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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那个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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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开了暖气，陪着陈果又吃了一整份甜品的许菲现在撑得只想瘫在沙发上。
透过客厅的窗户可以看到屋外飘洒起了细雪，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好似散落人间的星辰，触地即化，只留下一片濡湿。
陈果站在窗台前望着这幅景象，不由得感慨：“落地就化也好，免得被车轮和行人的脚步碾压得脏兮兮的。”
说的是雪，又好像不完全是雪。许菲为这意境所吸引，起身走到窗台前，视线穿过茫茫细雪落在对面的嘉世大楼，黑夜中真像一个看不清棱角的庞然大物。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嘉世俱乐部时，它还只是个两层高的小楼房，跟现在的兴欣差不多，几年过去，就像是活物似的，侵吞着周围的建筑物延展扩张，一不留神已是现今这幅模样。
死物尚且如此，人心更似流水，可忆不可追。
“你又在怀念叶秋了？”许菲问陈果。
陈果神色复杂：“最近嘉世战绩不错，孙翔的表现也很惊艳，甚至有评论家说那是足以令嘉世粉丝忘记叶秋的操作，也许真的是这样吧，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毕竟没有人愿意一直沉浸在回忆的伤感氛围里。”
窗户上凝结起一层雾气，水滴蜿蜒而下，周而复始，许菲看得入神：“人总要向前看，这是好事。”
“我知道，只是总感觉还没过多久。”陈果长舒一口气道，“可能过段时间就会适应了。”
看这雪没有停的迹象，陈果忍不住提议：“要不你今晚留在这边睡吧。这两天圣诞活动，小唐肯定又要通宵，我可以睡她那屋，你就睡我那儿。”
“好啊，正好我也超困。”许菲打了个哈欠，“不过你就别去小唐那边了，还要跟她打招呼，多麻烦，我们一起睡吧。”
陈果点点头，立刻去准备洗漱用具，两人这一天下来都是连轴转，忙到现在也是真的累了，几乎是沾了床便睡着。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已是艳阳高照，陈果要醒得早些，惦记着圣诞活动的丰厚经验，早早登上了游戏，在神之领域搜寻着圣诞小偷。
陈果没上第十区的号参加圣诞活动，一是因为神之领域这边的圣诞小偷等级更高，系统给予的奖励更加丰厚；二是因为昨天见许菲没参加这个活动，为了跟她保持同一练级进度，也就没有加入到叶修的聚怪队伍中去。
叶修在罪恶之城聚了全城的怪这件事，昨晚陈果像倒豆子似的跟许菲把前因后果啪啪说了一通。
许菲一听，立刻便猜到这是嘉王朝贼心不死，想赶尽杀绝却反被算计，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一旁的陈果不明就里，还愣了好一会儿，把自己说过的话回想了一遍，反思有那么好笑吗？
不过今早起来收到三界六道发来的求助消息，许菲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昨晚陈果说叶修为了对抗嘉王朝的打压，联合了12家公会一起聚怪，许菲怎么也没想到轮回居然不是那十二分之一。
或许就是因为一线峡谷的副本斗争中她出手帮了忙，导致轮回公会的主观能动性大大降低，这次才会被这12家公会远远甩在后面。
许菲叹了口气，所以她之前才宁愿找中草堂合作，利益关系里一旦参杂了感情，就会像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叶修与12家公会的联合几乎包揽了罪恶之城绝大部分圣诞小偷，剩下所有人都只能去争抢从他们嘴里掉下的碎肉渣，竞争的艰难可想而知。
三界六道一开始是希望许菲带领他们也像君莫笑一样聚怪。
对此，许菲明确地表示不可能。
旁人或许不了解，但许菲再清楚不过，叶修能操作君莫笑像这样溜着全城的圣诞小偷，和他手上那把独一无二的银武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个一时半会儿真没办法复制。
于是三界六道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许菲能说服君莫笑同意轮回加入联合聚怪队伍，也就是12家变为13家。
对此，许菲持保留意见。
她可以试着去说情，但是同不同意轮回的加入，到了现在可不是叶修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还得另外12家公会都有舍己为人的精神才行。
这种可能性显然是极小的，小到许菲吃完早餐回来，在前台附近叶修他们游戏的地方转悠了足有十几分钟，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直到熬了通宵的唐柔被陈果哄去休息，许菲顺势坐到唐柔的位置上，一边操作着寒烟柔继续拉怪捡包裹，一边偷瞄叶修，见他眼里也是布满了红血丝，十分关切地问：“你多久没睡了？”
联合起12家公会后，叶修的作用虽依旧不可替代，但到底要比他一个人聚怪时轻松多了，大部分时间分心和旁人说会儿话也不打紧：“我看看，从昨天圣诞活动开始到现在，才20多个小时。”
