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那个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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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那个电话过后，许妈妈随即发了一条短信，上面是约定见面的地址，位于Y省南部边境的一个小镇。
许菲不是Y省人，去Y省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落脚点基本都是K市百花俱乐部附近的酒店。除此之外她对这个省份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不明白为什么多年重逢妈妈要约她去这样一个地方。
思及此，许菲内心不由得笼罩上一层阴霾，飞机起飞后，她有些后悔没有跟叶修商量一下。
不管怎么说，叶修被称为荣耀四大战术大师之一，脑子是公认的好用。
飞机上没办法正常通讯，等到达K市机场后，许菲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别的事情了。
原因无他，机场内大半的灯都关着，这就是贪便宜买深夜机票的后果，不仅值班人员少得可怜，连最早的一趟机场大巴都要等两三个小时。
黑出租倒是有，死贵又不安全，许菲孤身一人没那个胆子坐。
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给张佳乐去了通电话，同时内心稍稍祈祷了下对方是在通宵打游戏，而不是睡得正香被吵醒。
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接通，对面传来沙哑的呢喃，“喂，谁啊？”
这人估计连眼睛都没睁开，许菲心想。但她却顾不得扰人清梦了，毕竟现在可是江湖救急。
“张佳乐，你现在在K市的吧？”许菲问。
张佳乐对许菲的声音不陌生，毕竟这么多年的对手，对方刚出道那阵跟他还是同职业，又是圈里少有的妹子。此时许菲虽然没有自报家门，张佳乐乍然听到她的声音睡意却是去了大半，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看了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确认对面真的是许菲后，内心不禁冒出一连串疑惑来，“我在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乐哥，考验我们之间的友情的时刻到了！”许菲如此这般地将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通，除了准备去见的人是多年没见的妈妈这节略过，其他的基本能说的都说了，毕竟现在是在求人帮忙，还是坦诚些比较好。
张佳乐听到一半开了免提，边换衣服边大概听完剩下那一半，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又确认了一下许菲现在在哪个出口才挂的电话。
所幸张佳乐对K市的大小道路都十分熟悉，黑灯瞎火的也不妨碍他的发挥，没怎么费力就接到了许菲。
坐上车之后，许菲的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接着说了酒店名字，就是轮回来比赛时常去的那家，张佳乐一听便知。
车子在寂静空旷的道路上行驶，仅凭着昏黄的街灯驱散黑暗，车外寂静得可怕，张佳乐很少在这个时间段出门，此刻深夜的K市看在眼里竟显得有些陌生。
“你刚在电话里说要去XX镇？”张佳乐突然想起了这茬，开口询问。
“是啊。”许菲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去过那里没有？”
张佳乐摇了摇头，神色瞬间便有些凝重：“那地方，即使是我们本地人都很少去，不安全。”
“怎么个不安全法？”许菲被他搞得有点慌，之前压下去的那层阴霾不仅没有消散，还在迅速扩大。
“你究竟要去见什么人？”张佳乐追问。
许菲面露难色，张佳乐看她的表情，心中顿时划过数个猜测，而且一个比一个离谱，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必须拉朋友一把，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误入歧途，于是他将车停靠在路边，侧过身子专心和许菲说话：“你该不会是网恋了吧？”
“什么？”许菲不明白张佳乐的话题跳跃度怎么会这么大。
“新闻上不是经常报道有犯.罪团伙在网上诱骗女性，把人约到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限制人身自.由，然后打电话让家里拿赎金什么的。”张佳乐说得已经很克制了，否则随便网上搜一篇类似报道，都能让许菲看得怀疑人生。
