“你太谦虚了，我们都知道，名校毕业，拿过很多奖！”

　　苏琴嘿嘿笑了两声，对面的黄佳佳背着手，冲她眨眼，用口型说：“我叫黄佳佳。”

　　姓闫的突然吼道：“我说话，你们注意听！”看来是发现他们底下的小动作。

　　苏琴等人收敛神色，等那人继续陶醉在自己的演说当中后，她立即冲黄佳佳眨眼示意。

　　有这两个人开头，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跟她打招呼，除去前面一二排的人和胖姐就在姓闫的眼皮子底下，实在没办法动之外，托早上过筛的福，苏琴能把人对上七八。

　　“我跟你们不厌其烦的讲这些是为了提高你们的职业素养，让你们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别一辈子做井底之蛙，那个……苏琴，我新找来的摄影师，花了两万块钱！学校是你们这些人做梦都不敢上的，你来给他们介绍介绍自己，教教这些人。”

　　苏琴：……
　　这人有那么点大病。

　　刚刚和她互动的几个人原本和颜悦色，被那两万块钱的字眼刺激的脸色多多少少都有些微妙。

　　苏琴抿抿嘴，调整好情绪，望着每个人自我介绍：“我叫苏琴，明年毕业，来这边实习，大家都是我的前辈，以后还请多指教。”

　　她点明了自己实习身份，态度摆的端正，和她眼神对视过的人都先把视线撇开，神色好上许多。

　　毕竟实习生能不能正式在这边工作是个未知数，说不定只是来混个实习经验，他们没必要跟人家计较。

　　姓闫的很不满意苏琴的表现，却又不能打自己脸现在就训斥苏琴，只好说：“你们不要以为人家谦虚就……”

　　玻璃门吱呀一声响。

　　原本声音不大，然而大家都被姓闫的念烦了，均往门口看。

　　一个大男生，黑色长款羽绒服，带着帽子，下半张脸隐隐露出，白的晃眼，扶在门上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沈鸣！你怎么现在才到！”

　　伴随着姓闫的喝声，男生取下兜帽，视线扫过大堂里的所有人，最后和苏琴对上。

　　还真特么是他。

　　好惊喜，好刺激。

　　苏琴再度裂成两瓣。

　　—

　　“你别管那傻逼玩意儿，他嫉妒你刚来就比他工资高。”

　　晨会被沈鸣打断，他大概位列姓闫的仇恨榜第一位，他出现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姓闫的把他叫办公室去批了，剩下的人回到座位上办公。

　　胖姐一边在收银台捣腾，一边唾骂：“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比针孔还小，赶明天再来个周琴李琴他说不定得气死。”

　　“那就大快人心了好不好！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
　　陈耀祖接着胖姐的话说道，他似乎对工资没什么想法，而且性格开朗，晨会上也是他第一个对苏琴表达善意。

　　“我真是烦死他了，天天叨叨叨些废话有那时间还不如给我们拉点单子。”

　　“得了吧，要他拉单子，你是想让他死吗。”

　　“你们这些话说的就不盼人好，要我说，我就不希望他给我们拉单子，我希望他现在嗝屁。”

　　“哈哈哈哈哈哈……”

　　话题转移到姓闫的一百种死法后，苏琴能感觉到打量审视她的目光少上许多。

　　不过没等她安下心来，沈鸣从三楼下来到胖姐这里销假。

　　“请假请到十点半，提前半小时到，记得给我算出勤。”

　　胖姐：“……就半小时。”

　　沈鸣抬眼皮：“半小时工资呢。”

　　“……”

　　大堂里空调都似乎失灵了，冷嗖嗖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等他签完字走后声音才逐渐起来：

　　“我的妈，发脾气的鸣哥真酷。”

　　“……脸呢？”

　　“这是又吵架了吧？我好怕哪天鸣哥把人刀了，太可怕。”

　　“其实每当这时我都挺佩服姓闫的，老虎头上蹦迪。”

　　“扯淡，他那体型蹦的起来嘛！”

　　话题再度歪掉，胖姐也从冷空气中心脱离出来，以手当扇子扇空气：“阿鸣这气场，两米八！你等等我，我去瞧瞧热闹。”

　　苏琴：……
　　你也很强，无须怀疑。

　　影楼今天上午生意不多，零星几个人取照片。七嘴八舌聊天里，苏琴勉强了解各种照片拍摄所要时间。像婚纱照，如果普通内景早上五六点就要开始到下午三四点结束，一天一个摄影师只能跟拍一对夫妻；外景跟拍花费时间更长，从一两天到十几天一个月，反正根据客人要求定制。

　　普通个人写真倒是穿插着来，每个人几套衣服拍多长时间都是概数，具体看临场发挥。

　　胖姐瞧完姓闫的热闹后，拽着苏琴给她介绍师父：“我们这行都是老带新，不用怕藏私，除非想累死，否则恨不得赶紧教会新人自己轻松。”

　　“你天分好，肯定一学就会。”

　　苏琴被夸的差点无地自容，要不是习惯了还真招架不住。

　　至于找的师父……

　　沈鸣似乎单独办公，他在二楼一个小隔间，两台电脑背对背，苏琴和胖姐到时，他正在一台电脑上修片。

　　“有事？”
　　声音冷冷淡淡，倒是和相亲那次有些区别，更冷，可能是心情不好。

　　胖姐把苏琴推到前面：“新人，给你带好不好？看，大美女！”

　　苏琴：……

　　沈鸣看向苏琴，不过只是打量了一眼，好像根本没认出苏琴：“跟我学？”

　　他嗤笑声，“不怕被穿小鞋？”

　　看来他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

　　胖姐探头：“她你放心，小鞋已经穿过了，祝贺你，有个伴儿。”

　　沈鸣：……

　　胖姐似乎觉得这把火烧得不够旺，又说：“她还是你舍友，哎呀，这可太方便了！你们俩每天一起来一起去，闫王八找麻烦还能一起扛，登对！”

　　苏琴看到沈鸣捏鼠标的手明显暴起青筋，看样子很想打人。

　　胖姐警觉，立马后退：“你们先聊，先聊哈，我还有事，先走！”

　　咚咚咚

　　木楼梯一阵响，着急忙慌。

　　苏琴心说她也挺想跑的，大型社死现场。

　　沈鸣到底放过鼠标，指着他对面的办公桌：“你搬来这坐吧，影楼习惯把摄影师放在这边，离拍摄房间近。”

　　苏琴点点头，当即坐下，反正她第一天上班，什么东西都没有。

　　只是坐下后沈鸣就没理她，点着鼠标继续修图。电脑显示器遮住他大半张脸，和来时正好相反，上半张脸若隐若现，额头光洁，眉眼深邃，双眼皮深深一道。

　　苏琴打量一遍后，没忍住，又看第二遍，沿着显示器的边缘扫过，动作既快又隐秘。

　　到底认没认出她？

　　好歹她长得不差吧？

　　一点印象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