一个“才”字把许菲正要脱口而出的劝说都给堵了回去，人这是早就下定决心要坚持到活动结束，所以“20多个小时”都还不算什么，还有更绝的呢。
“为什么这么拼？”许菲忍不住问。
叶修百忙之中居然还抽空看了许菲一眼，见她亦是专注地盯着屏幕，想来只是随口一问，没什么特殊原因，这才道：“活动奖励多，等级升得更快。”
“这很重要吗？”许菲不解，“比你的职业寿命更重要？”
坚持下去，是一种胜利，暂时的退让，也并不代表认输。这是不久前他对韩文清说过的话，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反倒看不清，叶修轻笑了声：“你说得对，我是没必要这么拼，这不是还有你吗？”
“我？”许菲被这突然一个大转弯搞得不明所以。
“过来。”差不多每20分钟一次跳塔行动结束后，叶修起身，让许菲坐到他的位置上操作君莫笑捡包裹，他自己则是去操作寒烟柔。
许菲还是不明白这样对换一下有什么意义，但是等到下一轮聚怪马不停蹄地开始后，叶修也依旧没有换回来的意思，她突然就明白了，她这是现成的苦力呢。
“试试吧，很好玩的。”叶修特别真诚地说。
许菲将视线转回游戏里，操作着君莫笑两三个两三个地接过众人引来的圣诞小偷，带着逐渐加长的火车在罪恶之城的大街小巷转悠。
直到六十个左右还很轻松，但从这个数字再往上，就频频有些小状况发生，被远程的子弹或是法术阻碍了前进的道路，情急之下改变方向后又差点跟翻墙追来的刺客迎面撞上，许菲顿时没有了腹诽叶修的余裕，全身心地投入到游戏当中。
毕竟曾经也是枪系玩家，许菲的优势在于对飞枪的掌握亦是炉火纯青，偶尔遇到意外状况也能变枪为剑迅速扭转局面。但最根本的节奏问题不解决，随着圣诞小偷数量和种类的增多，还是会左支右绌。
“到目前为止92个圣诞小偷，法师系18个，格斗系12个，剑系12个，枪系21个，暗夜系23个，圣职系6个。”叶修替许菲数着，“你好像已经力不从心，要不还是换我来？”
“这话你不早说，现在根本一刻也不能停。”许菲表现得很理智，因为她把暴躁的情绪全留给游戏里围在身周的圣诞小偷们了。
“其实这里对地形的利用是有些技巧的。”叶修干脆将寒烟柔放在安全地带，侧过身子给许菲做起了军师，“往前跑一段，接近那个转角时再翻墙，能分化一批圣诞小偷，看，追不上来的就走别的方向了，这样你面临的压力会小很多。”
荣耀是第一人称视角，为了方便许菲理解，叶修操作寒烟柔来到一个高处，这时从寒烟柔的视角看过去，等于是第三方视角鸟瞰图，许菲抽空瞟了几眼，很快便明白叶修的战略意图。
有了叶修毫无保留的悉心指导，再加上寒烟柔这个第三视角作弊神器，许菲逐渐稳定了局面，过了100到200这个最艰难的阶段后，接下来圣诞小偷的增加就只是边际数量的叠加，对仇恨中心的影响微乎其微。
这也是为什么荣耀副本人数上限是100人，因为荣耀中的角色不可重叠，100人是理论上能形成各种战术配合的最优解，超过这个数字，就会显得有些拥挤，到达200以上，超出的部分则基本连BOSS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为输出事业添砖加瓦了。
聚怪这个核心问题解决，剩下的诸如跳塔、杀怪这类问题对许菲来说基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以防万一，第一轮结束后，叶修坐在一旁又盯了两轮，确认许菲是真的掌握了精髓后，才拿上烟盒打火机准备离开。
“你就这么走了？”许菲听到动静问。
“怎么，舍不得我？”叶修嘴里叼着根烟，边点边回过头，语音含糊不清，神情颇有些意外。
许菲没好气道：“走走走，赶紧的，帮我把果果叫来，我这边偶尔还要用一下寒烟柔。”
叶修立刻明白，许菲还是担心会出状况，想用寒烟柔从第三视角把握全局，但是他不得不一盆冷水浇过去：“你也太看得起老板娘了，你以为那个帮助你理清局面的第三视角观察点就这么好找吗？”
“要你管，我不是还在这儿，一心二用不行啊。要走就赶紧的，别在这烦我。”许菲的确意识到有些不妥，但总比叶修继续待在这儿强，他一直待在这儿，那换自己来的意义何在！
“做把银武可不容易，千万别死。”叶修叮嘱，“万一遇到危急情况，相信自己，至少，别相信老板娘。”
刚处理完网吧日常事务回来的陈果，听到叶修这句话，差点就没忍住想开除某员工的冲动。
叶修转过身，就见陈果双手抱臂一脸怒气，可他仍旧若无其事般从旁路过，甚至还有心情打招呼，“老板早啊。”
陈果见他这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再者他说的确实是实情，顿时也就没脾气了，只能是怒瞪一眼了事。
叶修走后，很快又是一轮聚怪结束，陈果正帮忙操作着寒烟柔拾取包裹，许菲却是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并对陈果说：“果果，这轮的礼包你先都帮我拾取了，我回一下消息。”
“好。”陈果应着，默默加快了拾取包裹的手速。
三界六道那边来消息问君莫笑是什么态度，现在君莫笑就是许菲在操作，她当然可以想让他什么态度他就什么态度，把轮回公会加进来分一杯羹，当然没问题，就算叶修事后知道，相信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看着手里的千机伞，许菲突然不想这么做。能做出千机伞的人，该是有多喜欢荣耀啊，任何的算计都会玷污了这份荣耀，还是算了吧。
“这次就认栽吧。”
发出这条消息后，许菲感觉内心一阵轻松。
其实不管是半年前退役离开，还是网游里不去相认，对于老东家轮回，她并没有真正放下。
敲击键盘调整视角，君莫笑从时钟塔的底部向上望去，风雨如晦中隐约可见大钟的轮廓，当时针转动到整点的位置，古老悠扬的钟声随即飘荡在整个城镇的上空。
整点，既是结束，又是开始。
到了该真正放下的时候了。