不过说到这个地步许菲却也已经明白过味来了，车里暖气明明开得很足，但她还是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你是说那个地方经常发生这种事？”
张佳乐也是好心，绝不是有意要吓许菲，此刻见她脸色刷白，连忙安慰道：“我也是听长辈说的，那边接近国.境线，前些年是真的有些乱，不过现在应该会好很多。”
“你确定？”毕竟关系到自己的人身安全，许菲还是很不放心，见张佳乐不愿多说，便拿出手机自己搜索起来，那一条条新闻消息，确实是触目惊心，许菲翻看着，渐渐地手指都开始发颤。
孤身一人来到外地，举目无亲，任人宰割……这些案件发生的背景和许菲现在的处境特别像，所以代入感不是一般的强。
“别看了。”张佳乐伸手挡住手机屏幕，看着许菲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说要去见谁，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我毕竟是男人，对方应该会有所顾忌的。”
许菲闻言，内心默默评估了一下张佳乐的战斗力，脸上的表情顿时十分的微妙，忍不住道：“如果是老韩，或许还能有那么点说服力……”
“葬德啊，你什么意思！！！”张佳乐顿时就炸毛了，连方言都飙了出来。
“咳咳，我是说，吾友啊，我实在不忍心让你一无所知地陪我去冒险。”许菲正色道，“至少应该让你明白缘由。”
“究竟怎么一回事？”张佳乐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许菲叹了口气道：“大概的情况你都知道了，至于我要去见的人是谁，告诉你也没关系。”
这回，许菲将自己来K市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叙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不论如何，我自己的亲妈总不会坑我，所以那地方我是一定要去的。”
“也就是说，你们只通过那一次电话，那你怎么确定对面就是你亲妈，都七八年没联系过了。”张佳乐客观地分析着。
“这个问题请恕我无法回答。”许菲梗着脖子道，“反正我就是信了！”
许菲这么说倒不是全然在使性子，主要是她自己也分析了一下，觉得以自己除了游戏就是游戏，现实中实在单调得可以的交友状况，很难想象会有人这样大费周章地来搞她。
要说最近得罪过什么人，也就嘉王朝的那些个牛鬼蛇神了，那些人要是有这么大的能量，叶修还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所以应该不可能。
“那行，我先送你回酒店，明早再来接你。”张佳乐也深知好男不跟女斗的道理，既然已经决定要陪许菲跑这一趟，也就不再做无谓的劝说。
次日，张佳乐按时来接许菲，就见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些防狼喷雾，防狼电击棒什么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张佳乐没忍住，稍稍表示了一下自己对这些东西的不屑：“要真遇上事儿了，这些东西不仅没用，还会增加负重。”
许菲一听就不乐意了，觉得张佳乐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真到了那时候难道我不会扔掉，那你又有什么好办法，说说看。”
张佳乐轻咳了两声，说：“今早我联系警.局当差的朋友问了下，他说前些时候刚破获一桩大案，那边现在基本上是安全的。”
“真是那样就好。”许菲的心一直揪着，昨晚根本没睡好，现在有张佳乐这个本地人做了这种保证，不管是真的还是在安慰她，总归是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我眯一会儿，等到了叫我。”
这一路还真的挺远的，等许菲睡了一觉醒来，看日头已经是下午，居然还没到达目的地，她转头看了看张佳乐：“你累不累，要不换我来开？”
“你不是没考驾照？”张佳乐奇道。
“是没考，但是会开。”许菲说。
张佳乐果断拒绝：“那还是算了吧。”
“你是不是一直没吃东西？”许菲从包里翻出两袋面包和两瓶矿泉水，分了一半给张佳乐，“先垫下肚子再说。”
两人就这样随便吃了点，日落西斜时，总算到达目的地，镇口路边有一个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男人举着写有许菲名字的木牌，见两人下车朝他走过来，露出憨厚的笑容，操.着一口方言说了句什么。
许菲友好地回了个微笑，实际上一个字也没听懂，侧头问过张佳乐才知道，对方是在问她是不是许玥女士的女儿，许菲连忙点头，于是这人便帮他们找了个停车的地方，随后领着两人朝镇子里走去。
镇子里一片祥和，坐落在青山绿水间，悠然自得，如果不是昨晚被张佳乐吓到，搜索了那些新闻，许菲只会把这里当成是一个生态旅游景点，绝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他们一路穿过小镇，来到郊外一片竹林，冬日的冷风吹过，簌簌作响，脚下踩着的枯枝竹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很有些恐怖电影的氛围，林间突然传来一声鸟鸣，许菲被吓得一激灵，猛地抓住张佳乐的手臂。
“买买三，整哪样！”张佳乐跟当地人在用方言交流，气氛正融洽，谁知许菲来这么一出，差点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你们说话我又听不懂，就不能说普通话吗？”许菲眼眶红红的，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紧紧拽着张佳乐的手臂，就像抓着根救命稻草。
“那也得人家听得懂才行啊。”张佳乐无奈，但见许菲这样也不忍心责备她，归根结底，她是被自己昨晚的话吓成了这样，现在简直就是惊弓之鸟。
很快，前方出现一位女士的身影，张佳乐的手臂终于得到解脱，许菲就像是乳燕归巢般朝扑进那人怀里，这回是真哭出来了：“妈！你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多大的人了，胆子还这么小，我不是让人去接你了吗？”许妈妈一边拍着许菲的背哄她，一边朝另外两人点头示意，视线落到张佳乐身上，略带疑惑，“你是？”
“阿姨您好，我是她朋友，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所以送她过来。”张佳乐的长相气质都特别有长辈缘，许妈妈闻言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表达了感谢。
随即对许菲说：“既然来了，就拜一拜吧。”
许菲抬起头，这才发现这里林立着许多无名碑，看起来似乎是个墓地，许妈妈站立的墓碑前放着一束鲜花。
虽然内心有许多疑惑，但死者为大，走过路过拜一拜也无妨，许菲听话的照做了，拜完之后看见张佳乐居然就这么杵在旁边看着，顿时有些心里不平衡，“按理说你也应该来拜拜，说不定底下埋的人跟你们家八百年前是一家呢。”
“我也要拜？”张佳乐有些懵。
“你就不用了。”许妈妈笑了笑，阻止了这场闹剧。
天色渐暗，四人沿着原路返回，小镇上既有着现代建筑，也残留着古老的竹楼，许妈妈落脚的地方是一处仿竹楼式的现代建筑，里面的装修和城里倒是别无二致。
众人吃过晚饭，母女俩叙了会旧，许妈妈因为还有工作要忙便让许菲先去休息。许菲早已习惯这种相处模式，印象里，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家里就被各种建筑设计资料和图纸给填满了，妈妈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有空管她。
因为她在学校成绩下滑而被班主任叫去训话时，也只是淡淡的表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只是暂时还没找到而已。”
许菲一时间思绪翻涌，跑到露台上呼吸新鲜空气，却撞到了正躲在这儿抽烟的张佳乐，怔了怔，问道：“我记得你好像不抽烟？”
“是不抽，这根是老乡送的。”张佳乐说完将剩下的半截按熄。
“真浪费，不抽给我啊！”许菲见状谴责。
“我抽过的，你也要？”
“唉，心烦。”许菲趴在栏杆上，双手托腮，漫天璀璨的星光也无法让她的心情变好，“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离了游戏，还有未来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离开熟悉的一亩三分地就什么也做不成。”许菲沮丧的说着。
张佳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她说的这些他自己其实都想过，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是自我安慰似的说着：“其实大家都一样。”
“下午看到的那些无名碑，是这边的什么习俗吗？”许菲突然问道。
“不是什么习俗，那些无名碑是镇民自发给牺牲的缉.毒警察立的。”张佳乐说，“这里很多人都受过他们的帮助。”
“他们真伟大啊。”许菲感慨，“如果没有这样一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名英雄，我们也不可能有机会过安稳的生活，从事各种各样自己想做的职业，其实我们这代人，一直都是幸运儿呢。”
张佳乐凝视着许菲星夜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的侧脸，不知联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好在许菲没有注意他的表情，专注地看着星星，继续说道：“从来没有拿到过冠军，你后悔从事这个行业吗？”
张佳乐搭在栏杆上的手指颤了颤，缓缓回道：“我不后悔，哪怕从来没有拿过冠军。”
“我也是。”许菲说，“我也不后悔。”
万千繁星，穿越亿万光年才构筑瞬间惊艳。
一句不悔，足矣。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那个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